韶华说完这句话就有些怯怯的打量着千叶,原本还以为千叶会蹙眉或者说些什么,没想到千叶只是笑了笑,抬手将披风解下,脚步不停的进屋,脱鞋,上榻。
等到这一切做妥之后,千叶才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还她自由?”
韶华先是一愣,旋即忙不迭的点头。
“王妃,你真是太聪明了,没错,芍药那个丫头就是说的这个。”韶华眉飞色舞,然后又想起什么,神情黯然,“王妃,要不奴婢再换人去打听打听。这相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下人,就算是夫人还有二小姐瞒得再严实,也总会有人知道的吧?比如说……”
“姨娘不知道。”千叶摇摇头,截断韶华的话,“何况芍药提出这个要求也无可厚非。若是那个秘密真的关系到千叶依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她贸然说给我们听,回头等千叶依知道了,只怕是她的性命不保。”
“那王妃的意思是答应了?”
韶华有些迟疑。
会威胁到芍药那个丫头的性命,会导致千叶喻被罢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圣上对外宣称的是千叶喻治家不严,内宅混乱不堪,总得是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件事,才能让圣上用这个理由来罢免吧?不然回头等别人查起,岂不是让圣上自己陷入了窘境之中?
千叶抿唇,杏眸盯着矮几上那一滴茶渍出神。
白日发生的种种注定了今夜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护国将军府,顾家。
“公子,咱们就这么把那些粮草给劫了,会不会给殿下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当然会有影响。”慵懒的坐在椅凳上,一手还执着酒壶的顾子虚闻言应声,“这可是十万兵马的粮草,你别说,拿去换成银子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顾子虚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丢开酒壶,从椅凳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死士带回来给他过目的东西。
这东西谁敢要啊?
死士嘴角抽了抽,没有回答顾子虚的话,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的主子眼下不过是在说笑。
果然,不过须臾,顾子虚又慵懒的靠回了椅背上。
“这件事情告诉姐姐了吗?”
“没有公子的吩咐,属下不敢擅作主张。”死士躬身单膝跪地,眼角瞥见顾子虚露出满意的神色之后才大着胆子问道,“公子,这不是贵妃娘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殿下争取来的立功的机会吗?公子如今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劫了粮草,岂不是给殿下添乱,断了殿下走向东宫的路?”
他们这些死士生来就是为了给大皇子坐上东宫之位铺路的,明面上是将军府的护卫,暗地里却是替宫里不能随意动手的贵妃娘娘解决麻烦。
而且这两个主子感情一向很要好,几乎是宫里的那位说什么,面前这位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什么,如今是怎么了?
就算是不想帮忙,也不至于给断人财路吧?
“断了他的路?”顾子虚不甚在意的嗤笑一声,让死士重新给他拿了一个酒盏斟满酒一饮而尽,“我可是他的小舅舅,我能不为了他好?”
“你为了他好?顾子虚,这话你还真是敢说啊。”
顾子柔陡然推开屋门,说出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姐姐,你怎么出宫了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在宫外安排安排啊。”顾子虚唇角带笑,“你这样贸然出宫,宫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今日龙心不悦,皇上定然是要去你宫里找姐姐你安慰的,姐姐如此,会不会……”
顾子柔冷笑一声,“你给我出去。”
这话自然是对着屋子里的那个死士说的,死士原本瞧见二人如此,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恰好此时又听到顾子柔如此吩咐,一句话没有多说,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顾子虚从椅凳上起身,弯腰伸手做请,“姐姐,何必这么大的怒气呢?来来来,咱们姐弟俩坐着好好说话。左右姐姐你是个做事稳妥的,想必出宫也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不多费心了。”
顾子柔又是一声冷笑。
“哪敢劳烦你费心啊?我现在可是不敢随意使唤你顾公子了。”
顾子虚讪讪,“姐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不就是让人把粮草给劫了吗?过段日子再还回去不就好了?”
“还回去?”顾子柔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你当真以为这是幼时在玩过家家吗?你本事大了啊,居然还敢让人去劫粮草!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止是你,还有我,浔儿以及咱们整个顾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顾子柔面色沉沉,双眸直直的看向顾子虚。
她在等,等她这个弟弟来给她解释。
她不相信,与她素来亲厚的弟弟明知道这般行事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一意孤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顾子虚摸了摸鼻头,“我当然知道这个。姐姐,不管你想问什么,还是先坐下来好吧?要不你这站着,我也得跟着站这儿。我今晚心情好,多吃了些,肚子里正难受呢。”
还心情好,多吃了些!
顾子柔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不过到底还是不忍心,连连瞧了顾子虚好几眼。
顾子虚的脸上还浮现着笑意,可是那重瞳深处还是闪烁着些微的不适。
顾子柔抿抿嘴,依言坐了下来。
“就知道姐姐是最心疼我的。”顾子虚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与平素在人前展示出来的一面大为不同。
显然顾子柔是见惯了他这副模样的,故而此时见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脸上冷硬的弧线还是因此而柔和了许多。
“快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顾子柔一面端起热茶,一面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纵使有些不着边际,但到底不是胡来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总得给我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