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贞观说要杀风未凉,魏征大惑不解,“风兄弟乃是正义少年,更是苦道人的高徒,与我唐门太宗同气连枝,宗主怎叫我杀他?”
“既如你所说,那么风未凉与骊龙之珠应当同为解开魔祖封印的关键,二者缺一不可。若是杀了他,魔道便无法解开封印了!”李贞观负手长立,凝望窗外柳色依依,忽而又长叹一声,“自魔祖被封印于九幽,魔道陨殁。五道渐渐遍地开花,门户林立。却也因此各行其政,俗事缠身,再无绝顶高人。若是魔祖解封重现天地,怕是再无人能挡,神州大地也将顿陷倾覆了。风未凉既是正义侠少,当也能理解我等的做法吧!”
“可是,这不过是师兄的猜测,恐怕外人无法信服吧。”魏征仍旧犹豫道,“风未凉是苦道人的高徒,也是唯一的徒弟。我们既是前去搭救苦道人,却将他的徒弟杀了。如此一来,恐怕天下人都要当我们是邪魔外道,群起而攻之了!”
“若是如此,就由我李贞观一命赔一命!”李贞观转过身来,目光如炬。魏征从中看到了他满心的真诚,那真诚濯濯如火,毫无杂质……
“魏征,遵命!”他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地,热泪长流。
此时的风未凉,却全然不知唐门太宗的宗主和刚刚认识的这位好兄弟,正在密谋杀他。兀自坐在客房的床铺上盘膝打坐,心中却还在想,明天就要出发去昆仑虚东了,那巴蛇不知有没有安然脱身,怎么还未来寻他?
须臾,有风息吹响了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清脆入耳,将风未凉抽离神思。他睁开眼睛,望向门口,隐约感到门外似乎有人。
“请进!”他清爽地说了一句,便下了床来到门边。
但门外却毫无声息。
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
但终究他还是笃定地拉开了门。
门外,春风拂面。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少女,比春风更加温柔。柳眉杏眼,两片薄唇好似三月里的桃花瓣,轻轻的一张一合,触碰之间便蕴含了整个春天。而那一双望着风未凉的双眼,更是盈满秋水,半是羞怯,半是多情。
一时间,风未凉看呆了。
世间怎会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子?比八重樱更多情,比九月菊更委婉。
“那个……你有什么事么?”少女羞怯地垂下俏脸,羞涩的问道。
“啊!没什么,打扰姑娘了!”风未凉尴尬万分,忙红着脸道歉,顺势关上了房门,转身便要走……
可这一回头,却才发现,“不对啊,这是我的房间啊!我明明在房间里面啊!”于是他又拉开房门,“姑娘,这是我的房间啊!”
“我也没说是我的啊!”那姑娘无辜地望着他,不断地互绕双手十指,一副为难的模样,“所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风未凉的心中哭笑不得,暗想这姑娘怎么就没法好好沟通呢?但他也不忍心指责如此美丽娇怯的姑娘,便只好耐心地解释道,“姑娘,在下的意思是说,姑娘到我房门前,可是有什么事么?”
“呀,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么?”姑娘紧握粉拳,半举在胸前,吃惊地望着风未凉,那神态,好像受了欺负似的。
风未凉忽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虽想再多解释,却又觉力不从心,就只好也苦恼地回望着姑娘,无言以对。
半晌,姑娘服输了似的叹了口气,别过小脸,斜向上望着天棚,“那个,给你点提示吧。”她好像个作弊的孩子,狡辩似的说道,“其实,你可以问我是谁啦。好像很多人找我,都是为了这个事呢……”
“啊!对了,姑娘,你是谁?”风未凉一拍手,配合地说道。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告诉你呢!”姑娘转回脸来,调皮地一笑,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在说,傻乎乎的家伙,还挺可爱呢。
风未凉顿时明白自己被戏弄了,不由得懊恼起来,颜色也颇不好看。
那姑娘却好似不明就里似的,抬头仰望着他,露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你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嗯!没错!”
“你竟然跟我生气!果然不是好人!”她有些蛮不讲理地气恼起来。
风未凉就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挨了一重拳,一股恶气别在心窝中,既上不来又下不去,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姑娘,萍水相逢,何必戏耍在下?”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他自认为还算理性的话来。
可那姑娘却不依不饶,“我何时戏耍你了?我只是说你可以问我是谁,但没说一定告诉你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呢?”
“这……”风未凉瞪大了眼睛,此时端瞧这姑娘的眼神都颇有些叹为观止了,“这么说来,似乎是在下错了?”
“这错能改,孺子可教!”
这姑娘就好像压根听不出别人的语气似的,又用她的语言,给了风未凉胸口一闷拳。
风未凉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了,整个人都想瘫倒在地。
这时,姑娘话锋一转,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叫白映雪。”
“果然名如其人,风雅脱俗!”风未凉已经无力惊喜了,只好淡然地说了一句,“在下风未凉。”
“胃凉的话,要吃些药温补才行啊!”白映雪忽闪着大眼睛关切地说。
风未凉好想吐血。
“映雪姑娘,在下倦了,如果姑娘没什么要事,在下就去休息了!”风未凉何止是想吐血,简直已经被这无厘头的映雪姑娘说得内伤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平静一下,将站在崩溃边缘的自己慢慢拉回来。
可是白映雪却不依,“谁说没事?”她一把撑住风未凉正要关上的门,“你是唐门太宗的贵客。贵客登门,我们也不能招呼不周。所以我想请你陪我去逛街!”
“啊?”风未凉顿时觉得脑袋好像短路了,这是什么逻辑?拿陪你逛街当招待客人的礼节?这都不挨边嘛!
不过,从方才见面开始,这映雪姑娘说的话又什么时候挨边了呢?思维跳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风未凉算是认清了这姑娘的性格。但话说回来,虽然跟这映雪姑娘聊天聊得五劳七伤,但风未凉发现他并不讨厌这个姑娘。虽然总是语出惊人,却也正趁显出了她的可爱之处。
更何况这长安古都千年繁华,他却从未领略过。在唐门太宗待着也是待着,于是他便点头笑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咱们走吧!”白映雪欢欣雀跃,一把拉住风未凉的手腕,便朝外走去。
风未凉在唐门太宗住了三天,门人们经常给他送饭、与他攀谈,算是熟悉起来了。所以当风未凉被白映雪拉着走出太宗大门时,并没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不过两个身穿皮甲的男人却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当他们消失在了门口,这两人便紧紧地跟了上去。
风未凉随着白映雪来到长安街头,这才发现,这里馆铺林立,酒肆成群,街头上熙来攘往,人人皆是华衣美服。相比于此地的热闹繁盛,蜀域的成都城便要黯然失色了。
果然是六朝古都,直叫风未凉看得目不暇接,甚至很多店铺中售卖的商品他都从未见过。
白映雪虽然是个姑娘家,却不去那些成衣铺和脂粉店,反而拉着风未凉走进了一家兵器行。
“映雪姑娘喜欢兵器?”风未凉诧异地问道。
白映雪却一莞尔,“江湖儿女,不爱红装爱武装!再说,你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风未凉淡然一笑,虽然他腰间武库中暗藏十万兵,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还是随便看看吧。
然而这一看之下,他却发现这兵器行与众不同。寻常刀剑皆不可见。柜台的货架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和一些飞镖,柜台面上则排列着一枚枚晶石,五光十色,让人错觉是来到了珠宝行。不过在陈列在角落里的兵器架上,以及四壁的墙面上,却是一把把奇形怪状的兵刃,别说叫不出名字,风未凉就连见也没见过。
他一边浏览一边研究。忽然看到一把古剑,剑刃上却布满了一根根短粗的尖刺——这是剑还是狼牙棒呢——大惑不解之余,他伸出手指想触摸一下那些尖刺,看是不是锋锐不凡。不料,忽然传来一声厉斥喝止了他。
“不要碰!碰了就不灵了!”
风未凉抬头看去,但见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从里间屋走了出来,一身青布长褂,背着手,脸上满是和颜悦色,显然是这家兵器行的掌柜。“公子,可是看上了这棘龙宝剑?”
“棘龙宝剑?你说的是这把浑身是刺的剑么?”风未凉讶异道。
掌柜点头笑笑,又指着这棘龙宝剑说道:“公子好眼力。这棘龙宝剑乃是以棘龙之骨打造的妖兵,内藏棘龙精魄。一经施展,宝剑便会化作棘龙,顷刻间横扫数百敌人。不过若想这宝剑驯服,则要日日以自己的鲜血喂养!”
“这剑是活的?还要喝血?”风未凉大惊,他虽然见过无数妖魔,但还是头一次听说兵器竟也是活物!
可掌柜的却露出一个嗤笑,“公子不必惊诧,我这里卖的兵器,每一样都是活的,比如说那些罐子里装的,可都是被封印的妖兵啊!封妖门专供,保质保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