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归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原本俊俏的小脸挂了浓浓的黑眼圈。方墨看见这样的孙如归，心里的那种隐隐的不安感，上升到了极致。
而孙如归在屏幕上一看见方墨，根本顾不得旁边是不是还有人，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方姐，我搞不定。你还是回来吧。”孙如归的声音里面浓重的哭腔，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这让方墨的心狠狠一颤，方墨知道原本的不确定已经变成了事实，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奇怪。
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自己的呢？自己一向低调，除去工作基本上就没有社交生活，要说与人结仇也不太可能，凶手特意把自己点出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方墨从未当机过的大脑罕见的死机了。
“方姐？”孙如归在屏幕那边眼见着方墨愣住了，接连叫了好几声才把方墨的游走的精神拉回来。
“我知道了，你把尸体带回来，其余的现场不要动，我马上回来。”孙如归听到方墨的话，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很快就镇定下来。
“嗯，我已经把尸体带回局里了，知道你肯定是要去现场的，所以我没让人动过现场，回到局里之后，我分析了死因，两个人都是失血过多而死亡。其他的…还是等方姐你回来自己看吧，视频里面我说不清楚。”孙如归穿着白大褂，扎起马尾，一连串话说出来，倒真是有了一个法医该有的样子了。
方墨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老警察，站起身走到屏幕前面，偌大的屏幕后面的白板上挂着几张图片，是刚刚死者的照片，方墨走近了想要看得更清楚。孙如归好歹也是跟了方墨几天的小徒弟，对方墨的想法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马上就把白板推到了屏幕面前。
方墨看着白板上跟微博视频里面一样的脸孔时，手慢慢抚摸上了电视的屏幕，轻柔，温和，惋惜和懊恼，在那一瞬间表现的淋漓尽致。
“找到死者身份了么？”方墨一边看一边问。
“王宇在找，但是前面两个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找到，现在又多了两个，好在这两个受害人面部和指纹都没有被破坏，应该不是很难找，但还是需要时间。你回来之前，应该是能找到的。”大刘不知道什么时候代替了孙如归的位置，依旧是一张愁云满布和筋疲力尽的脸。
“知道了，我刚接到赵局长的电话让我回去开会，我们两马上回叶城，你和老李再辛苦一下，把这两个案件的相关情况整理了放在我桌子上。”方墨没来及说话，陈箫就接上了大刘的话音，顺带着还嘱咐了一对事情给大刘。
“知道了，你放心吧，陈队，局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我跟老李在，倒是你在晋城，我们不太放心你跟方法医。陈年旧案，查起来肯定有难度。”大刘一口答应下来，整理案件情况不是什么难事，以前也做过，只是这一次不同，大刘不清楚是不是要将两个案件合并，只能等方墨回来勘察了现场才能下结论。
“陈年旧案，难查倒是不难查，因为根本没有线索让我们查。”陈箫苦笑着回答了大刘的疑惑。
方墨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把头埋在胸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向她袭来。
陈箫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他不仅仅是没有话来安慰方墨，也没有案件的任何头绪。
“陈队，现在网上已经有很多网友转发了那个视频，现在要删是不太现实了，而且网上出现了很多评论，都是在夸电视剧做得好的。这样一来，我们很被动，一旦案件现场被公布出来，肯定会引发民众恐慌。”正在开车的是晋城警队的队长姜成，因为这两个案子牵涉太大，时间跨度也太长，而姜成8年前就是那件悬案的经办人，理所应当地加入专案组，跨市联合办案小组在这一刻就已经决定成立了。
“道理是这样，但只要我们不公布现场，尽快破案，就能将影响降到最低。”陈箫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墨打开自己的双肩包，一个圆鼓鼓的熊脑袋就露了出来。方墨收紧了双臂，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抵在毛毛的脑袋上。
“还有多久到叶城？”这是方墨上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长时间没有汲取到水分的嘴唇，开始起皮。
“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吧。我要先回局里，你要去现场么？”陈箫从座位旁边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方墨。
“嗯。我们瞒不住的现场的，我看了网上的评论，虽然很多人都认为那只是电视剧的宣传片，可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是现实场景。如果我们隐瞒真相，一旦被群众发现，我们的处境会很难堪，到时候我们会面临更大的压力。”路边的行道树一行一行的往后快速倒退着，阳光穿透了车窗，照耀在方墨的脸上，一时间在汽车椅子上映出了倒影。
“那我们是要承认发生在北山的案件么？”姜成听了方墨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但主动权还是在陈箫手上，陈箫不同意，谁也没办法。因此不论是方墨还是姜成都将视线聚集在了陈箫的脸上。
“到了局里再说吧，赵局要开会，我先汇报情况，看看赵局怎么说。方墨，我让老李跟小孙去北山跟你回合，然后我跟姜队再回市里。”
陈箫靠在车窗上捂着自己的脑门，很是无奈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突然间车子过了一个减速带，一个震动，陈箫手猛地从车窗边上落下来，拽了几根黑发下来。陈箫本就烦闷的脸上更是郁闷，看着自己手上的掉落的毛儿，说。
“完了，天天熬夜，压力大，头发本来就掉的快，现在我自己还拽掉几根儿，案子破没破是一码事，我成秃子了可咋整，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一边说，一边还捂着脸，从指缝见还嫩看出他流露出的惋惜的表情。
车厢里沉闷的气氛被陈箫这么一搅和，顿时流动起来。方墨看着陈箫搞怪的表情，没绷住，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方墨看着离叶城越来越近的景色，默默地将毛毛的脑袋按回了背包里面，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子，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方姐。”孙如归站在北山脚下的仓库面前，穿着隔离服，带着帽子和鞋套，看见方墨下车，很是欢快地叫了一声，拎着工具箱的手还想给方墨一个大大的拥抱。
方墨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愣是逼停了孙如归欢乐的脚步。
“鞋套。”方墨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如归，提醒她，她的叫上还套着鞋套。
孙如归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脚，站在原地傻兮兮地干笑了几声。
“方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里面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孙如归的话唠体质再次开启，大有不说到口干舌燥不罢休的架势。方墨一见孙如归打开了话匣子，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愣是挂了一副口罩在她的耳朵上。
还没有踏进敞开的仓库的大门，隔着口罩和好十几米的距离，浓重的血腥味儿就传到了两人的鼻子里。
陈箫和姜成见方墨已经做好了进现场的准备，相互对视了一眼，转身上了车，调转了车头，一路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去了。
漆黑的仓库里，满地的鲜血都已经干涸凝结成了暗红色的血痂。仓库中间的地板上，铺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膜。塑料膜上面还留有几个没有被血迹沾染的空地方。
方墨踮着脚，蹲在塑料膜的面前，看着塑料膜上的那几处空白，问蹲在椅子面前的孙如归。
“你看到尸体的时候，尸体是什么样的？”方墨的眼神从地上回转到了孙如归身上。
“我这儿有照片，方姐你看看呗。”孙如归可算是把脖子上硕大的相机摘下来了，顿时脖子都直起来了几分。
方墨接过相机，一张一张照片的翻阅过来。看着相机里面残破的躯体，方墨对最原始的犯罪现场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视频里面的景象一幕幕的再一次出现在方墨的脑海里面。
“你来了。从晋城赶回来，就到北山来了，看来还不算晚嘛。”她对着惨白的电脑屏幕，咧着嘴笑了。
“呵呵。”
电脑屏幕上的影像显然就是正在北山仓库里的方墨和孙如归。
2017年9月15日晚11点
在叶城的另一边的一处小区里。她打开一个上了两把锁的铁皮箱子。一个被绑住了手脚的捂住嘴巴的蒙眼女子，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俯下身子，歪着脑袋看着箱子里的女子，笑出了声，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电脑屏幕。嘴里自言自语嘟囔了这么一句话。
“看来，你还是落后一步，那她就是我的奖品咯。”
方墨看完相机里面的照片，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加明显。她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不安的感觉出自哪里，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小孙，你们检查过现场么？”方墨把相机还给孙如归，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最近队里人手不够，很大一部分都还在山上进一步搜山呢。这边儿的现场就拍了照片，做了简单的检测，然后把尸体运回了局里，具体的等方姐你回来做呢。”孙如归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很是认真地对着方墨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