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那时候估摸着也是阻止过的,可年少女儿家的心思一旦许了一个男人,便一辈子都不会更改了,想必那时候瞧着母亲出嫁,太皇太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吧。
宁瑶锦想起上一辈子自己死活要嫁给周湛平的样子,莫不是跟母亲那时一模一样?
认定了,全身心的风险,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在掌心送给他,可结果一样是殊途同归,只不过她更可恶,不但害了自己,还害的外祖率领汪家军在瓮城里自绝身亡
往事不可追,每一次想起来,都痛的锥心蚀骨。
老嬷嬷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先请去偏厅上些茶水和糕点吧,让丫头送些热水和巾帕来。”
“是。”
老嬷嬷离开不久,小丫头们就捧着热水喷子和帕子进来了,太皇太后说:“一个个的都哭成花猫脸了,都梳洗一下吧,好歹是要面圣的。”
汪道之不服道:“什么面圣,如今的皇上还不知道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多久呢。”
“三弟,慎言。”汪敏之拍拍他的肩膀,“不管多久,眼下他都是皇上,咱们不能在小处犯了错儿,让人捏住把柄了。”
汪道之不情不愿的去洗了脸,“对了,那个陈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手上到底有没有遗诏啊?”
太皇太后摇头:“陈大人是先皇的起居郎,跟先帝几乎是形影不离,手上有没有遗诏还真的是说不好,遗诏上写得什么更是说不好。只是哀家有一点一直想不通,陈大人既然是先皇亲自挑选的心腹,为何要冷眼看着先皇服食丹药过量而死?”
“或许,这个陈大人压根就不是皇上的人。”汪振北说。
“不会吧?陈大人的履历我找人查过,事无巨细都在上头了,明德三年的两榜进士,明德六年进京参加殿试,不过当时没什么功名,得了个第九名,其他衙门里头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职位空缺,皇上便意思意思给了个没什么用处的起居郎。”汪润之回忆了一下,继续道:“而且后来几乎算是沉寂了,同一批的进士基本都成了大官,只有他依旧坐着正六品的起居郎,一坐就是几十年。”
汪振北明锐的觉察道了一个时间点:“明德六年殿试?”
汪润之点头:“是,那一年出了不少人才呢,后面的几次科举纵然是状元都没什么实打实的本事,都被先帝贬去穷乡僻壤当县令去了。”
“那一年的进士,都有谁?”
“原先刑部尚书的裴大人,听说前阵子告老还乡了,是当年的探花郎;还有就是今儿个在大殿上撞柱子的那个霍大人,明珠公主的驸马爷,是当年的第四名;还有如今皇后娘娘的亲爹,翰林院的大学士齐广林,是那一年的榜眼及第,其他还有一些,虽然没有这几位官运亨通,但也都混的不错。”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心中都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榜眼、探花、第四名那状元呢?
众人皆知,宁嘉年是昭阳镇这么多年来出的第一个状元郎
汪润之陡然间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几个兄弟,最后看向个太皇太后:“宁嘉年的确是明德三年的进士,算起来,应该就是明德六年参加的殿试”
一切都已经浮出水面。
宁瑶锦只觉得震惊的不可思议,宁嘉年和裴大人、霍大人交好,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他们曾经是同一年的进士,又是都出自昭阳镇的同乡,本以为有这层关系在,交好一些也正常。
可如今有出现了一个一直隐于暗处伺机而动的陈大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如果这个陈大人跟宁嘉年本就认识,还一同为先皇做事了这么多年,那么宁嘉年的娶了母亲,又勾搭上明珠公主的事情他势必也很清楚,那封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遗诏他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非得等到周靖誉身子逐渐亏空,病入膏肓的时候拿出来,让一个酒囊饭袋周靖容顶了上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缓兵之计。
或许他们两个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裴大人和霍大人从旁协助,只要宁嘉年实力尚在,卷土重来,立刻就能废了周靖容,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宁瑶锦急急道:“前几日我在太液池畔跟陈婉儿有过几次对话,她曾经暗示过我,陈家跟宁嘉年或许有联系,而且宁嘉年正在暗处伺机而动,来个大反扑!”
“他已经是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能力跟汪家军抗衡?”汪道之不悦道:“他虽然是状元郎,但也是个文官,手里没有兵权,就算真的有那一封遗诏,也得顾忌一下汪家军。”
汪敏之咬着牙了冷笑道:“三弟你忘了,今日那霍大人不是死咬住咱们汪家军想要谋反吗?虽然今日没有扳倒咱们,可那明珠公主在城门前说的那一番话,京城的老百姓都是听到了的,说一次两次不会信,三次四次呢?三人成虎,若是真的让全大胤的老百姓都怀疑咱们有谋反之心,那汪家军当真举步维艰!”
“怕个鬼!实在不行就直接反了,全国搜捕宁嘉年,抓到就立刻切了他的狗头!”汪道之用手在脖子上比了比。
汪敏之斜眼看他:“咱们若是反了,粮草从哪里来?国库断了咱们的粮草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就是防着咱们?这些年若不是老祖宗常年补贴,汪家军哪里能存活到现在?若是百姓们心存疑虑,就算有钱,恐怕都买不到粮草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皇位上那个是个糊涂的,咱们可不能这么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宁瑶锦突然眼中眸光闪了闪,轻柔的女声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汪振北这次没有反对,而是说道:“锦儿你继续说。”
“百姓是水,君为舟,水则载舟亦能覆舟,咱们抢在宁嘉年煽动舆论之前下手,先抢占舆论的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