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太阳照常升起。
刘心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和衣而卧,才想起自己是睡在洛清河家里。
看见在长凳上凑合的陆雨,她很是过意不去,轻轻地喊了一声:“二哥?”
“嗯?”陆雨根本没睡,只是抱着绛云剑,闭目养神。
刘心竹这才走到他旁边,蹲下来:“我起了。你去躺一下呗。”
这长凳多硬啊!自己睡,也还凑合。让陆雨躺这儿,多不合适。
“不了。”陆雨这就坐了起来,松了松肩背。他朝她浅浅一笑:“等回家了,再好好睡。我这次过来,是给云裳送嫁。本来想着,八月初十的日子还早,八月初动身也来得及。”
“那你来这么早做什么?是不是担心我?”刘心竹蹲在他膝下,仰望着他,笑的很开心。
每次只要看到她笑,陆雨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自从她回百花谷,就将明月山庄托付给他打理。益州城与玫瑰镇隔山隔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陆雨很清楚:“江雪剑的名气在几十年前,洛清河爷爷手里的时候,的确很大。几十年过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中的名人名剑更迭了多少回,谁还想的起来打它的主意?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心竹想起这个就来气!她都不知道徐雁跟兰雅到底是怎么勾结上的,两个不相干的人。
“那个徐雁,我跟她可没什么血海深仇。绕这么大一圈,外头的不算,就昨天晚上,带着二十个人,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气鼓鼓地盯着地板,仿佛要将地板看穿。
“都是因为你!你给我好好反省,招蜂引蝶。你要招惹的是个普通人家,我立马带上你娘去下聘,八抬大轿将新娘子抬回明月山庄。偏偏是徐皓的女儿,这算啥?啊?”
太窝火了!她气的握紧了落英剑,铿然一声,剑鞘戳到地板。
陆雨手一伸,手掌摊开,从容地望着她。
刘心竹“啪”的一声,一巴掌打的很重,抬眼看他,他倒没什么反应。
“不气了?”他竟然如此心平气和。
刘心竹气消了一半:“还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到底是被人算计了,心里还是不忿的。“你再哄哄我,才能好。”
“哄你。”陆雨望着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好敷衍啊!”她嫌弃地别过脸去,不看他。
陆雨掰正她的脸,拉她起来,坐在他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让上官寒哄你吧。他做了六年的通判,不出意外,该升刺史了。韩王薨逝,以后,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自然不会委屈你。”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我去看看雪衣。”刘心竹这就开门出去了。
上官寒,是比徐家人还要麻烦的存在!她自认不是怕麻烦的人,可上官寒就是那个比麻烦更麻烦的东西!对!他就不是个东西!
前院,家仆上报,徐皓登门拜访。只带了一个随从,没有任何高手随行。
洛清河没想过徐皓来的这样快,不敢轻敌。即刻差人去喊刘心竹,陆雨。他这就提着江雪剑,亲自开门迎接。
徐皓风尘仆仆,见到洛清河,也来不及问候,开口便问:“洛大侠有没有见过小女徐雁?她长这么高,不胖不瘦。”他比划了一下身高,又想到,“她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我家。徐老先生你来的正好!”洛清河正愁这徐雁赖在院子里不走,这就将人请了进来。
两人边走边问,确认是徐雁无疑。
徐皓松口气,朝他拱手:“给洛大侠添麻烦了。”
“还行。不过,她带的不止是两个随从,还有二十个杀手。”洛清河不咸不淡地说道。幸亏他早有准备,不然现在就不知道是谁在清点谁了。
徐皓大惊,停下脚步,问道:“什么?她?怎么可能!小女武功浅薄,在江湖上也不认识什么人……洛大侠莫要说笑!”
洛清河这接连几日都没有睡好,脾气有些燥,容不得旁人这样质疑。“人还在呢。都在。你清点一下,正好带回去。”他手臂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皓微微眯眼,若真的是二十个杀手包围洛家,洛清河还能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还能云淡风轻地请他入内?
他看向洛清河的手,他手里提着的正是久负盛名的江雪剑。再看到刘心竹走过来,徐皓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有帮手。
刘心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边走边朝徐皓抱拳:“多年不见,徐老先生可好呀?可还记得在下?”
徐皓自然不敢忘记,独孤筠唯一的徒弟,百花谷的谷主。听她的脚步声,怕是轻功已经登峰造极了。难怪洛清河可以如此轻松。
刘心竹走到他们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徐皓,十年了,倒也没怎么老。看来,在并州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她拍了一下洛清河肩膀,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徐皓没兴趣看他们的兄弟情深,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不知道现在该称呼上官夫人,还是独孤谷主?”
刘心竹最讨厌的就是绵里藏针的人,瞬间冷脸:“叫我独孤无竹就可以了。”
徐皓也没有好脸色:“我以为你千方百计,跟上官寒搞暧昧,向萧策示好,拿下明月山庄,是为了江湖势力。不曾想,你只要那宅子。买珠还椟,不过如此。”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刘心竹翻了个白眼,江湖势力?谁在乎!
江湖势力,能传几代?能有自己的势力,在自己的底盘上行走自如,不必仰仗他人是很轻松自在。可王权所在,势不可挡。大势所趋,你我,不过一人一马,就算能聚沙成塔,也不过是一时的势力罢了。
“于你而言,明月山庄是个好地方。汇集益州各大豪侠,可以雄踞一方。与我而言,那就是一处宅子。我能住就住;我不住,陆雨住着,宅子日日有人打扫,也挺好的。”
刘心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那是她的宅子,怎么安排,轮不到旁人插手。
说话间,三人就进了大院。
徐皓见女儿瘫坐在地,赶紧上去扶起来,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心疼不已。他质问两名随从无果,目光转向洛清河。
“堂堂名门正派,竟然欺负一个女孩子!洛清河,你最好解释清楚!”徐皓怒不可遏,将女儿交给身后随从。这个解释若是不满意,随时便要动手。
刘心竹轻轻摇头,就知道会这样。
洛清河停下脚步,不再靠近:“嗬!阁下好歹也算是武林前辈,可不能倒打一耙!令爱半夜登门,杀的我洛家鸡犬不宁,好大的威风!我没有找你讨个说法,你倒是含血喷人!怎么?欺我洛家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