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平出生以后,王致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小东西会趴了会坐了,会站起来了,会开口叫爹娘了,会走会跑了,懂得拉着王致的袖子撒娇以达到目的了,甚至懂得在她娘不满足自己诉求的时候再去找他爹撒娇。
刘启看自己孩子觉得哪都是好的,和王致说:“平儿这是聪明,你看小武家那几个孩子,每年过年见着我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哪有平儿机灵。”
王致心说谁让你天天端着,在外对谁都绷着张脸,人孩子见着你那是吓得不敢说话,她可是听说在自家封地刘武那几个儿子可无法无天得很。
#恭喜您得到镇压熊孩子利器,已经而立之年威仪日重的皇太子殿下刘启#
两人正说着话,有内侍前来禀报,言道陛下召太子殿下前去商议事情。
这两年刘恒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都不出去旅游了,每日只在宫里花园里溜溜,政事也大多交给刘启处理。宫里离刘恒所在宣室的花园都没几种花木,规模也不大,最多十五分钟就能转完一圈,老爷子天天溜达来溜达去,都不舍得扩建扩建,甚至不舍得移几棵好点的树搬几块假山石进来。
王致听说了觉得心酸,想当年她高考的时候学校领导为了改风水集运气出成绩还特意花钱买了五块大石头放在校园里呢。她也能感觉到老爷子倒不是真抠,而是憋着一股气。匈奴年年犯边,抢掠财物、杀伤百姓,朝廷财力兵力却还不足以将其彻底驱除;各个诸侯王作威作福,欺负到皇帝脑袋上了,老爷子还得笑着让着忍着,偶尔恩威并施地打击报复一把,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老人家心里装着太多未竟的事业,老头看着和善豁达,其实心思深重,天天惦记着这些,自然锱铢必较,半点不愿虚费。
刘启其实是既遗传了他爹的心思深沉,又遗传了他娘的心机深重,偏偏这么个人还处在这么个一手遮天的位置。王致看得通透,只觉得这辈子都不要和她启哥作对。
刘启听内侍传召,起身整整衣冠就准备离开,本来自己在一边蹲着玩的刘平却跑了过来,拽着刘启衣服下摆扁着嘴就是不让她爹走。
王致:“刘平你抱他腿,别拽他衣服,你爹今天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这件朝服新做的,最好了,你拽坏了你爷爷又不愿意给他做新的。”
刘平闻言听话地放开衣摆,发现抱大腿的动作难度系数有点高,转而两只小手拉住刘启大手,抬起头眼巴巴看着他。
刘启眼神先瞟向王致:“娘娘您教育方式有问题吧?难道不应该是教导咱家公主大人爹爹有正事,正事为重,放爹爹走,等他回来再陪你,先来娘这边?”
王致:“哦。”然后不说话了。
刘启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暗示她自己还等着她的下文。
王致发表了中肯的评论:“你挺适合当她娘的。”
刘启白了她一眼,只能自己蹲下来耐心哄闺女:“平儿乖,想要什么等爹回来再告诉爹,你爷爷还等着爹爹呢。”
刘平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犹豫。
刘启加了一把火:“爹回来给你带米糕吃。”
刘平弯起眼睛点点头,爽快地把手放开了。
王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俗话讲贵养女,刘平更是被养得不金贵都不可能。
然而作为堂堂大汉朝皇帝刘恒的嫡亲孙女,太子刘启的独女,公主大人她总是轻易地就能被他爹用米糕收买了。
王致只能瞪直起身子准备出门的刘启:“你少给她吃甜的,她牙还没长齐呢。”
刘启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怕什么,反正平儿现在长出来的牙还是要掉的。”
王致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科学及生理健康知识的匮乏,一时之间竟觉得启哥他说的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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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当爹当得一点儿原则都没有。
晚上回来的时候不仅向小公主进贡了米糕,还无条件答应正月十五的时候带她去街上玩。
以前两人也抱着刘平去过民间街市,从此以后小公主就对花花绿绿热闹非凡的市井之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王致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她爷爷又坚持这么多年从不修葺宫殿园林。放在现代,就算是平民百姓,住的时间久了不搬家还得搞搞装修呢。
不过说起来刘平性子和她完全不一样,爱玩,爱闹,爱动,一刻闲不下来,一点儿都不宅。王致瞅瞅自己又瞅瞅刘启,实在都想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
刘启看着自家闺女爬上了桌子,又从另一边跳下去,眯着眼笑:“随我。”
王致惊叹地看着他:“启哥,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这么淘。”
刘启幽幽地横了她一眼,没说话,过了片刻哼哼道:“你以为当太子那么容易的。”
王致连忙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给他顺毛。
刘启如今算来是嫡长子,但在他之前,刘恒还做代王的时候,原配代王后还留有四个孩子。只不过代王后早逝,那四个孩子也没一个留下来的,等到刘恒即位之时年仅七岁的刘启就成了他最大的孩子,之后他被立为太子,其母窦氏才被立为皇后。
这之前之后发生过什么,到底有什么曲折算计,王致不好奇,也从不打听。她喜欢她面前这个人,只想让他平平安安一切顺利,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
刘启渐渐放松下来,转过身回抱住王致。
“致儿,”他说,“皇后对我,与其说是对自己孩子的爱护,不如说是利用。她对小武才是真的疼爱……不过等我长大了,我们就变成了相互利用。”
他低低嘲弄般地笑了一下。
看过那么多后宫戏,王致大概也能明白,对于家世一般别无依仗的窦皇后而言,在当时她的长子刘启就是她最大的武器,她要费尽心机为这个儿子谋取巩固储君的位置,借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从某种程度而言,大儿子的作用就是做一个太平稳固、无可挑剔的太子。而她对自己小儿子的感情则要简单许多,没有那么多权衡考量,关护之情反而更加纯粹而深厚。
刘启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闷闷道:“所以,我就想,我没有的,我都要给我们的孩子。”
两人正温情脉脉之时,刘平一把从桌子上冲了下来,冲到两人身前捂住眼睛:“爹、娘,你们怎么又抱到一起啦?!”
王致暗暗运气。
她就不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平时言行举止都挺注意的,作为一个古代儿童,刘平她怎么就这么早熟还掌握那么多现代词汇?有的词她就说过一遍,小丫头居然就学会了。
刘启板起脸:“好好说话,还有,你看你哪有公主的样子?你叔叔家妹妹比你小都比你懂事……”
刘平瘪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蹬蹬蹬跑过来睁着汪汪的大眼睛抱住王致:“平儿今天要和娘一起睡。”
王致顿时母爱泛滥,觉得她要是拒绝女儿简直不是人。
刘启满脸黑气。
王致张张嘴,心说闺女好样的,已经学会用最简单快捷直击要害的方式打击阶级敌人了。
阶级敌人站起来,摸摸鼻子:“你哄她睡觉吧。我去书房看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