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泽对于这次的媒体风波,原本在态度上和乔忠鑫并不相同,如果他想,在最初的时候,未必没有办法像乔忠鑫所说的那样,花大力气让媒体封口,毕竟,他这点儿事,远不及某些官二代或是星二代那样的胡作非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想让媒体遮掩都遮掩不住,正如乔忠鑫所说,这本是肯花钱就能摆平的事。(起笔屋)
可是最初的最初,纪晚泽就没想这么办,他是个自小骨子里就有些混不吝的主儿,邓骁祺挑起这次事端,拿捏的就是他丢不起这个面子,所以,他偏就不愿示弱,这种不示弱,对他来说,并非是你想折腾的沸沸扬扬,我就非要去粉饰太平,而是,我敢做,就敢让人骂,可我挨够了骂之后,又怎样,你还奈我何?他觉得,对付邓骁祺这样无赖,他越是捂着掖着,倒越让对方来劲儿,他就豁出去让事彻底挑开,反是会让对方没了最后的底牌。
只不过,他当初源于怄气也好,不愿丁点受制于人的想法也好,心里想的只是这事是他能一力承担,不殃及其他的,媒体如此的添油加醋,和对新采销售造成的影响,已经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他觉得尚在能接受和解决的范畴,可是一旦牵扯和影响到乔希,却是他绝对无法面对的事了。
只是,到了眼下的当口,事情已经铺陈开,引起了公众的注意,这会儿再去让媒体封口,已经不若之前容易,纪晚泽召集了所有相关部门,为此开会开到了深夜。
披星戴月的回到家时,乔希却还没有睡,正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不知忙着什么,见到纪晚泽回来,才抬起头,揉了揉额角,对着纪晚泽关心地问道:“这么晚才忙完?你饿不饿?吕姨炖了汤,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下点儿面。”
纪晚泽摇摇头,走过去从乔希身后揽住她的肩膀叹了声,愧疚道:“小希,对不起,好好的日子,不知道怎么就让我过得这么一塌糊涂的……”
乔希仰起头看着他,覆住他扶在她肩头的手,笑了笑:“晚泽,其实……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你跟爸想象的这么糟,既然你说新采以后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那别人说什么又怎么样呢,我们关起门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影响,我……其实一直都不太留意新闻里说什么的。”
纪晚泽听了倒是略有几分释然,抬手揉了揉乔希的头发,语气轻松了些说道:“你哪只是不留意新闻里说什么啊,我倒是一直觉得,你其实什么都不太留意的,就说咱们上学的时候吧,我敢说,班里的同学叫什么,老师姓什么你现在肯定记不住,即便是当初,你也未必就能认识,那时候,你们二班的吴胖子总跟我们抱怨说既生瑜何生亮,怎么就跟你念一个年级,有你在,他就永远是文科班的万年老二,我记得那时我就跟他说,‘你要是有人家乔希那心无旁骛的劲儿,你也能拿第一,你天天还有心思迷港台明星迷的一塌糊涂呢。’那会儿我们说完这话之后,大伙儿就忽然特好奇,说你会喜欢哪个明星呢,最后的结论是,你大概谁也不喜欢,因为你恐怕根本就一个都不认识……”
乔希听纪晚泽这么说,不禁失笑,不过努力地想了会儿,却也是摇了摇头,“好像的确是……有时候看电视剧,也会觉得有的明星很好,但是记不住是谁,下次再看见,就只觉得眼熟,总要别人提醒,我才想的起来他以前演过什么,有时候听同学聊天,说起哪个明星,眉飞色舞的样子,大伙跟着一起聊得津津乐道的,我就会觉得自己特别老土,他们说的是谁,我根本不知道。”
回到家,面对着乔希,纪晚泽觉得之前心里所有的烦闷似乎都是不知觉就渐渐淡了,他在乔希身边坐下去,带着几分调侃的神情好奇道:“小希,其实我也一直很奇怪,你说你记性这样差,人都记不住的,你们文科那样多要背的东西,你是怎么背下来的呢?还能次次考第一。”
被纪晚泽这样一说,乔希有点儿不好意思,嗔他一眼道:“我也没有你说的记性那么差的,就是有些事不太习惯注意……”
纪晚泽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笑过,拥了拥乔希,贴在她耳边说道:“小希,你说,咱们以后的孩子,是会随你,文科比较好呢?还是像我理科比较好呢?还是说,咱俩这么好的基因,咱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全面发展的小神童?”
乔希在纪晚泽怀里微微僵了下,并没有说话,纪晚泽并没觉出什么,只是在乔希耳边,用更低的,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小希,咱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
乔希不安地从纪晚泽怀里挣了挣,纪晚泽便轻笑了声,在她颊边啄了口,又自说自话道:“不过……其实咱们还没真正的好好二人世界过呢……不然……要孩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说完,松开乔希,拉着她道:“已经很晚了,困了没?咱们去睡吧,要查什么资料,明天再查,是要写论文吧,反正你还有一个寒假呢,也不着急这几天。”
纪晚泽说完,伸手去帮乔希关电脑,鼠标一晃,电脑屏幕重新亮了起来,要点关机的一刻,他看着正在打开的网页,不禁愣了下,下意识问道:“小希,你查抑郁症干什么?”
乔希回过神来,看见纪晚泽正盯着她适才打开的页面,一时间,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起来,纪晚泽心里忽地一凛,紧张地问道:“小希,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乔希目光一闪,躲过纪晚泽的视线,忙是摇头,伸手接过鼠标按下了关机键才回道:“没……舅母下午的时候来过电话,说舅舅还在省城的医院呢,医生说他现在属于燥狂性抑郁症,必须要在医院观察,怕他回家会有什么意外……舅母说,他过年恐怕都要在医院过了……”
纪晚泽听了这话,才是大松了一口气说:“小希,你要是不放心,不然接外婆一家到咱们这里过年来吧,舅舅的病也不能只靠药物,我记得前一阵看过一个新闻,说咱们这边的医院,好像专门进了治疗抑郁症的设备,是要做一个什么脑神经激活还是修复的治疗,等忙完这几天,我去托人打听下,要是可以,就把舅舅接到咱们这边的医院治病,外婆他们过来,也能放心些。”
乔希点了点头,“嗯,我明天给舅母打电话问问吧……那……晚泽,你身体怎么样?现在还会疼么?”
纪晚泽怔了下,自己下意识地捂了捂肋骨处才对着乔希做了鬼脸道:“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呢……好像没什么事了,不碰就不会觉得疼。”
乔希听了露出放心的表情,拉着纪晚泽的手,往书房外边走,边走边问道:“你还要吃点儿宵夜么?要是不吃的话,回去先洗澡,洗完澡,我再给你涂一次药,你出去这一下午,也忘了让你把药带上了呢,我还一直怕会又严重了。”
纪晚泽看着乔希认真的表情,心里一时被填的满满的都是幸福与感动,站在卧室门口,从身后拥着乔希,由衷地叹了声,“小希,你怎么就这么好,好得总让我感觉,我无论怎么做,都弥补不了我以前做的错事……”
乔希握着卧室门扶手的手僵硬了下,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过了会儿,才喃喃的,似是像回答纪晚泽,又是像自言自语道:“你觉得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弥补呢?”
以往虽是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但是纪晚泽跟乔希夫妻两个,却好像倒从没像如今这么的亲密,尤其是纪晚泽,仿佛像是回到了青葱岁月还在热恋的年代,对着乔希,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第二天睡醒时,纪晚泽拥着难得过了九点还在酣睡的乔希,自己也觉得奇怪,昨天跟乔希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竟是聊到了天几乎要亮了,可是今天睡醒再想,昨天到底都说过些什么要紧的事,好像又全记不起。这样的情形,倒真是像极了青春飞扬的年代里,抱着电话跟喜欢的姑娘煲电话粥,电话都打的发烫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乎在那样的时候,说什么也都是不重要的,只不过就是想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地老天荒也不觉乏味。
纪晚泽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没有惊动不习惯熬夜,所以还在熟睡的乔希,一边洗漱,一边想着自己也亲手去给乔希做一次早餐,到了厨房的时候,闻到烤面包的香味,他猛然就想起,那一次乔希做给他的三明治,他记得,那一天,他把所有的三明治吃了个精光,撑的整整一天,再没吃下过任何东西。
纪晚泽有些怅然地想着,其实,从最初到现在,只要乔希给予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是那样的珍惜,珍惜到一丁点也不舍的放弃,可是,却独独是她的感情,他却没有珍惜,竟是这样蹉跎了三年。
在吕姨的指导下,纪晚泽洗好了米,准备给乔希煮粥,米还没下锅,乔希却已经醒了,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样子,举着手机到厨房找纪晚泽,“晚泽,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响,是悦姐来的电话,我就替你接了,悦姐说让你给她打回去。”
纪晚泽皱了下眉,这才想起,今天席悦还没跟他通报媒体方面的情况,他连忙把米下了锅,哄着乔希再去睡会儿,这才一边搅着粥锅,一边给席悦打了回去。
电话另一端,席悦的声音欢快却又有些纳闷的样子,“老板,早报、晨报,还有娱乐周刊之类,今天早上会出的报纸都出了,好神奇的样子,别说是头条,连条通讯都没提到你呢,按照昨天的架势,咱们的功课做得再到位,似乎也不会就这么平息了吧?”
纪晚泽一下也是有些意外,想了会儿,倒也释然道:“我猜大概是我岳父的功劳,不过,甭管怎么样,能偃旗息鼓就是最好,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邓骁祺要爆料,咱们也没拦着,让他都爆了,媒体该炒的,也都炒过了,这下,他总也能黔驴技穷了吧,连我有私生子的事都编排过了,他还能怎么出幺蛾子,再弄出新一轮的热点来?”
席悦尤有些不信的样子,“老板,那这事就这么完了?”
“不完还能怎样?好了,席悦,既然媒体消停了,咱的关注点也该转移下了,正好有几件事……”纪晚泽说着,把手里的勺子交给吕姨,让她帮忙搅着粥,自己举着电话,走到客厅的窗前,才又说道:“第一个事,帮我联系下咱们市里有治疗抑郁症新设备的那家医院,问问他们年前还能接新病人么?第二个……”纪晚泽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悦姐,辛鹏的事,我还有点儿不放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的工作能调动下……甭管他安得什么心,只要他离乔希远一点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