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泽从小脾气就不好,谁也不含糊的性子,所以在国外那些年,没少和人打架动手,自然,也就更没少为此挂彩,这让他对受伤这样的并事不怎么在意,这次肋骨上的伤,断续到现在过了半个多月了,都还没好全,他也没太往心里去。(起笔屋)『*首*发』
乔希说要去医院检查,他本是觉得小题大做,完全没有必要,可是看着乔希满面担心的样子,心里一时有种奇怪的感觉,既暖且涩,满腹拒绝的话,终究是一句也没说出口,最后顺从地跟着乔希去了医院。
这样的时候,乔希并不关心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似乎也不在意那些照片他到底作何解释,竟是只在意着他的身体情况,这让纪晚泽觉得既是怪异,又是感动,还有些惶惑和无措,他某一刻,甚至希望,自己干脆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吧,这样,乔希的注意力就能一直在他的病上,不再注意那些让他揪心的事。
不过,纪晚泽并没想到,他的病居然真的几乎跟他所希望的一样严重。
诊断之后,医生表情严肃地告诉他,因为外伤导致的软组织挫伤,没有及时治疗,现在已经感染,发展成筋膜炎,并且有坏死性筋膜炎的趋势,正如乔希所说,真要是发展到那个地步,的确是有生命危险的,因此,必须入院观察治疗。
这个诊断结果让纪晚泽瞠目结舌,一时简直有些回不过神来。比这重的伤他不是没受过,只说当初在加州为杜乐淘和韩国人打起来那次,他就腕骨骨裂,鼻梁骨折,身上更不知伤了多少处,可也不过个把月,就能欢蹦乱跳地继续陪着杜乐淘到处疯,怎么这次不觉多严重,竟是快就要了命?
他浑浑噩噩地让乔希安排着就这么住进了病房,等到输液的瓶子挂上,席悦跟许明瑞两口子也心急火燎地来了。
席悦进门,跟乔希问完纪晚泽的情况,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老板,你可真行,现在你还有功夫生病呢啊?”
这话让纪晚泽一愣,乔希跟许明瑞两个却是险些笑了出来,许明瑞一拉自家媳妇的手,嗔道:“行了,老婆,你当晚泽自己乐意生病呢?不说这个了,眼下不是也不算太严重,好好养两天,没事也就能出院了,先紧着正事说。”
席悦听完许明瑞的话,下意识地瞟了眼还在一边的乔希,迟疑着这些话该不该当着乔希的面说,纪晚泽看到席悦的反应,苦笑了下,对她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悦姐,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席悦看纪晚泽已然这样说了,干脆往他旁边一坐,一边从包里拿出ipad,一边说道:“公关部上夜班的同事,跟能联系上的几个主流媒体记者都联系过了,目前主流媒体那边倒是还没动静,就是网上不太消停,几个论坛都有人发了帖子,之前的申请删除之后,过了半个小时,就又有人发,删了几次之后,终于没人再发帖了,不过咱们的公共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席悦说着,又瞥了眼乔希,轻轻咳嗽了声,“有人给咱们的邮箱传了邮件过来,嗯……都是照片,我……存在这个相册里了,我给明瑞看过照片,明瑞说……”席悦不安地又看了眼乔希才接着说道:“好像说是……看不出ps的痕迹,你要不要看看……”
纪晚泽皱着眉头接过ipad,按开相册看了几张照片,脸上的表情随着每一次划屏,都就又多几分惊讶,并且还伴着更多惊慌。
席悦看见乔希的眼神也落在相片上,眉头跟着越锁越紧,不禁有些担心,伸手按住纪晚泽还在看下去的手,试图打着圆场道:“这些照片是不是邓骁祺那厮找高手ps过?”
纪晚泽讷讷地摇头,声音里有几分自己也没意识道的颤音,“不是ps的……”
眼看随着纪晚泽的话,乔希的脸孔猛地便是一白,席悦一下子有些急了,忙是抢过纪晚泽手里的ipad,顺手悄悄照着纪晚泽的手腕捏了下,朝着乔希那边一努嘴。
纪晚泽一醒神,扭脸看见乔希的脸色,霎时,他的脸色也是一白,慌忙就坐起来要去握住乔希的手,这样一拧身,不禁是肋上牵的一疼,挂着的点滴瓶也险些被他带倒,输液的针头都从手背上滑了出来,他疼的额上冷汗涔涔却也顾不得,只死命拉着乔希的手说:“小希,那些照片虽然不是ps的,可是也并不是看上去那样,之前那个我跟你解释过了。后边那几张,也……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就是我们在外边打完网球,在网球会所的洗浴中心里,打完球刚洗过澡,所以才穿着浴衣,只是……只是等着做按摩,在那……大家都穿浴衣的……你知道,你知道就是那种健身会所里,都是这样,大家运动完,洗过澡,有时候还会穿着浴衣直接去吧台喝酒的……”
乔希的表情有些木然,轻轻按着纪晚泽靠回去,却并没说什么别的话,席悦跟许明瑞便也在一边拼命打着圆场,“对,晚泽说的没错,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背景虽然模糊,但是看得出来是应该那个网球会所的包房,那里我们也常去的,的确就是那样……”
乔希仍旧是皱着眉头没有开口说话,纪晚泽慌得几乎没法再好好躺下去,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那个……杜乐淘有时跟假小子似的,大大咧咧的,那张……那张是我看她浴衣没弄好……都快走光了……我就是给她拉好了……真的就是给她拉一下,其他什么都没有……”
乔希闻言,微微摇了下头,轻蹙着眉心,轻语道:“晚泽,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我……是我不对,小希……”纪晚泽惊惶无措地解释道:“可这些照片真的只是他拍的角度和时机问题,跟你想的并不一样,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要相信我,我跟杜乐淘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哦,只是之前的没说,那……我也坦白,我留学的时候,她去我们那里找乐超玩,当时我特别喜欢她,追了她好久,可她都不同意,后来……后来家里出事,喊我回来,然后咱们就结婚了,那时……我跟她都已经没有联系了,但是她来了咱们这边上大学,乐超让我照顾着些……结果没想到那会儿,她又喜欢我了,我……我之前追了她三四年,一下子当时就没控制住自己……那个……不是,不是没控制住,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就是觉得好像终于得偿夙愿那种感觉,不舍得撒手……可我们也没怎么样……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纪晚泽乱七八糟地解释着,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越解释越糟糕,不禁没能解释清楚,他跟杜乐淘之间至少在身体层面是清清白白的,更是让乔希觉得,自己自始至终压根是喜欢着杜乐淘的,他们之间的婚姻反倒成了横插到中间的阻碍……
他倏地住口,忽地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再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许久,看着乔希愣怔着注视的他的面孔,放弃般地浑身一软,倒回枕头里,长长叹了声,才带着种颓丧而灰心的语气说道:“小希,咱们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可能觉得我是在骗你,但是那时,你真的是所有男同学眼里的梦中情人,甚至……也包括我,只是,我却不敢想,是,你学习好,我也学习好,可除此之外,你几乎是个零缺点的人,任谁也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我呢,打架、抽烟、逃课,几次险些被学校处分,我根本没法奢念,我跟你之间会有什么样的交集,尤其是咱们同学整整一年之后,你再看见我,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这样的你,让我都没法想象,我如果追你,在你眼里该是件多可笑的事。后来……我认识了杜乐淘,她哪里都不如你,但她不会让我有挫败感,我追她,她不同意,也不会让我觉得失望,反倒是会觉得是件很有趣的事,是个挑战,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不知道我跟杜乐淘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我想,或者最后无论是个人的原因,还是家庭的原因,即便她同意了,我们恋爱,最后也会分手……”
纪晚泽有些沧然地笑了下,“小希,你现在可能觉得我说这些都是言不由衷的,其实,这都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仔细想过的。我是喜欢杜乐淘,因为她热情,有活力,在我最寡淡的日子里,带给我很多快乐和刺激,可更多的时候,我跟她在一起,总像是哄孩子一样,下意识地会把她依旧当成小妹妹,所以,不单是在道德上,我不会跟她有什么,光是心理状态上,我都觉得,我如果……对她做了什么的话,似乎自己都没法过自己这道坎……”
纪晚泽抿了下唇,试探着,又去握住了乔希的手,“小希……其实,当时父亲告诉我,要跟乔家联姻的时候,我是怎么都不同意的,按照我一贯的性格,即便那是父亲最后的愿望,我也有我的办法摆脱这件事……可是,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就忍不住想去看看……去的路上我却又怕,我想,你会怎么看我呢?也许早就忘了我这么个人,又也许会跟我同样抗拒这种方式的联姻,我那时都想好了,我要当着你的面表示,我也不想要这个婚姻,这样我不是被你拒绝的,我就会比较有面子……可是,我看见了你,你还记得我,你对我笑,表情里一点儿都没抗拒的意思,跟我小时候印象里完全一样,那么从从容容,平平静静的样子,我一下子就忘了我的初衷,忘了我自己的面子,再也想不起任何拒绝的话……”
“小希……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一直都是……只是觉得我拥有你拥有的那么侥幸,根本无法抓不住你,所以……自己就都不敢想,我竟是喜欢你的……”纪晚泽说,语调微微颤着,带着那么点儿犹不自知的哽塞。
乔希静静看着他,好久,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地涌动着,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忽地微垂了眼睑,似是沉吟了下,才又抬头对纪晚泽说道:“晚泽,你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么?”
乔希的话一出,不光是纪晚泽,连席悦都跟着一怔,纪晚泽这么大篇话说完,她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动容,怎么一向这样随和的乔希,竟是还在追究那照片的事,反倒对纪晚泽的一通告白无动于衷么?她几乎有些捺不住,咳了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乔老师,老板其实真的是……”
席悦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许明瑞摆手打断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乔希跟纪晚泽,开口道:“晚泽,我想,我明白乔老师的意思了,这些到底照片哪来的?又是谁发到网上去的?”
纪晚泽愣了下,下意识说道:“邓骁祺啊,这些事,他不是已经跟咱们摆在桌面上了吗?难道还能有别人?”
乔希回握了下纪晚泽的手,拉回他的注意力道:“晚泽,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跟你结怨的,如果时候并不久,你现在跟杜乐淘也已经没有关系了,肯定不是近期拍的,那……当初这些照片,他为什么会有?或者,别说是他,其他人又为什么会有?如果不是特意盯着你,专门为了拍你跟杜乐淘,会这么巧有这些照片么?一次两次是无意中看见,顺手拍的,这么多呢?难道不是早有准备?”
纪晚泽听得猛然一愕,他跟邓骁祺正式结怨,该是从他恶意拍走新采的秒杀手机,俩人在网上口水战的时候开始的,可那时,他跟杜乐淘早就没有联系了,如果从那时才开始故意找他的茬,根本不会有这些照片的存在,现在只从他发来的这些照片看,他能想的起来的,最早的,两年多以前的都有,那时,他跟邓骁祺几乎都说不上认识,更怎么会交恶?没到那样的地步,他又何必这么盯着自己?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席悦,又看看许明瑞,转回头对着乔希的目光,迷茫地摇头道:“这么说,这是件处心积虑至少两年多的事,现在的事,根本就是个引子?”
许明瑞微眯了下眼,“至少说,邓骁祺背后有另一个人,或者说,他还有个别有用心的帮手……”
纪晚泽心里一凛,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滑而过,却瞬间无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