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一个乔默笙就够受的了，现在又来个于郁，唐薇觉得平时自己挺积德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瞅着赶上年末，竟会撞上这两个邪性的人，再看一旁的顾子言，完全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反倒两眼泛着光巴巴地来回在乔默笙与唐薇之间打量，就差在脸上直接贴上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姬情！
“薇薇你问，只要不是sayno，其他都好说~”
于郁调整了一下坐姿，学着乔默笙一样撑起手肘，
唐薇试探地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只顾着低头喝酒的乔默笙，犹豫了一小会儿才问：
“乔默笙为什么不愿意单独见沈桐雨？是因为…还喜欢她吗？”
估计于郁也没想到唐薇能问出如此神经大条的话，愣是张着嘴看着唐薇半天蹦不出来半个字，过了两三分钟，估计是回过神暗自组织好语言了，这才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道：
“咳，薇薇，难道你没谈过恋爱吗？”
27岁的年纪对于女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大龄了，说这个年纪没结婚还过得去，要是说这个年纪没恋过爱貌似…有那么一丁点的难以启齿，唐薇抿了一口酒，企图掩饰自己有些显露在外的难堪，连眼神也开始有些虚浮不定地闪躲，
“没……”
弱气的声音闷在酒杯里有些瓮声瓮气，掩在酒吧的音乐下更是几乎让人听不到，要不是唐薇摇头的动作附和着那个发音微弱的字节，于郁就差点扯着嗓门再次发问了，
乔默笙本来不是八卦别人私事的人，可是一听坐在身边的人这个岁数还没恋爱，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心里寻思着唐薇人长得也不差，怎么就不恋爱呢，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唐薇要是知道此时自己被想成是有怪癖的人，指不定一气之下拎包抬脚就走了，临走约莫着还得抡乔默笙一巴掌。
“咳……”于郁清了清嗓子，做出一种完全是过来人的姿态，正儿八经地继续白话：“那什么，薇薇咱没吃过猪肉该见过猪跑吧？你看网络上那些个成天晒幸福的，说不准哪天俩人就闹掰了，掰了之后你见有几个还能像没事人儿似的老实做朋友的，那大部分不都是老死不相往来，见个面必然面白耳赤嘛，这未必是对对方余情未了，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还有一种就是……”于郁仰脖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大概是话说多了润润嗓，
“是什么？”
唐薇认真的听着于郁在那边瞎扯，这会儿被吊着胃口赶紧追问，
“还有一种就是…这么和你说吧，打个比方，你曾经特别特别喜欢一个娃娃，可是呢，这娃娃身体里不知道哪个部分藏着针，之前你抱它一起睡觉，高兴的时候还凑过去亲两口，安然无恙过了那么多年都没事，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只不过想像往常一样去牵着它的手说声早安，它却把身体里藏着的针全数刺向你，让你鲜血直流，你手上的血把娃娃也染脏了，你喜欢过它，舍不得扔，自己却也再也不敢去碰触它，甚至每次面对这个娃娃的时候你都会想起当初它刺伤自己的疼痛与血腥场面，远远地看着又看不清，离得近了心里的恐惧又会席卷而上，这时候，你就会下意识的想拽个身边的人，拉着她陪你一起看娃娃，虽然你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起码不再是自己单独面对它，你会稍微有一点点的安心，你会潜意识把身边的这个人当成安全的依靠，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于郁朝面上似懂非懂的唐薇挑挑眉，
依靠？
乔默笙把我当成她的依靠了吗？
唐薇仔细过滤着这段话，似乎把所有注意力都移到了那段话的后半部分，不自觉直直看向身边的乔默笙，虽然没认识她多久，可是这是唐薇第一次觉得被人当做依靠会有些欣慰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一边为自己能帮上这个女人的忙而觉得开心，另一边却又为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个支柱而忐忑，唐薇就被自己这两面纠结的心情夹杂在中间，一时都忘了对面问自己话的于郁，
于郁瞧唐薇对自己的问话缄口不言只顾着痴痴看着乔默笙，没趣地撇撇嘴，想着自己费尽心思想的一套话竟没有回应，不由觉得不甘心，转念也看着乔默笙，
“诶，乔默笙你觉得我的比喻恰当不？”
乔默笙一早就觉察到唐薇的目光，这会儿干脆转过脸与她直视，
“我脸上有东西？”
“！”
唐薇被突然转过来的乔默笙吓一跳，慌乱之下赶紧摇摇头，然后闷头含住自己杯子里的吸管，唐薇只觉得自己脸上火热一片，要不是酒吧里灯光昏暗，指不定乔默笙又要说什么损自己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无视我？！”
见这两人没一个搭理自己，于郁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杯子稍用力往桌子上一顿，要不是杯子里的酒被她喝光，指不定这下就洒出半杯来，
乔默笙这才悠悠然地抬了眼，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却是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于郁，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
“……”
和乔默笙相处久了，于郁也知道只要她一叫自己大名，说出的话就是认真的，想必自己在外人面前公然分析她的感情是有些触碰了她的底线，于郁也知趣地闭了嘴，叫来服务生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平安夜有时间吗？”
乔默笙缓和了下情绪，转向闷着头咬吸管的唐薇问道，
“嗯？”思绪被打断的唐薇咬着吸管，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天接下来的安排，“圣诞前大概会有些忙…你也知道，每逢节日前后都是各行各业忙碌的时候，尤其是年末，圣诞加元旦……”“不过！”眼瞅着乔默笙眼帘垂下，也不知道唐薇抽什么风，竟自动将她这个小动作当成是失落的表现，马上挽回话题：“我不确定当天什么时候会结束工作，如果你不介意我迟到的话，我…陪你去……”
话说到后面唐薇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什么？”
乔默笙把耳朵往唐薇那边凑凑，虽然酒吧的音乐是有些喧闹，但其实乔默笙已经听清她后面的话了，可是看着唐薇红着脸双手交握捧着杯子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捉弄她，
唐薇对着凑近的乔默笙，下意识就往后躲了一寸半寸的位置，
“我…我说我可以陪你去……”
牙齿间还咬着惨不忍睹的吸管，唐薇含糊地说着，
好呆……
乔默笙眼都没眨，看着眼前叼着吸管捧着酒杯横在自己和唐薇之间的人，突然就弯了弯嘴角，不过很快，乔默笙就收回自己前倾的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坐好，面上也恢复到淡然的表情，
“平安夜我再联系你，我去接你。”
唐薇则还保持着有些后靠的姿势呆愣着，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她笑了吧？
她刚才是对着我笑了没错吧？！
可是她为什么笑？？
我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一晚上的小聚进行到半夜才各自散去，从酒吧出来后，乔默笙将唐薇和顾子言送回到宇则商务楼下，由顾子言送唐薇回家，自己则负责把副驾上有些烂醉的于郁送走。
回到自己家楼下，路过一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乔默笙下去买了包香烟，这才将车驶进地下车库，几个小时的喧闹过后，回到家里偌大的房间安静得有些可怕，乔默笙站在玄关，迟迟没有换下鞋子，手里得钥匙被自己握得咔咔作响，
“我回来了……”
半晌，从乔默笙嘴里幽声吐出一句话，可是房间太过空旷，回答她的除了零星一点的回音之外再无其他。
乔默笙换好鞋子将外套和钥匙一股脑撇到沙发上，接着褪下牛仔裤只剩一条内裤半掩在上身T恤的下摆中，浴室里，花洒喷薄而出的水滴连成断续的冒着寒气的水柱，花洒开关停在蓝色标志处，乔默笙就这样闭着眼穿着T恤站在花洒下，微仰的面庞血色逐渐消去，单薄的嘴唇被抿成一条直线，轻微的紫色渐渐取代了原本的红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默笙才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接着将自己砸进满床的柔软，直到昏睡。
第二天乔默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在对方一遍遍锲而不舍的拨打后，乔默笙抬起像灌了铅一样的头，摸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
这一张嘴乔默笙被自己浓重的鼻音吓了一跳，赶紧将电话调成免提，接着捂紧话筒将电话离开自己一点距离，试图重新调整声音，只是头部的钝痛与鼻塞很明显向她彰显了一个不幸事实，大概因为昨晚酒后的冷水澡，受了寒气的她终于感冒了。
“喂，大小姐，还没起来啊？”
电话扬声器里的中年男声响起，乔默笙顿住手里的动作，方才睡意迷蒙让她来不及看清来电号码就按了接听键，这会儿乔默笙将电话重新放到自己面前，显示通话中的屏幕上方赫然写着那个她厌恶到死的名字，不，她甚至没有把这个人的名字完整存进自己的电话簿中，好像多输入一个字自己的手机就会多一份污染一样，通话人上只显示着一个字——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