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如果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只是为了完成这样一个使命的话,那么,我宁愿我是为了柳伏城,而不是为了其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心里猛然出现,如果,我现在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是不是立刻有一群饿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我蚕食殆尽?
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弄死我,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一件难事,但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人出手呢?他们在等什么呢?
我握住灵珠,慢慢的就想明白了。
他们拿不到。
除非把我这浑身的不明黑气全都排干净,否则,他们永远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他们在等,所有人都在等。
柳伏城是不是也在等?
这颗灵珠的出现,就像是泄洪开了闸,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所以白子末才会找上门。要把我弄回去。
只要控制住了我,利用灵珠不停的运作,吸纳出大半的黑气,剩下的,他们就可以想办法自行将黑气从我体内逼出去,到时候对我下手,轻而易举。
他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叮当响。
但随即,我又想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灵珠从我身体里拔出了这么多的黑气,这股黑气蕴含的力量,甚至可以催动战令,按理来说,我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应该已经有出头之势了,可为什么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么想着,我盘腿坐在床上,试着去调动丹田内我本身已经有了的那一点点内力,这一调,我整个人都懵了。
丹田之内,平淡无波,周身血脉之中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也就是说,我现在连之前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一点内力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段时间损耗太过,伤了内里了吗?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发现让我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自己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得找个人帮我看看,可是找谁呢?
凤灵犀是不能找了,现在好像只有灰三娘可以帮我。
想到这里,我迫不及待的给灰永刚打电话,那头接的很快:"白小姐你终于联系我了,最近玉龙山古墓那边有动静,这事儿你知道吧?"
这当头一问,把我问懵了:"什么动静?"
"你不知道吗?"灰永刚诧异道。"我一直关注着那边,前些天一队考察团领着一个装扮奇怪的人下了玉龙山古墓,我就觉得蹊跷,等到这两日再去看,总感觉玉龙山的风水格局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变化。"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个装扮奇怪的人,自称为摸金校尉的传人,骗取考察团的信任,下了古墓,带着之前出土的一件文物,人间蒸发了,这件事情我本想找你们详细谈谈,可是一想到这件事情牵扯过深,不想拉你们下水受难,才忍住了。"
"白小姐你真是多虑了。"灰永刚说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事情,关于柳仙爷的家族,我们大多人一直有所耳闻,从未见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家族对江城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我们身为江城民众。谁又能真正的置身事外呢?"
"我还听说,这一次就连长白山那边都来人了,同为五大仙族,我们鼠仙一族向来是与你们一起同仇敌忾的。"
"三娘说,无论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需要我们的,我们定当肝脑涂地,一帮到底。"
听着灰永刚的这些话,莫名的就很感动,由衷道:"谢谢你们,但玉龙山古墓的事情,我最近真的无能为力,柳伏城受了重伤,正在闭关,我这边又状况百出,今天打电话给你,也是想跟三娘见一面,有些事情想请她帮忙。"
"你有时间自己过来吗?"灰永刚说道,"木家村那边动工了,三娘盯着那边三十余年,这一动工,她比谁都放不下,最近都泡在木家村,叫都叫不回来。"
"我一会打车过去。"我连忙说道,"正好也想去看看木家村。"
约定好之后,我便忍着身体的不适,重新背上包下楼,一路打车去了木家村,灰三娘应该是听说我要来,早就在水库边新搭建的凉亭等着我了。
木家村荒废了那么多年,木公主一走,槐树精一毁,遗留的地胎也被我拿走,这里便与外界再无两样了,能早点开发掉,也是好事。
但这里毕竟以前冤死了太多人,从动工到修建,也是得看好风水才能下手,否则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事,这也是灰三娘坐镇这里的原因吧。
灰三娘给我倒了一杯酸梅汁,一手扇着风说道:"这都快秋末了,天气怎么还这么热?"
"那是因为你一刻不闲着。"我双手握着冰凉的酸梅汁抿了一小口,从喉咙到胃,沁凉沁凉的。舒服的不得了,"三娘,这些事情你不用这么过于操心,上面既然要开发,肯定有工程师规划好的。"
"我不放心。"灰三娘笑道,"就是劳碌命吧,别总说我了,你呢,永刚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我立刻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探探脉。"
灰三娘一惊,随即大惊小怪道:"探脉?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想哪去了!"我顿时又羞又臊,"我才没有怀孕,只是……只是感觉自己似乎无缘无故的失去修炼能力了,别人我又信不过,只能来找你。"
"失去修炼能力?"灰三娘疑惑道,"不应该啊。"
说着,她便伸手探向我的脉搏,摸了一会儿,又转手在我身上好几个穴位按压了一遍,嘶了一声。
我赶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有问题。"灰三娘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道,"但菲菲,你别怪我,这问题我不能跟你说,你自己找你家柳仙爷问去。"
"是柳伏城搞的鬼?"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没事,你说嘛,求求你了,我的好三娘。"
灰三娘还是摇头:"菲菲,柳伏城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随便乱说,可能最终会害了你,我不想你受伤害。"
话说到这份上,灰三娘是铁定不会说了,我只得作罢。
坐了一会儿,灰三娘问我:"玉龙山古墓的风水格局变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今年暑假,玉龙山古墓被发掘出来,当时一共出土了八件文物。"我如实说道,"其中有一件金器,后来经多方研究,猜测应该是一根金制龙纹棺钉,就在这两天,这根棺钉被一个自称为摸金校尉传人的家伙,带入玉龙山古墓,消失不见了。"
"这根棺钉是在玉龙山古墓不见的,它本身又是从古墓里面挖出去的。"灰三娘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棺钉重新归位,导致玉龙山古墓的风水格局有了改变?"
"想要归位应该有点难,但绝对跟这个人以及这根棺钉有关。"我说道,"玉龙山古墓是一根硬骨头,不能强行啃,啃不动,反而小心崩了牙齿。得慢慢来,找准名门,一击便中。"
灰三娘点头:"我们这边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态,但全都谨慎的没有深入。"
"那就好。"我伸手拉住灰三娘的手,莫名的有些脆弱,"三娘,我最近惹了很多事,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在被往一个漩涡的中心推,我真的好累好累。"
灰三娘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说道:"我懂。"
"柳伏城这个人。在我们这条道上,传说很多,都知道他出身蛇族,兴许还跟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到底有多深,或许只有生他养他的人,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样一个人,你站到了他的身边,就必须有足以可以与他匹配的身份力量去支撑,否则,攻击的是他。受伤的,却总会是你。"
"菲菲,你有想过离开吗?离开柳伏城?"
我惊讶的看向灰三娘,不解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我怕你最终粉身碎骨。"灰三娘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菲菲,你想想,柳伏城从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需要我替他保命吧?"我答道。
"对,他自身有很大的缺陷,这个缺陷,要通过你的力量来弥补。"灰三娘叹了一口气道,"你之于他来说,从一开始,只是一个保命的工具啊,牺牲你,才能换来他的强大,可是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灰三娘的话有些残酷,却也是现实,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现在柳伏城在想方设法的保护你。"灰三娘继续撕裂我的伤口,说道,"如果他不想保护你,他不会这么一次次的受伤,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为你做了很多很多,菲菲,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跳出来,逼柳伏城一把?"
"逼他一把?"我努力的去揣摩灰三娘的话,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
灰三娘却说道:"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最终怎么决定,看你自己。"
……
从木家村回去一路上,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焦躁,从第一次与柳伏城见面。一直到现在,每一天每一幕,都像是放电影一般的从我脑海里闪过。
仔细想来,柳伏城真的受了好多伤,他本应该是一个修炼天赋极好的苗子,可是在这几个月中,他似乎不仅没有精进,反而有倒退的趋势。
灰三娘的话不无道理,我必须跳出来看这些事情,最终做出选择。
如果我决定留在柳伏城的身边,他为了保护我。只会一直纠缠于各方势力之中,焦头烂额;但如果我离开他,又该何去何从?
离开,并不代表真的与柳伏城一刀两断,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他,帮他,就得让我身体里,他需要的那样东西爆发出来。
这样想着,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去路是哪里了。
白家庄园。
可回去白家庄园,那一群豺狼虎豹盯死了我,我又如何最终脱身?
不,我不能轻易回白家庄园,要回去,我就得有抢回七门,做七门当家女主人的能力,那样,才是真正的帮柳伏城,也是拯救我自己。
这么一来,我首先得拔除的第一根毒牙,就是白敬玺。
可白敬玺霸占七门那么多年,建立白家庄园,这些年布下的庞大关系网。又岂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所能撼动的?
我得找帮手,这个帮手到底该找谁?
我伸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有点痛,七门姓白,这个人,必定要是白家内人,否则大概率会引狼入室,最终赔了七门,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最后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大巫师白品堂。一个我姨祖白溪。
但这两个人,我想用,又太难了。
大巫师现在到底是不是白敬玺的人,我还不能确定,姨祖白溪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境遇如何,都是一个谜。
怎么就这么难呢?
越想,我头疼的越厉害,那股疼让我感觉有些不寻常。
前面司机忽然说道:"奇了怪了,这才下午三点钟,怎么就起雾了?"
雾?
我这才发现,车子周围果真是围了一团浓重的白雾,这雾,让我想到了之前一次我想回卧龙小镇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团雾。
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起来,眼睛朝着四周不停的看,车子越开越慢,前面的司机不停的打哈欠,没一会儿,车子靠边停下。司机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我静静地坐在车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接下来出现的,是敌是友。
"菲菲,下车。"
过了没多久,一道声音钻入我的脑海,我浑身跟着一个激灵,是大巫师。
我想都没想,推开车门,眼前一片白雾,根本看不见人。等了一会儿,右前方白雾忽然慢慢散开,形成了一条一人宽的小路,沿着小路往前走,不多时便看到一片树林,树木掩映之下,一座八角小凉亭若隐若现。
等到我走近小凉亭,就看到大巫师正坐在凉亭中的石桌旁,他的后面,站着白玄武。
白玄武看到我来,抬步离开,应该是去守着周边了,大巫师冲我招招手,我抬脚走过去,也在圆桌旁坐下。
大巫师看着我,问道:"最近好吗?"
这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我摇头:"很不好。"
大巫师点点头,说道:"从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我就在等,等这一天的到来,足足等了二十四年,你才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你的身上,这个进程,太慢了,慢到我曾经怀疑,你是否是我要等的白家传人。"
我皱着眉头看着大巫师,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轻信,这可能是真心话,也可能是一个圈套,我得保持清醒。
"很多事情你都看不清,找不到答案,以至于你只能像是一只浮萍一般,漫无目的的跟着大局势往前走,索性,白家传人天生的那股闯劲,让你支撑了下来,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菲菲,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觉得越发的举步维艰了?"
"不仅是举步维艰,我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动,四周全是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可我又不知道那些眼睛的主人是谁。"我痛苦道。
"这就对了。"大巫师说着,伸手指了指我脖子上挂着的灵珠,说道,"你曾经错过一次机遇。"
"耀光玻璃厂那一夜,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你终究太过仁慈,放走了那颗永恒之心,等他再回来,我以为要再等至少十年八年,却没想到,你意外的又得到了这颗灵珠。"
"灵珠虽比不上永恒之心。但也是世间罕见的宝贝,长白山的那位舍得将它送给你,也是表明她也希望你能尽快的摆正自己的位置。"
"菲菲,你的位置应该在哪,你想清楚了吗?"
大巫师一字一句,字字句句直往我心里扎,他太过了解我的内心,精准的算着我走过的每一步。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我刚从灰三娘那边过来,想到了他。他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人永远是站在我的头顶上,注视着我的一切行动,如果他是敌,那如今的我,应该在白敬玺的手中。
但他没有这么做。
可这依然不能让我确定他是友,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他想凌驾于白敬玺之上,自己做七门的主人,而不是推我上位的话,他对于我来说,会是一个更大的危机。
所以一时间,我根本不敢轻易的对他说出那一句:我要做七门的女主人。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大巫师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的狼子野心。
可大巫师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我如坐针毡,下一刻,他忽然敛去了所有笑意,如头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吓得我差点站起来就跑。
他却盯着我压低声音质问道:"白菲菲,让你说出一句,你要斩灭整个白家庄园,拿白敬玺的人头祭你们白家一脉列祖列宗的冤魂,真的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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