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天空没有放晴了,这一天是李组长和他老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一天,马成举和他们小组的两个没有上班的同事,一起拿着老李的行李来到了火车站。
在车站的入站口,有很多拿着行李的人进进出出,每一个行人都是那么的匆忙,似乎都没有看见站在入站口的其他人,也是和他们一样为着自己的生计拿着满满的行李到处去漂泊。
“还有两个小时就发车了,这是给你喝嫂子买的路上吃的和水,你拿着吧,李组长。”马成举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白色塑料袋往李组长的手里放,里面装的是面包和矿泉水,都是适合长时间路途的食物。
“我们都买好了,这些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我和你嫂子吃不了多少的。”李组长推让着,有些不好意思要自己同事的东西,因为他也知道眼前这些和自己一起当保安的人,自己的收入也不高。
“你就拿着吧,这是我买给你和嫂子的,也是一点心意,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路上多喝水,火车上闷的慌。”马成举生硬的把东西塞进了李组长黑色的旧包里。里面同时还装满了很多衣物和被褥,原本那些已经破旧的被褥李组长是不打算要的,可是一想到回家还能盖着用,就没有舍得仍掉。
“你以后想好去干什么工作了吗?”李组长问。
“现在还没有,不过肯定会有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心里也烦,先休息两天后,再做打算。”
“那也行,你们大学生都有自己的主见,从你平时说的那些话里,我就看得出来,你以后肯定也不简单,呵呵。”
“呵呵,有什么不简单的,还不是打工的一个,我也是农民儿子,也是个农民工。”马成举冷笑的说着。
“那不一样,你们上了大学了就不是打工了。”李组长认真的说。
“不是打工,哪算啥?”马成举,好奇的问。
“应该是叫上班,就是和那些有本事的人一样,叫单位上班。反正不是和我们这样的打工。”
“打工和上班有什么不一样啊?”马成举被李组长的解释搞的有些好笑了起来。
“当然不一样啊,就像我们这些保安,怎么可能和主管还有总经理他们一样呢,所以说你们大学生最后还是有前途的。”
“但愿吧,有前途!”马成举不想再纠正李组长对大学生的高估的认识了,毕竟他没有当过大学生,怎么可能知道如今这个遍地都是大学生的社会,大学生已经不是那么值钱了。
“有座位吧。”马成举,突然想到李组长的家离这里很远,坐车也得一天多的时间才能到。
“有座位,买的时候还专挑靠窗的位置买的,你嫂子有些晕车。”李组长说着就把口袋里的车票拿了出来。
马成举拿着车票看了看,然后又看到了站在李组长后面的嫂子,她正在朝火车站广场方向看去,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对自己生活过的这座城市的不舍,还有她对这座城市不能把她留下来,又找不到该向谁诉说的怨恨。
“那你和嫂子快点进去吧,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时间了,等到时候火车都会提前开进站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马成举说着,帮李组长把行李放到肩膀上,看着他扛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一个泛黄的饲料袋子,上面写着已经模糊的,庄稼人化肥,几个招牌字。
马成举和另外两个同事目送着李组长进了入站口,几个人还不停挥着手。这时候,灰色的天空慢慢的飘起了细雨,濛濛的,就像早晨的雾气。
和自己同事分开以后,马成举自己坐公交车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驶去,坐在公交车上最后一排,窗外开始下起了细雨,不一会儿马路上就像洒水车走过了一样,湿湿的。车窗上,也落满了雨滴。而马成举的心却还在火车站那里,每一次站在车站门口,他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脚步该迈向哪里。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对这个不曾了解过的大都市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此刻,他又想起了李组长说的那句关于“家”的话,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无论你多少年回去一次,它都是你温馨的家,都是你可以有一张床躺在上面睡觉的地方。然而,这个城市无论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它都不是你的家,你只是一个讨生计的人,你始终都是一个客人,而不是主人。
想到这,他不禁伤感了起来,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像今天的李组长一样,被这座城市遗弃在车站的入站口,然后无奈的背着自己的被褥和衣服,从哪里来回到那里去。
他不想自己的结局也是这样,更不愿意自己到时候被这座城市遗弃在车站的入站口。
买房,在看他看来,至少目前为止是不现实的,可是要想在这个城市里做一个真正的主人没有房,怎么可能称得上是一个主人呢。李组长说的家,不就是一个住的地方吗,不就是一套房子吗,如果李组长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带着自己的行李和自己的老婆,回到乡下去呢。
房价,到现在还是那么的高,想到这些马成举对自己能成为这个城市里的主人觉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前路一片迷茫甚至都可能是一片沼泽,他既不甘心像李组长那样悲剧又没有确实可行的办法,能保证自己在这个城市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突然间他开始有些觉得老天很不公平,为什么别人生下来就可以衣食无忧,而自己就一定要为了以后的生存奋斗一生,有时候自己想奋斗还可能找不到奋斗的方向,他开始叹息自己有些卑微的身世,他想要是自己不是农民的孩子,也许会好很多。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对方是小翠。
因为是在公交车上,说话不是很方便,马成举让小翠等他到了家里再联系,就这样两个人没有说几句话就挂了。
到了站点,马成举就下了车,外面的雨,已经开始有些紧了,低洼的地方开始有积水了。
马成举朝着自己住的地方,在雨里小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