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收拾了一下摊子,三人离开市场的时候已近黄昏。三锤子就近找个一个小饭馆。
江小湖给太保和三锤子倒满了酒,说道:“今天,你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把这杯酒喝了。大家不计前嫌,交个朋友。”
三锤子见了酒比见了女人还亲,乐呵呵的端起酒杯,说道:“太保兄弟,今天我三锤子对不住了,得罪的地方多包涵,我先干为敬了。”话音刚落,那八钱的酒盅就见底了。
太保也是个爽快人,说道:“三锤子,你也别这么说。就像金玄子说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说着也干了。
江小湖拍拍太保的肩膀:“你们都是爷们儿,好酒量。哥哥今天也舍命陪君子,干了。”真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啊。能在这么多年后遇到儿时的玩伴,真的是让人欣喜若狂。
席间,太保讲起了他搬到城里上学后的经历。
原来王妈为了能照顾好太保上学,在城里租了个小房子。就靠一个人在小工厂打工维持生计。太保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非常用功的读书。可惜天生不是那块料。
初中毕业后,王妈还不死心。为了能让儿子有出息,又花钱把太保弄去了技校,学习了勘探。由于桦甸县的矿藏比较丰富(钼矿,硅石矿,煤矿,最有名的还得属金矿)所以,太保所学的专业还是很吃香的。毕业后王妈又挖门盗洞的托人,总算是把太保安排到夹皮沟金矿给人当跟班。
太保生性秉直,王妈就是担心他不会与人相处,又搬家到了夹皮沟镇。王妈每天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太保的暴脾气,一旦忍不住会和别人发生冲突。太保清楚王妈的苦心,凡事忍让。就这样在勘探队混了两年,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平静。往往这样的日子总是在回忆里。
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太保披着雨衣,穿着沾满泥土的靴子勘探回来。一进屋发现王妈晕倒在地上,太保哭喊的叫唤着老娘。掐人中,可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太保一把把老娘背在了身上,撒开两条长腿直奔附近的卫生所。经过抢救,王妈总算是醒过来了。不过大夫嘱咐太保一定要尽早去县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因为大夫说王妈只是暂时的缓解,随时还有可能会晕倒。从症状上来看应该是的冠心病,严重的话很可能引发心机的缺血性坏死,也就是心肌梗塞。
太保一听,顿时两眼一黑堆坐在地上。从小相依为命的老娘,在太保的印象里一直就是铁打的。现在老娘倒下了,太保也没有了主心骨,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了一团。最后太保决定第二天就带着老娘去县里的医院好好检查。但王妈说什么也不去,说存的那点钱是留着给太保娶媳妇的。太保急了,哭着说道:“老娘含辛茹苦把宝子带大,如今老娘病倒了。我不给老娘看病却留着钱娶媳妇。那我还算是人吗?”
最后,王妈还是没有拗过太保。第二天,太保一大早就起来了,架起火做好了饭。太保小心翼翼的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饭桌,生怕惊醒了老娘。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饭菜的热气越来越少了。平时每天早起的老娘今天却懒床了。太保如梦初醒,心叫:不好!赶紧到老娘的床边去叫老娘,可是怎么也叫不醒。太保哭着背起老娘就往卫生所跑。到了卫生所把老娘放在病床上。一把跪在大夫的跟前:“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大夫扶起太保,说道:“快起来!你挡着我,我怎么救人啊。”太保麻溜的站了起来,让出了道。大夫给王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对太保说:“情况很严重,应该是心梗。我这里没有相应的设备和药品。你赶紧找车带着你妈去县城。”
在那个年代,汽车就像大熊猫一样,少之又少。太保总算是在矿里求到了一辆老吉普。事不宜迟,带上老娘直奔县城。
到了县医院,王妈直接被送进抢救室。经过一番的抢救,我妈总算是有了点知觉。医生把太保叫进了办公室,摇摇头说道;“患者是你母亲?”太保点了点头。医生接着说:“准备后事吧!”
太保疯了一样的抓住医生的胳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她不是好点了吗?”
医生推开太保,说道:“你冷静点,你母亲患的是心肌梗塞,而且引发心脏破裂。随时可能心力衰竭导致死亡。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基本上是无力回天了。”
太保呆呆着站在那,眼泪夺眶而出:“大夫,基本上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有救?”
医生摇摇头说:“理论上来说有的患者通过手术有挽回生命的可能,但这还得看病情和病人的体质,成功的机会很小。”
太保抹了一把眼泪:“那就是还有机会啦,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医生叹了口气:“哎!看你也是个孝子啊!不过你母亲的病情是比较严重的,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如果你不死心一定要求做手术的话,我会尽力的。”
“做!做!一定要做!”太保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医生说:“好吧,我们准备一下马上手术。你把住院手续办理一下。”
太保谢过医生,跑回病房看了一眼相依为命的老娘。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娘,太保眼睛一热。真是宁愿自己躺在病床上,也不愿意看见至亲受罪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太保沮丧的走到交费处。可是身上的现金不够,只好去银行取钱了。
太保三步并做两步一路小跑来到银行,人还真不少。总算是取到钱了,又一路小跑的回到医院。到交费窗口一掏兜,太保就像遭了个晴天霹雳。钱不见了!太保这回真的傻眼了,可恶的小偷。太保发誓,这辈子只要见到小偷,就把他手指头掰断。
太保耷拉着脑袋回到病房,医生和护士也都在。太保眼睁睁的看着护士用白布蒙上了老娘的脸。太保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扑到老娘的身上:“娘!娘!你起来看看儿啊!娘...”
王妈还没有等到进手术室就撒手西去了。太保安葬了老娘,整日魂不守舍。一段时间极度颓废,吸烟酗酒。还经常与同事发生口角。最后单位领导忍无可忍把他开除了。这下太保更是一蹶不振。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酒。
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太保也冷静了下来。他把在夹皮沟的房子卖掉了,来到县城租了个小屋,在市场上搞了个摊位,做起了卖肉的生意。
听完太保的倾述,大家都沉默了。这一刻是在为伟大的王妈默哀。
也许是太保回忆了一段痛苦的往事,也许是见到儿时的玩伴太过高兴多喝了点酒。从餐馆出来太保搂着一棵小树就吐了。
三锤子到是会看笑话,仰天长叹:“苍天啊,我三锤子求求你,赐给我一个像样的酒友吧!”
太保更会解嘲:“三锤子,闭上你的大嘴岔子,我今天是吃得太饱了。”
三锤子大笑起来:“哈哈...太保、太饱啊。”
太保温柔的给了三锤子一拳,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