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无法确定的人与物事都有很多。
我们所要说的这个人,给人以“无法追逐”的印象。
关于他的事并没有见载于能够经历严肃考据的史书之中,相反,仅仅见诸野史杂记。
关于他的故事,因为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太过稀少,所以仅能在解读时辅以猜测。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个温柔和善容易令人心生爱慕的人。
与之相关的传说中曾说他曾被称呼为“小町法师”。
小野小町是位作品多有收录于等和歌集本的女歌人,是个连飘落的樱花与飞舞的蝴蝶都愿意为她停下的美人。所以便可猜测,这位小町法师十分貌美,并且也许是个女性。
不过关于女性这一点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在日后已经无法考究,甚至连同这位小町法师是否真的存在都无法确认。
这是个未解的谜题。
直至对他有兴趣的学者发现一本古老的笔记。笔记的主人正是那位在中多次出现过的阴阳师安倍晴明。那是个随风飘动的,仿佛浮在夜间的幽云般捉摸不定的男人。
也是个无法真正确认是否存在又是否真实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笔记中曾经有过这样的叙述。
晴明出师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外游历,探访故友。某日,听说了大江山上的恶鬼被某位厉害法师所驱逐的传闻,于是欲前往探看。
晴明在这里写道,进入大江山范围之后,仿佛进入了神域,遇见了那位小町法师。
“世上无人可及的美貌,”晴明这样形容那位小町法师,“说是魔力也不为过。”
从这里看,晴明似乎认为那位所拥有的是以美貌来迷惑人心的能力。
当然对于这段话的解读也多有不同见解。
对古代文献的理解,由于时代的偏差往往不能做到精确无误,再加上因为是私人的笔记,所以解读时还必须要加上对记录者性格的了解,解读就变得更加艰难。
晴明的笔记就如同他的本人一样,记录并不连贯。是随性所写的记录,有时还以图画替代。
其后几页便有一副花开繁茂的白山樱与寥寥几笔勾画的精巧院落的白描图,图片的旁边用细小的字迹标注到“式神白夜”。联系晴明从前的行为,大约能够猜测出来这个男人在此处收了一个式神,取名叫白夜。大约就是这株白山樱的精灵。
在后面还有几幅大江山的图画。
之后有巨蛇以及鲛神的图画。
然后又有寥寥几句大江山景物的描写,或者还有随性而成却未填完的和歌一两首。这样便可以知道这部分笔记完全是在说晴明在大江山的故事。
但因为记录实在太凌乱,实在让人无法猜测出晴明来访大江山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譬如见到小町法师之后,晴明不无促狭地夸赞了对方的容貌。
随后,又在某一页上说了这样的话“原来此人正是我要探访的故友。”
这就令人十分不可理解。
紧接着又讲了诸如“是芦屋道满”还有“为了他的话做一次也无妨”,以及“是伊吹的蛇神”或者“绵津见大神”之类零散琐碎的句子。
更加让人在意的是在一页上晴明以非常醒目的文字写道:“原来是这样!”浓浓的激动与诧异的情绪从字骨中透露出来,让人感到好奇但是又实在无法探知。
最后,在这一部分的记录上,晴明画下了一副男人的画像。是个穿着样式奇异的长袍,并没有画上面孔的人。
晴明在旁边写道“是个无法追逐的人”。
这就是对那位美貌无双,无法以笔画下美貌的小町法师的描述了。
然而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无法追逐呢?
是他的美貌还是晴明未曾说明的身为法师的力量呢?
凭借这本笔记已经无法探知更多。
并且非常遗憾,从模糊的描述中仍旧无法确定这位貌美的小町法师到底是男是女,于是在日后也有人写了一出根据小町法师的事情编纂的歌剧,其中将这位无法确定性别又貌美无双的小町法师写成了一位巫女。这出歌剧便被称为
加入许多那个时代的故事,以风雅而诡谲的风格博得据评家的好感。不仅仅刻画了一位美貌善良又坚毅勇敢的女子,还写出了这个女人对那个时代的眷恋与抗争。是一出不可多得的优秀戏剧。
当然,其中大多数的事情只是借助着小町这个神秘的人物来展现罢了,是一种常用的戏剧手段。
参与演出的人员随后无一不收到了如潮的好评,即使是十分微末的角色也备受追捧,自然地剧组就接受了来自各地的邀请。身具剧作与导演双重身份的大江鸦人既觉得高兴又觉得苦恼。
人就是这样吧。收获了名利之后又想要得到清闲与安静。明明并不是艺人,结果因为这出戏剧的缘故出门时甚至需要进行伪装,还要不停地参加酒会和庆功宴,私人时间一点都不剩了。
大江鸦人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正是以庆祝剧团演出五十场为主题的庆功宴,邀请了许多知名人士,后半段以西洋酒会的形式展开,并且借助了“假面舞会”的创意,前来的宾客都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成里面的一个角色,或者是故事相关的人物也没有关系。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这种点子,因为小町法师是个十分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所以大家依照传说故事里来打扮之后场面简直像百鬼夜行与高天原饮乐一样混乱。
好头疼……
因为名字相似,所以干脆地扮成了那位乌鸦丸的鸦人导演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围攻下逃出会场,然后偷偷溜到庭院中。
是夜,圆月高悬,是个美丽的望月之夜。
圆月的辉光几乎要令庭院中的灯饰也黯然失色。
鸦人抬头看着这样美丽的夜色,舒服地叹了口气。
因为喝了酒,并不擅长此道的鸦人觉得有点醉了,所以就按照记忆朝庭院中的池塘走去。
坐在一边欣赏倒映了圆月的池水一定非常有趣吧!
鸦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池边,忽然发现在水边的白石上倚卧着一个人。
穿着样式奇异的长袍,带着无面面具,正是中“小町法师”的装扮。但是似乎又不太一样。中町姬所穿着的法衣以及所戴的面具都是鸦人根据安倍晴明所绘制的小町法师的手卷亲自设计的。
咨询了许多专业人士,融入了不少现代流行的设计进去,在流行的服装杂志方面也受到好评。但这个人身上所穿的衣袍非常忠实地复原了安倍晴明为小町法师所作的肖像。
只有面具方面沿用了鸦人的创意。
安倍晴明是因为那个人的容貌无法以画笔描绘所以才没有绘制小町法师的面孔。鸦人就索性让町姬戴上了面具。这实在是因为即使扮演町姬的女演员虽然有着非常美貌的面孔,但与传说相比还是太过逊色,是无奈之举。
不过鸦人可以确定在这次的庆功宴上没有人作小町法师的装扮。就连扮演町姬的女演员也表示要在这种场合扮演这样的美人实在压力太大了。
这个人是谁呢?
好像并不是邀请来的客人,而是歌剧的fans之类的人混进来了吧。
如果是以前的话鸦人并不会这么自大,但是最近他确实已经看到了的魅力了。
“说是魔力也不为过”剧评家中十分流行借用晴明的这句话来评价这出歌剧。
剧组在这里开庆功宴的事情已经被记者报道过,之前也在会馆外看见了许多等待的剧迷。没有办法只好拨出了半个小时来进行临时的见面会。所以有fans混进来的话倒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趁着被发现之前还是偷偷溜走好了。女性的fans的话有的时候很难缠。——因为在歌剧中小町法师被描述成女性,所以鸦人导演理所当然地把这个扮作町姬的人当成了女性。
虽然只是导演而已,但是独自跟女粉丝见面而传出什么流言的话还是不太妙。
鸦人转过身,决定跑走。
原本就因为喝醉了酒而摇摇晃晃,又焦急地逍遥离开,结果就那样摔倒了。
通往池水的道路是在草坪上铺设了一条青石的道路,非常走运,鸦人摔倒的时候直接跌进了草坪的方向,并没有受伤,但是却发出了在这样安静的水边显得很大声的声音。
糟……糟糕了……
“嗯?”
从白石的方向传来了略带困惑的声音,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那样。大概之前不小心在那里睡着了吧
然后鸦人听见那个人从白石上跳了下来。
木屐在青石板的路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
想要赶在她过来之前跑开,这样摔倒的样子也实在是太狼狈了。但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喝得太多了……
那个人已经在鸦人面前停下了。
伸出一只手:“需要帮忙吗?”
咦?
是非常好听的声音。
像是静静地在夜晚流淌的水那样,是种连专门训练过的声优都无法模仿出来的声音。
声线低沉,是个男性。
没有等到鸦人的回答。声音的主人有点苦恼地说道:“喝醉了啊。”于是弯下腰来把鸦人扶了起来。
漆黑仿佛锦缎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带着一种温柔的凉意。
鸦人从这个男人的身上闻到了一种仿佛海潮般湿润包容的气息,还有细细的樱花的香气。
好熟悉的感觉……
但是又想不出来在哪里感觉到过。
大概是某种即视感吧。
“还清醒吗?”
因为鸦人显得迟钝的行为,那个男人把鸦人扶到白石上坐下,然后在鸦人面前晃了晃白皙修长的手:“是从那边的聚会出来的吗?”
“啊……是……是的。”
连忙自己坐好。
借助着从天空传递以及池水中反射的明亮的月光,鸦人抬头看见了那个人所戴的无面面具。
跟町姬所戴的面具也不一样。是真正的“无面”,完全没有五官,甚至连眼睛的地方也没有体现出来。却有点奇怪地在额头下面一点的地方镶嵌了一块玻璃,仿造了猫睛石的式样。
带着这样的面具也太不方便了吧。根本不可能看见的样子,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吗?
这时那个男人忽然开口:“是大江导演吗?”
被……被认出来了……
好歹是公众人物,鸦人马上红了脸:“失礼了。”
被扶起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装醉然后一口气跑走才对!
“自己逃出来这样好吗?”
对方并没有像鸦人想的那样激动地拿出签名板之类的东西,而是轻笑着在鸦人身边坐下。
也对,怎么看这个男人都不像是那种狂热的fans的感觉。都怪他穿了小町法师的服装所以才让自己误会的。
不过鸦人还是产生了得救了的感觉。
虽然是个成名的导演,但是说实话,在跟fans相处的方面会觉得十分苦手。要是在剧组里无论面对多么难缠的演员都毫无问题,面对fans的话就……
鸦人转头去看那个男人,发现对方并没有关注自己,而是“注视”着宴会的方向。
鸦人有点不妙地想到:穿着町姬的服装的话该不会不是自己的fans而是扮演町姬的女演员的狂热追逐者吧?喜欢到穿上这套衣服的话感觉上是个有点危险的人啊。
不会真的遇到不妙的人了吧。
说起来戴的面具这样的看的话有点可怕。
鸦人又紧张起来了。
“那个……你很喜欢小町姬吗?”
小町姬是fans们对扮演町姬的演员的爱称。
“唔……”这么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个男人仍旧没有把注意集中过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说道:“很奇妙。”
“很奇妙?”
常识上来考虑的话这个举止奇怪的男人确实十分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鸦人总觉得他的身上弥漫着某种奇异的氛围。
那样靠坐在白石上,舒适悠闲的姿态让人十分羡慕。
该不会是遇到精灵了吧。
鸦人的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男人举起手。
在这样的夜色中,男人手指像是凝聚的月光一般纤细而美丽。
他指的是宴会的方向。
“像是音乐一样。”
从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喧哗还有西洋舞曲的声音。
因为有一段距离,又加上两人坐在水边,所以那些声音反而使得环境变得异常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草虫还有风吹过浮动草叶的声音也成为了背景。
明亮的月光。
天空与水中的两轮明月都变成了音符。
是一种并非由耳朵倾听的音乐。
那个男人伸出的手以及说出的话把鸦人带入了一种美妙的意境中。
沉溺于那种意境,不知不觉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宴会已经终了。
“啊!”鸦人似乎就那样睡着了,睡梦中聆听着仿佛呼吸一样的音乐,对于喜爱音乐与艺术的鸦人来说,那简直是重生一样的感觉。他从白石上坐起来,发现身上披着别人的外套。是那个奇妙的男人所穿着的样式奇怪的长袍。
这样触碰到之后才察觉制作这种长袍的布料十分奇异。像是丝绸一样柔软光滑,又要比纱料更加轻薄。
“这个是……”
“鲛绡。”
“咦?”
故事里是有这种传奇的布料没错啦。但是现实中存在吗?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虑那样,戴着面具的男人轻柔笑起来:“是最新的产品。”
这样说的话鸦人就理解了。应该是研制出的新品种的布料,特别取了鲛绡这样的名字来提高话题度的吧。
虽然很薄,但是意外地很温暖啊。
鸦人着迷地抚摸着布料,然后忽然意识到地红了脸:“那……那个……我已经醒了,请穿上吧……”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鸦人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对方弯起嘴角,像是看着小孩子那样笑起来。
只穿着白色的单衣,显得身型修长纤细的这个男人伸出手来揉了揉鸦人的头发:“没有改变啊……”
什么啊!
“以前我们见面过吗?”
虽然这样问了,但是鸦人自己马上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样的人他一定没有见过。虽然戴着面具所以没有办法看见长相,但是这个男人身上体现出来的气质绝对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像是融合入空气或者月光那样——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好像不是人间的人那样的感觉吧。
所以一定没有见过。
“嗯……”那个男人却笑着这样说,“见过的。”
“咦?”
“很久以前见过。你已经忘记了吧。”
“在哪里?”
“与其说在哪里的话,不如说因为什么而见面,这样更加有可能想起来呢。”男人接过被鸦人递到手上的外跑,并没有穿上,而是重新披到了鸦人身上:“虽然是初夏之夜,但感冒就不好了,明天还有重要的合约要谈吧?”
鸦人瞪大眼睛,用神态问着你怎么知道。
隔着面具,又感觉到了男人温柔的笑容,好像在说你的事我都知道那样。
无人的庭院中遇见了一个对自己的一切都知道的奇怪的男人,如果是平常的话,从小看了很多志怪故事的鸦人应该感到害怕才对。但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却感觉很平静。
“合约之类的……叫茨木去谈也没有关系。”
茨木是鸦人的助理,是个非常能干的男人,成为名导演的鸦人在除了攥写剧本以及排演之外的地方是个非常迷糊的家伙,离开茨木的话生活和工作都会变得一塌糊涂吧。虽然叫他茨木,不过其实只是一个外号而已。因为是个长相俊美又气质凌厉的人,跟剧本中的茨木这个形象不谋而合。但歌剧的话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是无法胜任的,所以虽然感觉很遗憾,鸦人还是不能把茨木弄上场,但是这个外号却在剧组里这样叫开了。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
“那是当然的啦!”鸦人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满脸通红地垂下头。
关系好什么的……因为两个人是恋人啊。
“这样优秀的人,确实应该感到自豪。”
这样说着的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知道鸦人过得很好而感觉到放心那样的状态。鸦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就问了出来:“那个……你……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对吗?”
这样的句子问出来之后鸦人感到更加羞愧了。
什么啊,也太唐突了。这样问一个连自己都不记得的男人,听起来也太自大了。
“嗯。”男人却毫不在意地轻轻点头,“是来见你的。”
“咦?”这样坦率的态度令鸦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才好,“那……我……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十分抱歉!”
“我们是因为小町法师而相认的。说是见过,但其实只是我单方面见过而已。”
“到底是什么时候?”
隔着面具,但是却清楚感觉到男人的嘴唇弯了起来。
有着月光般美丽肌肤,身体线条又十分优雅的这个男人,摘掉面具的话也一定是个没人吧。
他说道:“决定将晴明的笔记捐赠出去的时候你曾经打电话过来,说无论如何想要看一看,所以就赠送了拓本给你。”
“是你!”鸦人高兴地笑起来,然后又沮丧地垂下头:“那个……”
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
还只是小学生的鸦人因为父亲是研究古文化的教授的缘故对这些传奇故事非常着迷。父亲自己特别喜欢醍醐天皇时代的阴阳师晴明,一直跟父亲生活在一起的鸦人当然也深深地为他着迷。那个时候听说有人要向父亲所在大学的图书馆捐赠晴明的手札,所以非常激动。那种东西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到还是小孩子的鸦人手里,所以就偷偷地查阅了父亲办公室的电话记录然后自己打电话过去。
想起来的话还是真是好笑又令人羞愧呢。
打电话过去,开口就拼命地拜托对方一定要把手札先给自己看上一眼。
最后对方说正本已经决定捐赠,所以送去公证,实在没有办法,但是可以把拓本送给鸦人。
高兴坏了。因为约定好一早对方会把拓本送来,那个晚上就坐在沙发上怎么都不肯去睡,结果对方来的时候反而因为太困而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那之后赠送人就出国了。没有见到对方对于还是小孩子的鸦人来说并没有多遗憾,毕竟着迷的只是晴明的手卷而已嘛。
说起来最初喜欢着晴明的鸦人是在那之后喜欢上小町法师的。复杂的文字还看不懂,但是看见那幅小町法师的画像的时候就一下子被迷住了。
那幅画像好像在述说着什么似地,还有种温暖的感觉。
心情糟糕的时候把那副画像摊开来就会觉得被画中的小町法师安慰了。
朋友曾经说过这种爱好很可怕,毕竟喜欢的是个连脸都没有的人。但鸦人就是制止不了这种喜欢的感觉。
仔细想想的话那个时候跟自己通话的人确实是个声音很好听的人。
但是年龄上来说似乎又不太对……
面前这个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怎么想都只有二十几岁吧。
时间可是过去有十几年了。
察觉到鸦人的疑惑,男人轻声笑了起来:“跟你通话的是我的父亲,不过后来送手札的人是我。”
鸦人想了想,已经记不起来父亲有没有说过当时送来的人是谁了。
“这样啊……”
“嗯。对小町法师的事也有过一些研究,在报纸上看见你的名字之后发现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所以就想来看一看。变成了不起的人了啊。”
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
隔着面具也能够感觉到那种轻柔的笑容。
“多亏了你送来的手札。”
“不要太看不起的自己的才能。无论是音乐也好,唱词也好,服装也好,道具也好每一个细节都是亲自跟进并且询问了专家用心创造的吧。是只属于你的了不起的珍宝,跟小町法师没有一点关系。”
“是因为爱着小町法师所以——啊!”鸦人懊恼羞愧地垂下头,这种告白感觉也太奇怪了。
隔着面具,觉得那个男人正在对自己微笑。
“把小町法师变成了町姬,这已经是你自己的故事了。”
听起来并不是责备,而是十分真诚地希望鸦人明白自己的才能,鸦人交握着自己的手指:“确实町姬已经被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因为总觉得这样的话小町法师就是只属于我的小町法师了。”
那是种热爱到沉迷,甚至不愿意把故事跟别人分享的感觉。把貌美的小町法师写成了女性,这样原本的小町法师仍然还是属于鸦人自己的,就是这种狡猾的想法。
鸦人觉得自己有点恶劣。要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小町法师那就干脆不要写这样的剧本就好了,一边希望着所有人都喜欢上小町法师,一边又希望知道真正的小町法师的只有自己一个。
“总之如果被小町法师知道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
“一定会很喜欢的。”
“咦?”
“能够跟晴明那样的人成为朋友的话,他也是个奇怪的男人吧。”
“与众不同啦!”像是个偶像被说坏话的十几岁少年那样,鸦人不高兴地鼓起脸来。
“是是,与众不同。”
“明明是个无法追逐的男人。”
男人轻声地笑起来。
确实,这样讨论着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的感觉有点好笑。鸦人觉得是因为自己喝酒之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狂妄地讨论着小町法师。
平常的话,感觉上那是个像是神明一样被人仰慕与喜爱的角色。
“看见小町法师画像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以前说不定遇到过他。恋慕着他,在他身后追逐着他,然后被甩下了……”
“不是不愿意停下来,而是没有办法停下来……”
“什么?”
“对别的男人有这样的执念会让自己的恋人不安吧。”男人没有重复鸦人没有听清的话,而是这样打趣着。
“才不会……”鸦人醉醺醺地鼓着脸,“茨木那个家伙比我还要更加喜欢小町法师,说不定是为了更加接近小町法师的画像才跟我相恋的。”
男人笑起来。
鸦人忽然握住了男人的手。
仿佛月光一样纤细洁白,比正常人的体温要低一点,散发着清洁的感觉。
鸦人握着这双手认真地说:“我跟茨木上辈子一定都在追逐小町法师,最后没有办法才凑在一起的。”
男人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揉着鸦人的头发,鸦人发出舒服的呼呼声:“一起追逐在小町法师的身后,最后成为了恋人,今后……今后也要一直追随在小町法师身边……那位,那位……法师大人的……绵津大人的身边……”
一边这样说着,鸦人一边向男人的方向倒了过去。
因为稍微睡着而解开一点的醉意又回来了。就这么说着话,然后迷迷糊糊地靠近了男人的怀中。
是个有名的导演,喝醉的时候也有很多,如果是平常的话会更加有警觉心,这种程度的醉意不可能让他随便就倒在陌生人身边睡着。但是这个男人让他觉得很安心。
——绵津大人。
——带着无面男的面具,所以就叫你无面男好了。
——给你装上眼睛,以后就叫你一目。
——哈哈,这样就有只属于我才可以叫的名字了。
——明辉殿……
——是绵津大人。
让鸦人靠在自己的怀里,男人摘下了镶嵌有一枚猫睛石的无面面具。
那枚猫睛石并不是玻璃的纺织品,而是被仔细打磨的名贵的宝石。
面具摘下来的一刹那,无论是风还是月光都温顺地停留在了男人的身边。
他的身边,连时间都好像是停止的。
无人可及的美貌轻柔地散发着光辉。
是个不可触摸,无法追逐的人。
“是因为共同经历了磨难,互相扶持着,所以你和茨木最后才相爱了。”
“唔……”
“就算曾经对别人有过迷恋,但是跟相爱的两颗心比起来,那种感情就不值一提了。”
鸦人在男人轻柔的抚摸下高兴地弯起嘴角。
被轻轻地挠着后背会发出非常舒服的声音。
原本是乌鸦的妖魔的时候,那个地方是翅根的方位。
从前的时候,一起出去在雨中飞行回来,一目丸会帮乌鸦丸轻轻地挠那个地方。
非常……怀念……
在半梦半醒中,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鸦人想起了一些一旦醒过来就会完全忘记的事情。
“跟真正相爱的心情比起来,我只是‘不用去追逐的男人’而已。”
“不会!明辉……明辉殿……最喜欢明辉殿了……”
乌鸦丸用力地抓住男人的手。
“但是最爱的是茨木吧。”
“唔……”
乌鸦丸把头埋在男人的怀中,然后缩起身体。
“一直在找你……明明说也许会再相见的……我跟茨木一直都在找你……”
“我来见你了。”
“都很想你……那之后到哪里去了呢……”
男人将手指□鸦人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按摩着。
还是乌鸦丸的时候这个青年就是个明明不会喝酒还总是要喝的家伙,之后会头疼得打滚,然后像是小孩子撒娇那样要一目丸帮忙按摩。
平常是个可靠而爽朗的青年,喝醉酒之后却显得很可爱。
“发生了一些事。”
“什……嗝……什么?”
男人轻柔地笑着:“回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一个阶段故事写完以后再统一发就是说……一卷写完再发
至少也要一个标题写完再发,否则会变得跟童子部分一样罗嗦到抓狂
那我就先把过度的现实部分放出来好了……虽然我觉得后面全部一起放上来比较好看,但是小普谴责了我→_→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