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十月的最后一,北国的气已然入冬,太阳温热的光线被薄雾稀释得只剩下零星,略显晦暗的空飞扬着晶莹的碎雪,一头扎进这片昏黄的地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姬瘦削的身影缓缓从雄伟的海之南疗养院走出来,99%的人向其行注目礼,一身不足200元的地摊货在这群富商大亨中显得格格不入,清秀的面容因为一道血迹斑斑的刀痕平添几分锋锐,凡是与之目光相触的人,都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那眼神中蕴含的无数负面情绪令人崩溃,无助,悔恨,心痛,愤怒以及绝望!
是希望破灭后的沉沦,是千辛万苦换来的支离破碎,也是赌上一切的血本无归。
脚下虚浮地一步步挪动,空洞无神的眸子中倒映着晶莹的雪花静静飘落,少了平日的灵动,少了那种独特的温柔,也少了往日的深沉和古井无波。
不知何时,姬机械般的脚步逐渐停下,呆呆地仰望着阴暗的空,或者准确的,视线中唯有那些晶莹的美好,眸中的神色复杂难名。
不知不觉,他也开始变得贪心了,明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属于自己,却妄想去保留那道美丽的影子,弃子终究是弃子,妄想的最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所有虚幻的美好终会有梦醒的一,只是梦的结局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啊啊啊!”仿佛要将胸中的郁气尽数吼出,声波震,过往的行人眼神怪异地注视着姬突如其来的行为,心中嘀咕了一句:“怪人!”然后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本就冷清的街道只剩下几稍显粗重的呼吸声。
发泄一番,也只是将他的怨气怒气减少了一些,源源不断地自责,悔恨重新将他淹没,胸口沉闷无比,难受得要死。
木呆呆的少年宛如一具冰雕,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细密地依附在上面,将洗的发白的格子衫渲染成纯粹的白色。
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片的空间蔓延,少年口中呼出的氲氲白气越来越少,一如他暗淡的瞳孔,早就失去了对生的渴望,夺走生机的罪魁祸首不是愈加寒冷的气候,而是心底那令人发疯的绝望。
生命之火越来越弱,心底的痛苦愈来愈盛,呆滞的双瞳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不知何从。
或许,这样,就好!
冰冷,苍白,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像没有那么恐怖呢!那自己以前坚守的到底是什么呢?一直挣扎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鹅毛般的雪花漫飞舞,宣示着冬季已经彻底降临,顺便冻死几个街道上的流浪者,以展示自己的无上力量。
而姬,或许也是它的祭品之一,在明的报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绝望,已经令姬对这个世界失去所有的期待,寒冷,正在夺走他为数不多的温暖,意识愈来愈弱,身体也越来越僵硬。
死亡,近在咫尺!
“哧”刺耳的刹车声在静谧的街角显得格外明显,车头灯大开,将昏暗的尽数驱散,宛如白昼一般。
“上车!”一道略显强硬的低沉嗓音在姬耳边响起,如同炸雷一般,把姬迷糊的意识从黑暗中拉回现实。
暗淡的眸子恢复了一丝丝往日的神采,也仅仅是一丝,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下意识地看了身旁一眼,漆黑的宾利车内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淡淡的望着他,看不出喜怒,目光在对方花白的头发上多停留了一瞬,眼眸深处掠过一抹自责,唇齿轻启,声音竟是干涩无比:“风叔叔!”
“你死了不要紧,别拉着我女儿!”风凌无情的话语令千寒脸上的苦涩更甚,但是眼眸中求生的意志却逐渐高涨。
是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活着了,他的身上承载着两个人活下去的勇气!
“上车!”风凌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风凌的话依旧生硬,姬却从中感觉到一丝关怀,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嗯!”嗓子沙哑得厉害,姬从喉咙深处生生挤出一个字,衣着单薄的身板冻得僵硬,机械般挪动着脚步,一边走一边用通红的双手拍打身上的雪屑,期间还摔倒了两次,风凌端坐在后座,目不斜视,任由姬艰难地绕车半周。
“风先生,需不需要我……”前面开车的福伯见姬艰难地样子,有些不忍,欲言又止!
“不需要!他可以的!”福伯还没完,就被风凌打断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终于,经过十分钟的坚持,姬毫无血色,被冻得发青的手掌搭在车把手之上,使劲一拉,一股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浑身冰寒的姬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强忍住心底的渴望,姬将身上的残雪拍打干净,这才轻抬脚步,和风凌并排而坐!
“福伯,开车!”风凌淡淡地招呼道!
宾利车缓缓地启动,两侧的房屋如同走马灯般后移!
车外雪花漫,车内暖风徐徐,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从地狱来到了堂,僵硬地手脚关节渐渐软化,明亮的眸子下意识地微微眯起!
“今之前,我不止一次地想杀了你!”风凌淡淡的开口,明明话语中杀气腾腾,两人却对“杀”这个字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前面开车的福伯身子微微一僵。
“我理解,如果我是您,我一定会和您一样!”姬苦涩一笑,语气平静得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所幸你的人品比你的运气好上不少,不然,即使是灵儿为你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到这里,风凌特意看了一眼姬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痕,眼神复杂难名!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车内的气氛随着姬的话重新陷入沉寂,唯有轻轻地呼吸声依旧!
良久,寂静被风凌充满回忆气息的声音打破:“灵儿变成现在这样,我并不意外,甚至在十六年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姬惊楞地盯着风凌,十六年前?那是风轻灵还没出生的时候吗?
“灵儿的母亲也是这种怪症,这是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不治之症,在20十岁生日那必定病发,变得面目全非,而你的存在,只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四年而已!”
姬闻言,心中的罪恶感有增无减,因为他的存在,让一个花一般的可人少女少了四年的美好人生,简直是罪无可赦。
“我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们失去美丽的容颜,看着她们陷入沉睡,自己却束手无策,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前面的福伯想要些什么,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他是看着风凌长大的,之前是风凌父亲的司机,风老爷过世,风凌念及旧情,让自己成为他的司机!
风轻灵母女的遭遇他也看在眼里,知道这对风凌的打击有多大,风夫人沉睡之后,风凌将所有的爱全部给了女儿,尽心竭力地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现在女儿突然病发,原本还偶尔流露出笑意的脸庞冷得如同冰块一般,可想而知对他的打击!
千寒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不出,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融一次流出痛苦的眼泪,看着他一夜间愁白的华发!
五年间,两人因为灵儿的关系,偶有交流,但是加起来的话也不足十指之数,谁成想,因为这次变故,却反而有了这次的交心之举,让人徒呼奈何!
“是因为这个吗?”姬摸了摸脸上已经凝结的刀痕,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