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果儿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因为口中塞着东西哭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春生还好一点,可也哭得眼睛都肿了。毕竟是个孩子,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等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最愚蠢,剩下的只是最绝望。小皇帝就坐在上位,旁边站着国舅爷王靖言。都等着长宁,她偏偏因着突然有事不能出宫而不耐,来得就迟了些,红英也是心事重重,进来时候,看着果儿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惋惜。
长宁本来换好衣裳这就要出宫的,可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看红英和紫剑的模样,不重视似乎不好,其实她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尾巴被大家看见,在她的眼里,他们没有尾巴才奇怪好不好?
沉着脸一路走来,红英和紫剑都不敢上前。
到了御书房,也没有别人,两个小孩儿都东倒西歪地哭,她更是心烦,随便就坐了下面,王靖言立即走了她的面前,对她轻声说道:“那孩子是你屋里的,你看着办吧。”
春生一看正主来了,已经爬了过来。
长宁看着果儿,这孩子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竟然一下背过气晕了过去,永琰却是在她出声之前冷声说道:“这两个人留不得了。”
春生正到脚边,一把就抱住了长宁的大腿:“公主救命!求公主饶春生一命!”
其实长宁才刚刚看过了一个戏本子,想出去和沈清流分享,这会哪有心思处理这样的事情,不过看这两个孩子哭的,她很想说句都放了,但是王靖言淡漠的模样,永琰的那句留不得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那就是当真留不得了。
她这就沉默了,其实是在考虑说点什么才好。
春生以为她应当保守自己的秘密,最应该是想要取他的性命的人,更是恐惧。
永琰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母后处理后宫的事情,其实对于哪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哪个人突然就走了,他都看在眼里。
已然不耐,看着舅舅永琰淡然道:“就不该和姑姑说,她懂得什么。”
春生彻底瘫软,一转眼看见了那边的果儿心灰意冷:“春生这辈子吃也吃了,喝了喝了也算够本了,以前在老家还总饿肚子,好几次差点饿死……我死就死了,公主能不能留着果儿伺候您,她胆小,这回可不敢说出去的。”
长宁奇怪地看着他:“怎么?”
春生以为自己都哭不出来了,可还是挤出两滴眼泪:“其实春生也不是该进宫的,就是半路充数的,那天有个小子跑了,正好我进程要饭赶上了才进宫……没想到也就享了这么两个月的福气,皇上和果儿就是我的亲哥亲妹子……”
永琰站了起来:“怪只怪你福薄吧。”
说着走了长宁的旁边:“姑姑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不过明显的是,长宁和思路和他们不在一条线上:“你几岁了?”
她是看着春生问的,春生已经呆滞了:“十十岁。”
诧异地看着他,长宁看着地上的果儿:“你想让我留下这孩子的性命对吧?”
他心酸点头:“嗯。”
她托腮:“那为什么不求着抱住你们两个人的性命,非要留下她一个人的?”
春生膛目结舌。
她回头看了眼红英,指了指果儿:“给那孩子抱回去吧。”
红英没动,永琰已经抓住了长宁的手腕:“姑姑!”
长宁没理他,只沉了脸色:“红英!”
红英赶紧过去抱起了果儿,带着她出去松绑了。
长宁又□□生:“你起来说话。”
春生下意识站起,可这两条腿前天晚上跪了大半个夜,这会又跪了酸软得不行立即就摔了下去,很难看的样子。
他贱兮兮地看着她,小脸露出讨好的笑容来:“没事我没事,就是昨晚跪太久了。”
随即立即察觉出自己的失言来,抿着唇不安地看着永琰。
长宁哦了一声:“昨晚是你跪的啊,那永琰干什么去了?”
永琰谎话被戳穿,丝毫不怕:“朕也跪了,春生就是陪着了。”
长宁甩开他的手:“胡说八道,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春生捂着嘴,只觉得自己这次指定是没有命了,整个人都虚脱了。
王靖言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旁看着长宁,她对春生招招手:“你还能站起来吗?到我这里来。”
春生勉强爬起,这就慢慢走了她的跟前,其实他是又瘦又小,看起来模样要比永琰还要小点,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是以安抚。
“放心吧,我不会叫别人杀了你,你的命长着呢!”
“真的吗?”
春生已经高兴得忘记下跪了:“谢公主千岁!”
她对他笑笑:“以后好好伺候着皇上,有什么事情就早点告诉我好么?”
他当然说好:“好好好。”
长宁觉得这么大点事不值得杀人,回头看着王靖言笑:“就这样吧,用不着这么谨慎兴师动众的,早晚也得有那么几个自己人照顾我和永琰,对吧?”
春生连忙跪下表忠心,王靖言也不看他,只是站得给更近了些,对于她这样依赖的目光受用不已。
不过接下来,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了事。
春生是没有什么事情了,长宁笑呵呵地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了?还摸着她的尾巴问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哪里敢说,就说不知道。
她这就对他摆手:“那还跪这干什么?去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皇帝,后者抿着唇抖了抖龙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妇人之仁。”
长宁不理会他,刚好回头看见桌上有戒尺伸手拿过,对春生扬了扬:“还不走?”
吓得他连忙跑出去了。
王靖言早就在红英离场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给她使了眼色,叫人时刻看着这两个孩子,但凡有一点多嘴的地方,立即就是杀无赦了。
这会儿看着长宁拍着戒尺,一脸好奇模样,只觉得她娇憨可爱。
走过来,一手就抚在了她的肩头。
她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因为尾巴藏了裙底,所以裙子微蓬,往日都在腰上这会腰上只有一圈白玉腰带,看着贵气逼人。
他上下扫了好几眼,越看心里越是动容。
长宁头上梳了两个小包子头,绕了三圈又垂下来编成的辫子,一边几个即使是坐着,也能想象得出她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就得有多引人注目。
谁家的姑娘……
他心一动,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肩头:“想出宫去玩么?我带你去。”
其实他这个动作可是十分失礼,不过长宁向来不在意这些,当然没什么感觉。
可有些人就不同了,永琰看得真切,顿时低了头去。
心里已经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似心酸,似难过又似愤怒……
长宁用戒尺戳了他的肩头:“永琰你可知错?”
情绪还没沉下,他一想到母亲留给他的这两个亲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就郁结难消,舅舅的眼里原来只有他,现在却一直看着她……忍不住大声吼道:“朕有什么错?朕没错!”
他声音很大,她更是恼,以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竟敢骗我,还不把手伸出来!”
永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手里拿着戒尺啪地抽在他的肩头,示意他快点。
他倔强地梗着脖子,她微眯起双眼,又是一抽。
胳膊火辣辣地疼,他索性后退几步躲开了去。
平日她从不会这样,跟不会追着他打,永琰站了一旁看着她目光灼灼:“现在姑姑也要和舅舅一样了吗?怪不得他与你献殷勤,感情你们这是要成一家人啊!既然如此那就早点成亲生子,也省得日日拿我撒气!不过说也正常男未婚女未嫁,早日入了那洞房,早日当新娘新郎,朕在这恭喜了呗。”
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长宁站起身来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来,这就拍在了他的手上:“小小的年纪,一天到晚脑袋里面竟装的这些个东西,长大了还得了!”
她真是用力了,永琰怒目以示:“你真敢打我!”
长宁又抽一下:“打你怎么着,你个坏孩子,从小就这么坏,长大才会那样!”
永琰虽然愤怒,但却是一动不动任她抽打,王靖言不无担心地看着她:“皇上长大以后怎么样了?可是明君?”
长宁无言以对,竟是拉着永琰的手就走:“今天就不出宫了,我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省得他没个记性,总要骗我!”
王靖言还想要叫住她,可她脚下生风,可是一直扯着永琰的手走得飞快。
竟似怕他再追问的模样。
宫里不少人都听见了,这长宁公主直给小皇帝抓了他的寝宫去,啪啪地打了手板,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可怜的小皇帝连告饶的声都没发出一点,可见是个倔强的……
永琰的寝宫外,十几个人都抻着脖子张望偷听,可惜听不出别个来。
而寝宫内,永琰却仍旧呆呆地看着长宁,他以为他是要挨打了,可她只是一直抽着桌子,她柔软的手松开他以后,还似乎有她的余温。
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又拉不下脸来问。
长宁抽了几下,将戒尺扔了,一回头见他呆呆的模样,笑眯眯地装作厉声说道:“知道错了就行了,可不许再骗我!”
他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她笑,对着他打了个响指,倾身过来低声对他说道:“姑姑突然想到一个永绝后患的办法,你就不用挨打了,以后也不会做糊涂事,我真是好聪明呢!”
说着,已然起身抻了个懒腰:“我这就叫人去查查,看看宛如是谁家的小姑娘!”
宛如?
什么宛如?
她看着他的目光略狡诈,永琰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