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天空飘着小雪。
南宫汐被裹在徐离宽大的披风底下,俩人共一骑千里马,轻车简从,奔驰在前往东方的路途。
骏马虽能日行千里,驮着两个人,毕竟难以飞奔,天亮的时候,恰好到达东都洛阳。
进得城来,马儿穿街过巷,路人络绎不绝,徐离压低风帽,却也无人认出堂堂东都王君。
须臾,到得一处宅第,南宫汐从披风里探出头来细看,认清居然是囚禁过她的那一幢。
南宫汐看着徐离,不胜疑惑。
徐离不解释,单手搂着南宫汐,另一掌轻按马背,俩人腾空而起,轻飘飘越过围墙,落在院中一幢屋顶上。
“徐离……”
“嘘……”徐离止住南宫汐,手指对面的房屋,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看——”
看什么?
南宫汐顺着徐离手指的方向看去——空空如也。她忍住不解,耐心等候。
小雪半夜时分停止,早起的仆役已将庭院打扫干净。
“咯咯……”
“咯咯……”
一串串银铃似的笑声悠远传来,两个穿红着绿的孩童从屋里跑出来,在扫净了积雪的空地上你追我赶,玩闹。
两个孩子,一为男,一为女。男童六岁左右,女童大约四岁。
两童玩耍时,屋里又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徐娘,站在旁边看他们玩耍,不时反复叮嘱小心地滑摔跟头。
南宫汐盯着地面的三个人,百感交集——久违了的亲人,幸而,他们过得还好。
过得好就好……
南宫汐悄悄握住徐离的手,隔着手套,十指相连,不胜嘘唏与感激。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汐的继母韦氏,异母弟弟南宫浩以及妹妹南宫池。
“想见吗?”徐离轻声问。
不——
南宫汐无声地摇头。
她,以何身份来面对家人?与淳于玺成亲的事,如何解释?
“徐离,我有话问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走吧。”南宫汐最后看一眼玩累了手牵手一同走回屋里的继母和弟弟妹妹,摇摇徐离的手。
“唔。回去。”
俩人悄无声息跃下屋顶,飞出围墙,骑上马,回东都王府。
进了王府,还赶得及吃早餐。
餐毕,围着火炉,对坐品茗。
南宫汐捧着茶杯,一口口轻啜香茗,浑然不知味,久久无语,脑中却是思绪万千:二娘和弟弟妹妹为何出现在东都,无须明白索问,徐离从来心思缜密,对她的保护滴水不漏,爱屋及乌,自然想得比她远,比她周全。
他对她太好!太好!
她以何为报……
徐离看了南宫汐许久,徐徐开口,“汐儿,赶了一夜的路,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我们不赶回京城吗?”
“不急。”
“那么,我们去农庄那里,好不好?”就算重拾旧情,仍是没法不想:东都王府已经有了女主人!
“好。”徐离百依百顺。
南宫汐看着徐离,霎时,所有犹豫、挣扎、顾忌全然溃败,“徐离,我……我去找淳于玺,求他休了我……”
徐离止住她,“汐儿,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你要怎样做?”南宫汐疑虑重重,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没有谁能够阻碍我们在一起,淳于玺也一样!”徐离黑眸闪过暗光,口气坚决。
南宫汐微微一颤,莫名其妙,想起淳于玺说过的话:……到时你定然涉嫌谋杀亲夫……
“你要杀了他?”
“汐儿,你该不会……舍不得吧?”徐离问得平淡。
南宫汐摇摇头,杀掉淳于玺,一直是她离开家乡以来的心愿,嫁给他的目的,也不过如此。
“我恨他!要不是他,我爹不会烧死自己,烧毁自己的家!我弟弟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二娘和小弟小妹不会流落他乡!我也不会中软酥散……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深仇大恨,我永远不会忘记!”
“淳于玺的确该死!”
徐离双手捏成拳,语气中有某种不同寻常的狠绝意味,南宫汐又打了个寒噤,情不自禁抱住徐离,低喊:“淳于玺武功高强,身边高手如云,你得力的侍卫都留在京城,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不要你有事!不要!”
徐离轻抚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话听着却令南宫汐心惊。
南宫汐屏息,执拗重复:“徐离,你要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去农庄么?”徐离微笑,轻刮南宫汐鼻子,“现在,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