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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后山,祖先祠堂。
樱宁每天都会到祠堂里,在任天的牌位上点上一柱清香,虽然任天没有把他当作徒弟,但在樱宁心中,早把任天当作了师傅。这天清晨,当樱宁刚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竟然发现落迦山的清远师太站在任天的牌位前,三支清香已燃了许久,香头上的香灰不堪重负,疏疏落落往下掉,而清远师太则静静地站在那里,显然已在回忆里无法自拔,连樱宁进屋都没发觉。
“师太您好,您也来拜祭任天师叔。”樱宁轻轻道。
清远师太听到樱宁的叫声,不禁一震,但很快便回复了平静。自顾自地说道:
“时至今日,如果总是纠结于当初,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我走了,可能此生再也不会来昆仑了,保重!”清远师太低声地说着,完全没把樱宁的存在当回事,自始至终都没看樱宁一眼,就踏门而出。
樱宁想起之前与无量上人的谈话,暗想清远师太可能就是任师叔当年所钟情的人吧,看到此刻两人阴阳相隔,樱宁好奇地想着,像清远师太这种修为的人,不知内心是否还像我们这些凡人一样呢?只有真正遇到,才会有真切地感受,但不管谁遇到,如果没达到无人、无物、无我的“无”的境界,任谁都不能放得下。
拜祭完任天,樱宁回到别院。此时由于论道大会已经结束,各门派纷纷起程回府,三清殿外人群络绎不绝,都是来与道虚子道别的。据樱宁所知,大明山之行将在论道大会之后成行,而参与此行的和选名单是在论道大会结束后由各派推举拟定,人员便是通过第三轮的三位弟子,再加上昆仑山凌风和梵音寺慧清。因为大明山一事并非十分急迫,所以让各派弟子先回去修整一下,然后再集中前往。
这几天来的论道大会,给樱宁枯燥的修炼生涯带来了些许乐趣,特别是通过论道大会,见识了各门派的修仙法术,让他大开眼界,对日后的修炼带来很大的帮助。
晚上,做完晚课后,便躺在床上琢磨着各门派的绝技。忽然,“嗖”的一声,从窗外急速飞来一物,犹如长着眼睛一般,直奔他脸上。樱宁一想,定是乐山、乐水俩小子来又来捉弄他,看来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时候得好好修理修理他俩,于是顺手一抓,将来物抓在手中。
只听“噗”的一声,来物在被他接住之际,在他手中忽然爆裂开来,随即物体中飞出的浆汁爆得樱宁一头一脸。樱宁把手中之物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熟透的木瓜。
这只木瓜来得十分蹊跷,来人将灵气注入木瓜之内,算准了对方肯定会接住这只木瓜,所以待木瓜一接触到外力时,木瓜内灵力忽然爆裂开来,单凭这份功力和智慧来看,也不是乐山、乐水所能达到的,但放眼整个昆仑山具有如此功力,又如此恶作剧的,樱宁抓着那只破木瓜想了几遍也没想出来是谁来。
还好答案很快就揭晓。一张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在冥想之时,偶然会浮现在眼前的笑脸,就这么出现在樱宁面前,带着三分亲切、三分眷恋、三分温暖和一分心潮涌动的感觉,像春天的第一阵风,不知从哪就吹进了心田。还是那个样子,那个恶作剧成功后拼命忍着笑的样子,让樱宁感觉又回到了那片紫竹林中,又回到了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时光里。
“小莲,你怎么会来这里?”白小莲的出现让樱宁欢喜多过惊讶。
“我怎么不能来,真是个书呆子。”白小莲看到樱宁高兴地连脸上到处流淌的木瓜汁都忘了擦,心中不禁十欢喜,连忙递过手绢帮樱宁擦拭。
“书呆子,在昆仑山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白小莲话一出口,脸色顿时微红。
樱宁看到她娇羞的样子,心中不禁一荡,不由自主的上前握住了她娇柔的双手。白小莲的双手被握,脸更红了,但却没有挣脱,任由樱宁握着。此时两人都默不作声,四目相对,静静地对望着,谁都不想主动开口,因为他们知道这宁静而又美好的时刻是暂时的,是短暂的,是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界限,超越了一切世俗恩怨的时刻,此时此刻是属于他们俩的,可能过了这一刻,又将天各一方,又将长久相思。
“当、当、当”昆仑山刺耳的大钟长鸣,打断了俩人的静脉时光。这钟一般只有在做晨课的时候才会敲响,而在其他时间敲响,就表示有紧急事态发生。
“我该走了。”白小莲轻轻挣脱樱宁紧握的双手。樱宁依然默不作声,白小莲走到窗前,蓦然回首,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她轻轻地道了声“珍重”,转瞬又消失在窗前。
这心底一刹那的疼痛,让樱宁有种错觉,这一刻,仿佛是第一次与她相遇时,她转瞬离去时给他留下的莫名惆怅,常在梦里追寻,却无处相逢。
小莲,你为什么流泪?是为相逢的喜悦?还是为离去的悲伤?你掉下的那一颗泪,让我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痛。
书呆子,看到你的眼眸让我感到温暖,但为什么我会流下那一滴泪,不是因为我千辛万苦来到昆仑,也不是因为我与你短暂的相逢后又要承受无尽的分离之苦。为什么流泪?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可能是为前世与你没有续完的缘,没有承受完的痛,到今世再还你的泪。
白小莲走了,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如果这是一个梦,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但手中空留的那方丝帕,让他心中有种空洞的感觉。
樱宁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后,才感到事情似乎有一丝不妥。与白小莲一年未见,却发现最不喜欢修炼的她灵力增长了不知几倍,竟能把进出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当作回家一般,而且从白小莲身上透出的这股强大的灵力似乎也有些怪异,但怎么奇怪樱宁却又说不上来,不禁对白小莲有些担心起来。
在响过一遍后,警钟忽然又响了起来,并且发出了急促的声音,樱宁知道,这是表示昆仑有大事发生,召集一代弟子速去玉虚宫商议的通知。难道小莲没有成功出昆仑?或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怀着忐忑的心情,樱宁急往三清宫赶去。
玉虚宫侧室。除柳丹阳外,其余各峰首座均已就座,个个神情严肃。樱宁心虚,也不敢抬头看道虚子和各位师兄的脸色,进屋后便悄悄地在未座坐了。
“各位师弟,我昆仑山自数百年前三界大战以来,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一来是我昆仑的防御固若金汤,邪魔歪道不敢轻试锋芒,二来我昆仑人才辈出,已是修真界三大派之一,未有对我昆仑不恭者敢来此地闹事。但今夜,竟然有外敌入侵我昆仑,最可怕的是来人进入我昆仑而我等竟然都没马上察觉。在这多事之秋,令我感到后怕啊。”
道虚子顿了一顿,接着向低着头正想入非非的樱宁问道:“樱师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樱宁听到道虚子指名问他,不知是道虚子看透了他的心事还是胡乱指名,不禁心中更虚,硬着头皮道:“师兄,我觉得可能入侵者不一定是有什么恶意,也有可能是个恶作剧,师兄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了。”
“樱师弟,你可知道,此次入侵我昆仑之人可不是来游览的,他竟然还试图破坏我昆仑的命脉,护山“五行大阵“,只是被及时发现行踪,才仓皇逃离。”道玄子愤愤道。
“看来此人手段颇为高明,竟然敢到师兄镇守的玄金阵窥探,还能在师兄的手下逃离,我看放眼整个神州,也没几个人能做到。”道阳子端坐在蒲团上悠悠道。
“师弟莫要取笑我,那入侵之人确实了得,不但诡计多端,而且似乎还有帮手,让他逃脱是我太轻敌了。”道玄子道。
此时樱宁脑中有一千个疑问,听来似乎与白小莲有关,但似乎又无关,弄得一头雾水,又联想起白小莲突飞猛进的法力,心中更是焦急,真想跑到五老山向她问个清楚,如果这又是个恶作剧,那玩笑可开大了。
一直没出声的道清子道:“刚才我负责追踪,据白犬嗅探,来人除了是修真界高手外,还有一股妖气,但速度很快,连白犬也未能跟上。”
道虚子眉头紧锁,深思片刻后道:“凌光、凌尘二弟子,今夜你俩负责护阵,来人进入后,除了欲窥探玄金阵,可还曾发现有什么动作?”
凌光、凌尘是道玄子的两大弟子,由于出了这事,脸色不大好看,一直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听到师傅问,急忙回话:“来人一进入玄光阵周围便立即被我等发现,其他没有什么损失,后来我等发出警示后,来人马上逃离了,只是护山大阵的外围保护圈不知被他使了什么法,给打开了一个缺口。”
道虚子叹道:“如今天下多事,看来我昆仑也不太平啊!从今天起增加日夜巡守,重要部位请各位首座亲自关心,在师尊未出关前切不可有任何差错。此次来人未选择防守最弱的天柱峰,而选择天清峰,不知是对我昆仑不熟,还是故意挑衅,以后昆仑安危看来要多加小心了。”
各位首座均点头称是,当众人走后,道虚子又把樱宁单独留了下来。
“樱师弟,如今有些关于我昆仑的秘密也该让你知道了。我昆仑自开山先祖丹尘子来此立派以来,便利用昆仑山得天独厚的五行气脉,以特殊阵法将其转化成五行气罡,用来保我昆仑不受外敌侵扰。在先祖赤灵子手中,更是将五行气罡融入到五行大阵中,不但将五行气罡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至,更是将五行气罡与先祖自身的五行气兵相融合,成为源源不断的灵力来源,威力无穷。在百年前的三界大战中,正是由于这五行大阵的庇护,才使我昆仑免遭魔帝屠戮,元气未伤,从而奠定了今天我昆仑在神州修真界的领袖地位,也正是由于五行气罡的帮助,先祖才能在与魔帝的决斗中胜出。因此,这五行气罡正是我昆仑兴衰成败的命脉所在。”
道虚子顿了顿,接着道:“这五行气脉蕴藏于昆仑五座山峰之中,可能你也猜到了,这五座山峰正是你五个师兄所在的五座山峰。由于先祖赤灵子天赋异禀,惊才绝世,自他以来还没有人能修炼成五行气兵,来发挥五行大阵的最大威力,因此先师就化整化零,将我们五个师兄弟分别单修五行中的一个气脉,从而达到能操控五行大阵的目的。师兄我镇守的是金脉,你道玄师兄镇守的是火脉,道阳师兄镇守的是土脉,柳师兄镇守的是木脉,而道清师兄镇守的是水脉。每处五行气脉上还分别有一个守护阵法,而且五脉相连,发动一处其余各处均会呼应。”
樱宁道:“原来这五行气脉如此重要,关系到我昆仑的生死存亡。”
道虚子道:“确实如此。所以这次来人能潜到金脉窥探,其法力之强暂且不说,试想当前魔道余孽蠢蠢欲动,风云变幻莫测之际,有人竟欲窥探我昆仑的镇山大阵,其居心也着实不可测也。还有,此次来人借着我们举办论道大会,防卫混乱薄弱之际,能如此从容的来去昆仑,对你在昆仑的安危也是一次警醒。”
樱宁道:“师兄不必挂心,师弟自当小心为是。”嘴上如此说,心道中不由想,如果在昆仑还不保险,那天下那里才算是安全之地。
道虚子道:“如今看来,即使昆仑也不是万全之地,只有尽快提升你的修为那才是真章。今天把你留下来,是告诉你,之前其实我与你几个师兄早已商议妥当,看当前形势真是时不我待,因此希望修炼上能助你一臂之力。另外,俗话说,闻之不如见之,见之不如知之,知之不如行之。所以此次的大明山之行,希望你也能一起参加,希望你在行走中领悟修炼的真缔。不过在出发之前,你要到各师兄处行走一番。”
所谓到各师兄处行走一番,就是到各师兄处经受一番考验,来测试一下樱宁的修为,同时点播一下樱宁,看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是否具备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作为大名鼎鼎的昆仑派的一代弟子,竟然还在为是否有自我保护能力而担心,确实是挺丢脸的一件事,如果此事流传到别的门派,那对昆仑派的声誉肯定是一件灾难性事件。所以道虚子附耳轻声对樱宁说道:
“此次你到师兄处接受考验,还是不要声张为好,师弟你看如何?”
樱宁领会意思,轻声回道:“师兄请放心,师弟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