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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塞北萧风 十六章 寒屋陋舍道赤仁(1 / 1)

“让她看到美好的一面怎么美好啊”李秉坐在桌前,抓耳挠腮:“你别睡呀,快帮我想想。”

安子已经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秉儿哥,你饶了我吧。我才十五,这事情上我哪能帮你出主意”安子被生拽起来,懒洋洋的道:“美好啊,还不简单。要是我也像姜崇景一样,坐拥几百家商行,每天坐着数钱,我也觉得美好。”

“那是你,盈澜儿才不会这样她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女孩子。”李秉敲了一下安子的脑袋:“不过你这么喜欢做生意,我在长安有个结拜兄弟,他的生意可比你说的几百家大多了。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比你大不了几岁的。”

“哇真的呀”安子凑了过来,低声道:“这么厉害,他的生意可有蜀风商会大吗”

“小巫见大巫,没得比的。”李秉一句带过,也不知道他说的谁是小巫,说是大巫。

“其实你想知道澜儿姐姐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你看姜崇景姜大哥不久知道了吗家世好,学识好,武功好,样貌好,身材高大魁梧。无非这几样,样样都好。”

李秉皱眉一愣:“就这样”

安子既然起了床,这就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你看啊。论家世,姜崇景的家世虽然好,他老爹使手段夺了蜀风商会的会长,他就是下一任蜀风商会的会长,地位更是不一样。但就算这样,要跟你比起来,还是比不过的。这世上比你家世好的人,该也没几个了。这算你大赢。”说话间,安子流露出无比羡慕。

“论学识,我不太懂,但我觉得的秉儿哥的学识,能认识那么多古代的字,就算不赢他,也不会输的太惨。这就算平手吧。”

论样貌,姜崇景确实不错,油头粉面的,还会穿衣打扮,不像秉儿哥。”说完他看了一眼,李秉那棕色的皮褂子,咋了咋嘴:“啧啧啧啧,你平时都不在意这些。把你和姜崇景放一起,你就像他家的长工,没法比,这个算姜崇景大赢。”

李秉听安子分析前两项还洋洋自得,这项刚说完,他嗔道:“这怎么能算他大赢。我仔细收拾一下,也不差的呀。这这是这是我出来了,没有人收拾,我在家的时候,都有丫头伺候着,梳头穿衣,哪里用的到我自己呀。不行,这个要算平,不能算我输”

“那你跟澜儿姐姐说去”安子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到:

“这之后的身材高大魁梧嘛,姜崇景是高你那么一点点,但也不打紧,你们两体型相差不多,就也算打平吧。”

“这最后一样,武功上,反正我看的出来秉儿哥也是个半吊子。澜儿姐姐可说过,姜崇景可是年纪轻轻就在法家大会的比武上拿到过第一的。盈澜儿姐姐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他的吗。武功这方面,算你完败,没指望的。”

李秉被安子说中,心有不甘:“说来说去,不就是武功吗我现在也有。那前辈传了我一层内力,我现在未见得就比姜崇景差吧”其实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大半没底气的。

安子给李秉一个眼神:“是是是,反正你们都比我厉害。”说完再不理李秉,往床上一瘫:“哎呀,好困呀这种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呀”

李秉从怀里拿出三张黑色帛书来:“不就是武功吗我这还有秘籍,照着练,我天资这么聪颖,难道会输给他不成”

“诶,安子安子你别睡,起来帮我参详参详这几门武功要怎么练”

这边李秉和安子在房间里聊着私房话,那边也有两人聊的不以乐乎。

一间窄小的屋子,仅有一扇窗户。窗纸已经不知道破过多少次了,上面满是草纸打的补丁。

草纸透光不好,房间里有些昏暗,角落里打着一张土炕,土炕上一铺草席,一张破破烂烂的被子。

土炕对过放着一个藤编柜子,柜子旁边倚着一柄锄头和一把铁锹,算是农具。

房间中央一方小桌,小桌上放着一口碗、一双筷子、一把肉刀,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缺了条腿,用黄泥垫起来的木凳。

看的出来,这屋子主人的生活,既清贫又孤单。

“哎抱歉抱歉,还是来晚了。”一个男子推门而入,白绸衣,碧水带,青玉佩,还是那身装扮,此人正是“鹮尊者”姬子桓。

“不晚不晚,我也前天刚到。”床上坐着一人,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这人正是李秉前几日才在鸡鹿州结识的好友赤仁。

赤仁起身,坐在床边:“不是说你早几天就要到的吗有事耽搁了吗”他原本想找个茶杯给赤仁倒杯茶水,可这房间里既没有茶叶,也没有茶壶,连碗也只有一个,还破了碗口。

姬子桓也想找个地方坐下,看着那个用土垫了一条腿的板凳,还是没忍心坐上去。只能靠着赤仁在床边挤着坐下。

“哎,还能是什么事,堂口里那点事呗。几个月前,有人打探到这鸡鹿州的千花杏坊里藏着一页三相经,不过且不知道是哪一相的,舅舅这不是动了心思了吗准备要动手了,喊我过去帮忙呢。”姬子桓大大咧咧,倒是跟之前见李秉时候的神态完全不同。看起来他跟赤仁应当是至交好友了。

“那你怎么还能出来千花杏坊在江湖上名气那么大,一直都是青苗一脉的翘楚,你们想动他们,人手应该很紧缺才是,怎么放你出来了”

“本来是不能放的,不过出了点变故,我们东四堂这次要跟西四堂联手了,这人手一下就够了,还有多的。这不是我可以逃出来了吗”姬子桓不住的打量这间房子,冷淡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连口水都没有,渴死我了。”

赤仁用那口破碗,去门外水缸里舀一碗水递给姬子桓:“呶喝吧你舅舅不是一直看不上西四堂吗怎么能放下身段去找他们联手。”

“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新来的蛇尊者,你还记的吧。”姬子桓有些洁癖,看着这碗似乎没洗很干净,碗到嘴边,还是放下了:“就是我说,很喜欢邀功,很烦人的那一个。你还记得吧。她,上个月死了。连她的氐祀教都在武威给查了,人手折损干净,是派不上用场了。”

“鼠尊者手底下的欢喜谷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你又知道我,这个鹮尊者还是靠着舅舅的身份坐上来的,说到底也没什么底蕴。舅舅的人手虽然多,可他的玉豹番an也远在广州,一时间也难以调动大批人马来这么远的塞北。”

“那倒是,从南到北,这么远也是挺折腾的。”赤仁看着姬子桓嫌弃那碗不干净,白了他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那碗里的水。

“可不。原本指着蛇尊者手下人多,这事应该能成。可蛇尊者死了,树倒猢狲散,她手底下的人也没了。舅舅没办法,只能去找西四堂的虎尊者了。好歹他们在这一带还是有点势力不是。”床上的草席坐的姬子桓也很不舒服,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小虫子爬到了身上,径直站起来,走到藤条柜子前,随手翻了翻。

“所以,你舅舅要对千花杏坊下手了这回使的是什么手段”

“哎,随他们去吧。反正这事我也不放心上,没问也没听。倒是你,我写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让你加入我舅舅麾下的事情啊。你看你,要计谋有计谋,要武功有武功,你要来我舅舅麾下,那肯定是如虎添翼。现在蛇尊者一死,堂口位置出缺。你来这里正好。我们还能一起做个伴。”

姬子桓在赤仁面前全然无所顾忌,走到他跟前,打趣道:

“你看,你来之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名下那么多庄子,随你挑一个当老巢,要哪个都行。你要不想在中原,回室韦,发展你的萨满教也都依你。我和舅舅给你出资,随你怎么弄。你看怎么样。”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受人拘束。”赤仁也起身,站在姬子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拘束,不拘束。你看我,不也是随心所欲吗堂口里也不是一直有事,就算有事,你也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拉倒。绝对不强求你。”姬子桓说道一半,好像也知道赤仁心意已决,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你要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再跟我说吧。”

“对了,光说我了。你怎么来了鸡鹿州这么个地方还住在这间房子里。”姬子桓的眼神再次扫过整间屋子,一脸鄙夷。

这句话好像忽然触动了赤仁的哪根神经,他忽然蹲下,从柜子下面取出一个包袱:“说起这事,我也有事情问你我是柔然皇族后人,这你是知道的吧。”

“哎,还记着这个呢都亡国两百多年了,怎么还皇族皇族的喊是不是我还得喊你一声拓跋赤仁王子”

赤仁把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哪稀罕这个虚名只是这个事情还真的跟柔然有关,也跟这个皇族的头衔有关一个月前,我收到信,说我外祖母病危,让我赶紧回鸡鹿州见外婆最后一面。”

包袱被里外一共套了三层布,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的盒子,上面仔细的雕刻着繁杂的鬼神图纹,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和这个破落的小土房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鸡鹿州还有亲戚你不是室韦人吗”

赤仁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封草纸书信:“我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外祖母这个人,一直以为她已经去世了。但是据我姑姑说,我两岁之前都是外祖母照顾我,直到后来,我们举家迁至室韦。”

他把那封信递到姬子桓手里:“前几天赶到这里的时候,外祖母已经入土了,只留下这间房子和这个盒子。”

“啊我哪认识这个信上说什么”姬子桓看赤仁拿出那张草纸,草纸上全是回纥文。

“信上说什么先不着急。你先看看,这是什么”赤仁把信放在一边,用打开盒子的暗格,里面是一张白色的帛,帛上没有字,只有一个浅浅的灰色图案。

“这这这这你从哪里找来的”姬子桓刚看见这东西,顷刻变得诧异无比,连声音都不免高了几分。

“果然是我原本只是怀疑,没想到还真是。这就是你舅舅豹尊者一直在找的东西吧。”赤仁把这个东西丢给姬子桓看看。

姬子桓却不收也不看,反而变得异常着急,本来高嚷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你快收起来,这东西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吗小心惹来祸事。”

赤仁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太当事,只是把白色布帛放在桌上,又听姬子桓问到:“这东西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外祖母留下的,遗信里字不多,除了说没最后看见我有些遗憾之外,只让我把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也没有说有什么用。我想着这东西,你可能认识,所以就来问问你。”

看着赤仁不动,姬子桓反而更加心急,连忙把白色帛书放回暗格里收好,再用粗布一层一层裹起来。放回原处。

“这白色帛书一定是三相经里的一张。三相经分为黑,白,黄三种,每种七张帛书。我舅舅这么多年劳心劳力,一直在找的就是它,不过我却不知道这些帛书是做什么用的。我问每次问我舅舅,他只说是主上要的,叫我别问,问多了引火烧身。诶,这东西,你外祖母是怎么得到的。”

两人都坐会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起来。这屋里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随意,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这就又要从柔然说起了,要从萨满教说起。柔然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萨满教发源于柔然,也是柔然的国教,萨满教的大祭司就是柔然的王。我们拓跋家族,既是王室,也是萨满教的核心成员。柔然灭国了,但是萨满教却传了下来,如今回纥、室韦、靺鞨甚至大唐都有萨满教的踪迹。传下来的不仅是教义,还有萨满教的算术、武学、文化、历法等等。外祖母的祖上是柔然的司时,历代都是管萨满历法的家族。祖母说这个东西是家族里传下来的,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那这本白色帛书就是柔然王室传下来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柔然的司时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官职。”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了。目前我知道出现过的几本三相经也都和一些古老文明有关系。这么说来,你这一张更是十有八九是真本。”说完,姬子桓再次瞟了一眼那个包袱。

“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在等你的这两天里,我一直在看他,可以怎么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有了一页,那你就收好他。我找个机会问问我舅舅,看看这个到底是干什么的”

“也好”

拓跋赤仁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忽然话锋一转:“诶,对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跟我回室韦去玩几天吧。让你看看我们东北大森林大草原的风光。”

“好是好,不过这千花杏坊的事情虽然不要我管了,舅舅还有别的事给我,我就不陪你去了。要不等明年二月之后,我得了空闲就去室韦找你。”

“明年二月你要干什么啊”

“上个月得到消息说是有一页三相经落入了武威节度使的手里,舅舅就带着我和鼠尊者去节度使府里抢东西。结果经书没抢到,但是让我找到一柄宝剑,你猜是什么剑。”

“宝剑那么多,我怎么猜的到。”

“天机宫的宝剑榜上有名的哟,是北域子午宗的子午四剑之一”姬子桓眉飞色舞,那炫耀的兴致又出来了。

“啊子午宗的剑,你也敢拿,被他们知道了,还不得要回去子午宗离这里也没有太远的。当心被他们看到”

“说的是呢,我原本打算偷偷收藏起来就算了,结果有一个冤大头,非要用十万贯来买这把剑。你说这么个烫手山芋,还要用十万贯来买,不是蠢吗”

“所以你把剑卖了”

“那还能不卖我们约好明年二月份到我的庄子上交易。你说这人是不是蠢”

“哈哈哈哈真的是好蠢啊”

欢快的气氛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两个人有说有笑,又是一天。

这样快乐的日子可真好。

虽然估计你不看我的书,但是还是想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简单但是快乐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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