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楚歌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娘,你放心,傅家的仇我一定会起手报!我不会让傅家一百七十口人白白的死的!”
此情此景,俨然一副母慈子孝,他们哪里像是十六年不见的样子,更像是感情深厚,日日朝夕相对的母子。
“笙儿,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但是,有一个仇人,娘要亲手手刃!”北燕国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凤楚歌,仔细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凤楚歌丝毫没发觉她的异样,身体只是愣了愣,几乎没有多想,脑海里就浮现出北燕国皇帝的样子来。
试问,一个女人,不止身边的亲人全部都被杀害,还被敌人强行占有,无论换成是谁,一定都会恨之入骨!所以,凤楚歌根本没有多想,直接的就将她所说的那个人默认成北燕国皇帝。
“娘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容易,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凤楚歌话一出口,北燕国皇后的身子很明显的震了震,刚才还温和如水的双眸浮现一丝浓浓的杀机,随即很快隐去。
一滴水顺着山壁的岩石缝隙中滴到凤楚歌脸上,顺着他光洁的脸滑到下巴处。
“笙儿,你能理解为娘最好!娘多怕你会怪娘!”北燕国皇后吸吸鼻子,拿出手帕,体贴的替凤楚歌擦掉脸上的水渍。
当手帕从凤楚歌鼻端拂过时,凤楚歌闻到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花香!
凤楚歌不疑有他,只以为这股清香是属于女儿家独有的香味。
因为水萦月身上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香味!
北燕国皇后将凤楚歌脸上的水渍擦掉后,又在他另一边脸上擦了擦,一边擦,一边问道:“笙儿,这十六年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仇人是谁对不对?”
“嗯!”凤楚歌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脑袋变的昏沉起来,视线也变的模糊。
凤楚歌心里警铃大作,忙朝北燕国皇后看去。
眼前的北燕国皇后的身影从一道变成两道,然后又变成四道。
虽然她的身影不停的在眼前晃,可是凤楚歌还是清楚的看到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似有如无的嘲笑,慢悠悠的将刚才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放到衣袖里。
“你……!”凤楚歌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想站起身,却觉得全身一阵发软,就跌到地上。
北燕国皇后伸出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脸上的泪痕,缓缓勾起嘴角,轻声细语待:“笙儿,娘真的不想的!你是傅家唯一残留下来的骨血,不到万不得已,娘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可是,你不应该出现,如果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活着,那么娘也不会忍痛对你出手!实在是,你的出现已经危害到我,危害到北燕国!所以……娘不能留你!”
“为什么?”凤楚歌静静的看着北燕国皇后,冰冷的双眸仿佛镀上一层寒冰,冷的蚀骨。
虽然心里明知道答案,可是凤楚歌仍然不愿意相信。
这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母亲!这十六年来,他每天都活在内疚自责当中!他觉得,他母亲的一切悲剧全部都因他而起,倘若有相认的一天,他直想好好的弥补这十六前带给她的伤害。
在刚才,她找他相认的那一刻,他虽然赌气的说出那番伤害的话来!可是,打内心里,他还是开心的,他以为,他们母子终于能在一起了!
所以,他放心了往日对敌人的防备,把她当至亲之人的信任!没想到,到头来,她居然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十六年前拼死保护他的母亲要亲手害他?
他不生气,真的不生气,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明白而已!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母亲好陌生,和十六年前的母亲完全判若两人,他们只是长着同一幅皮囊的陌生人而已。
“笙儿,原谅娘,娘也是逼不得已!娘不能让你活着回到东凌国,真的不可以!”北燕国皇后蹲下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他,看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笙儿,其实在皇宫第一次相遇,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笙儿!母子连心,那种血缘关系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十六年没见了,突然相见,那种血缘之间独有的联系是那么的明显!尤其是这张脸,我对了三十几年的脸……除了我的笙儿,还有谁会长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脸,曾经,她就是因为这张脸,所以给傅家带来灭门,就是因为这张脸,她遭受了所有女人所不能容忍的屈辱。
如果不是这张脸,她也许会和所有女人一样,嫁个男人,过着平凡的生活,在家里相夫教子,母慈子孝的过一辈子。
可是,偏偏她就长了一张祸害众生的脸,既然这张脸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伤害,她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一下。
她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北燕国带来什么?”凤楚歌用力的摇摇头,强撑着身子,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有气无力的吐出这句话来。
说到底,到了现在,他还是担心这个母亲的!
四年的母子情加上十六年的内疚和牵挂,整整二十五年的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不愧是我的笙儿,醉风散可是迄今为止最厉害的秘药,倘若换成别人,早就已经不醒人事,而你却能到现在还能分析问题!”北燕国皇后一脸叹息的看着凤楚歌,如果她的子墨能有凤楚歌这份能力,该有多好!可惜,笙儿是笙儿,子墨是子墨……他们都是她的儿子,但是,她却只能选择一个。
凤楚歌冷冷的看着北燕国皇后,极尽所能的想保持头脑清醒,可是,醉风散的药效实在太强劲,他撑了不到一会儿,还是闭上眼睛昏倒在地。
看着凤楚歌昏了过去,北燕国皇后重重的松了口气。手眷恋的摸着凤楚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眼底一片漠然。
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她也知道,这次凤楚歌失踪对于北燕国和东凌国的意义!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凤楚歌活着回去。
凤楚歌的存在就是对北燕国的一个威胁,他是来报仇的,他的仇人是自己现在疼爱自己的夫君!
为了心爱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儿子,为了她的国家,她只能舍弃他。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她好不容易所得的一切。
凤楚歌昏了过去,北燕国皇后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失,坐在外面的水萦月也坐不住了,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来回不停的在山洞外面踱步。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里很闷,一阵心烦气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并且,今天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她总觉得他们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面,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从脑海里闪过,她想抓住,可是却什么也抓不住。
就在她无比烦躁时,一道金色身影突然从眼神一闪而过。
水萦月心下一紧,视线盯着金色身影消失的地方,人却对着山洞喊道:“王爷,你在里面吗?王爷……王爷……!”
水萦月话音未落,北燕国皇后一脸惊慌的从里面跑了出来,鬓发凌乱,神色焦急,“原来山洞后面有一个出口,刚才突然从出口的地方来了一个刺客,武功高强,笙儿现在正在和刺客交手,你快点去帮帮他!”
水萦月看了北燕国皇后一眼,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深思,直接骑上自己的马,朝着刚才金色身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虽然她刚才对北燕国皇后的话保持怀疑态度,但是她却是相信凤楚歌的。
如果凤楚歌真的在山洞里面,在她喊他时,他肯定会出现。
他没有出现,这足以证明凤楚歌确实已经离开了山洞!他不会无缘无故不告诉自己一声就突然离开。
唯一的原因也许就如北燕国皇后所言,山洞进了刺客,而他确实是追刺客去了。
她虽然对北燕国皇后没啥好感,但是她觉得,一个十六年前拼死保护自己儿子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伤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来!
所以,哪怕北燕国皇后整件事诸多漏洞,她也还是忽略了,一门心思的追着刺客而去。
看着水萦月消失,北燕国皇后双眸一冷,拿出红色手帕对着前方招了招,这是她和手下人通信的暗号。
因为凤楚歌武功高强,警觉性也高,她的人不敢潜伏在附近,所以只得潜伏在两百米之外。由于距离相隔甚远,便用显眼的红色通信。
在她挥动手里的红色手帕没多久,两个黑衣蒙面人便出现在她面前。
北燕国皇后冷声吩咐道:“将里面的人抬走,关到暗牢里!他武功高强,每隔十二个时辰就必须给他用醉风散,如果让他跑了,你们提头来见!记住,出围场的时候不能惊动任何人!”
“是!”黑衣人领命,走进山洞,抬着昏迷不醒的凤楚歌离开。
直到黑衣人抬着凤楚歌的身影消失后,北燕国皇后才回到自己的马背上做好,慢悠悠的朝树林外面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围猎里面有阴谋……他们肯定都以为他们是为了凤楚歌手里的四国令,可是,他们都错了……
他们此番的目的是她——
他们所有人肯定万万都想不到这个结果。
而凤楚歌只不过是她一个人趁着这个机会实施的一个小计划……现在,解决了凤楚歌,只等猎物落网了!
………………
水萦月跟着金色身影追了很久,直到进入一出灌木林中,金色身影彻底的失去了踪影。
灌木林中异常的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风从耳旁拂过的声音。
看着茂密的灌木林,水萦月猛然惊醒,这才惊觉上当,忙调转马头想离开,可惜为时已晚。
当她转过身时,数十个黑衣人临空而来,将她团团围住。
看着这群黑衣人,水萦月不止不紧张,反而笑了。
黑衣人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水萦月止住笑,自嘲道:“我在笑你们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侍,居然要劳师动众让你们十个人一起对付我!我何德何能啊!”
黑衣人面面相视,互看一眼后,领头黑衣人道:“我们一切依主人命令行事,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聪明的你乖乖跟我们走吧!我们不想跟你动手!”
水萦月挑挑眉,“掳走我?然后逼我们王爷主动的交出四国令是吗?”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跟我们走吧!”黑衣人一起朝水萦月逼近,手持长剑,那架势,好像只要水萦月捎有反抗,便马上一拥而上,将她擒住。
“好……我跟你们走!”水萦月双眸一眯,没有和他们硬碰硬。
黑衣人微微诧异,显然没料到水萦月居然这么好说话,不做任何抵抗便答应跟他们走。
“走!”其中一个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根细绳,运用内力用牺牲将水萦月纤细的腰肢捆住,将她从马背上拉了下来,然后带着她飞身而起,直接朝树林外面飞去。
也许是相信水萦月,他们并没有封住她的口,而是直接带着她往他们来时的地方而去。
水萦月低头,没有喊也没有闹,而是冷静的思考着逃生之法。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个骑着马的身影落入她眼中。看着那身影,水萦月双眸陡然一亮,在心里默默的计算好时间,等那人骑着马来到自己身下时,水萦月突然伸手,扯断捆住自己腰肢的细绳。
他们原本就在树林上方,接着树枝的力道穿梭在半空中。
而水萦月又不会轻功,少了细绳的帮衬,她的身体如折翼的鸟儿,直接朝地上落去。
好在水萦月头脑灵活,身手敏捷,在*下来之际,双手捏住从身边刷刷而过的树枝,人在树枝上面翻个身,转一圈,然后跳到另一根偏下的树枝上面,再以同样的姿势往下一点点的移。
直到骑马的人跑到自己身下,她这才放开捏住树枝的手,将身体安稳的降落于那人的马背上。
“谁?”骑在马背上的秦子墨感觉到有一个人落到自己身后,刚刚才松懈的身体马上戒备起来。
“太子殿下,借你的马一用!”水萦月伸手夺过秦子墨手里的缰绳,硬生生的让马儿止了步,然后调转方向,朝左边跑去。
“老大……!”黑衣人怎么都没有料到水萦月会突然有这么一手,顿时都有点慌了。
如果水萦月现在遇到的是别的人,他们是一点也不急的,偏偏水萦月遇到的是秦子墨,他们的少主子,如果水萦月拿少主子的性命要挟,他们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追……!”领头的黑衣人比他们要冷静些,思考的也多些。
他们现在蒙着面,水萦月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属下,所以,只要他们不暴露身份,水萦月肯定不知道拿少主子的命要挟。他们还是有可能完成任务的。
“是!”黑衣人领命,忙运用轻功,借着树枝的力道,穿梭在树林间。不管水萦月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你是谁,放开本宫,否则本宫要了你的命!”秦子墨哪里知道坐在自己马背上的人是谁,他现在双眼被石灰灼伤,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仅凭她的一句话,他哪里分辨的出她的身份?
并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边不知她一人,还有另一波人跟在他们身后。
在看不清的情况下,他根本不能分辨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波人是好是坏。
水萦月看着跟前不停动,不停挣扎的秦子墨,也懒得和他废话,索性举起手,用力的朝他脑袋后面敲去,成功的将他给敲昏了。
果然,昏过去的秦子墨要听话得多,没有他碍手碍脚,水萦月骑着马,想到哪就去哪。
水萦月也没有去管上空追着自己的黑衣人,反正,她现在只想着快点逃命。
在刚才,黑衣人出现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原来今天这场围猎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难怪说刚才北燕国皇帝千方百计的让自己进入围场,原来,还有后招等着她呢!
只怕,他们早就猜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北燕国皇帝破罐破摔,直接想将她掳走,然后威胁凤楚歌光明正大的交出四国令。
这就是当了*还要立牌坊,明明是以卑鄙手段得到的,却还要在外人面前做足面子。
在来北燕国时,她也并没有刻意的伪装,只是改了个男人装扮而已!秦慕华都能认出来,其余的人能认出来很正常。
该死,早知道北燕国皇帝这么卑鄙无耻,她当初就应该伪装好一点,贴个胡子,把连涂黑一点!这下可好,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过,既然北燕国这次的目标是自己,那么凤楚歌应该没有危险,只要他没有危险,那么她便安心了。
现在,有了秦子墨当护身符,她也一定可以顺利逃脱。
思及此,水萦月也懒得逃了,直接停下马,转身和黑衣人对持。
黑衣人再次将水萦月围住,领头黑衣人嗤笑道:“怎么?不逃了?既然不逃了,就跟我们走吧!”
水萦月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将秦子墨背上的羽箭折断,对准秦子墨颈静脉,厉声道:“你们信不信,如果你们敢走近一步,我就拉着他陪葬?”
话音落下,水萦月很清楚的从他们眼里看到一丝惊慌。
领头黑衣人强制镇定的仰天哈哈大笑一声,无所谓道:“哈哈,我们的目标是你,他的死活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杀你就杀吧?”
“是吗?那咱们就赌一赌!反正我贱命一条,能有北燕国太子陪葬,死也值了!”水萦月挑挑眉,因为刚才拼命的逃命,头上的发带不知在何时已经掉落,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倾泻而下,凌乱的批在她的肩膀上。
不过,她并没有去搭理,反正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伪不伪装已经不重要了。
“哼!把她给我抓了!”领头黑衣人冷哼一声,挥挥手,可是其余的九个黑衣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都犹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因为秦子墨在水萦月手里而有了顾虑。
水萦月挑挑眉,嗤笑道:“怎么?看到你们少主人在我手里,你们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