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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仇旧恨(下)(1 / 1)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仇旧恨(下)

“君上,快想法子跑吧!贼人已经杀到了宜寿阁,北门也破了,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就在赵造怒喝赵博的时候,满脸是血,倒提着一柄断刃的宜安君府护从都尉郭焏急喝着冲进了厅来。宜寿阁就在正厅的左近,仅仅隔着三四道院子,若是没有人拦阻,外头攻府的军队几步路就能赶过来,所以郭焏这么一喊,厅里的二十多个宜安君心腹护从更是大惊,纷乱的高声劝说道:

“快跑吧君上!我们兄弟护着您先冲出去再说!”

“杀出去再作计议,往王宫跑!”

……

“慌什么!”

赵造猛然一声暴喝过后,厅内顿时寂静了下来。赵博和众护从尽皆紧绷着脸望向了赵造,于是厅外不远处的震天喊杀声更是清晰无比。

赵造双眼瞪得大大的,紧紧的咬着牙嚯的一声站起了身来。他清楚眼下已经是覆水难收的局面,虽然府里有近千人马,但大部分是其他君府的人,如今树倒猢狲散,那些人就算忠心也只会保护自己的主人,不可能再参与保护君府的战斗,单凭自己那三四百护从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转机。

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在谋平原君府,为什么转瞬之间一切都换过来了……赵造想不明白,更加的心有不甘,两排已经稀落的牙齿愤怒的打了片刻的架,勃然喝道,

“老夫是大赵公子!我看谁敢杀老夫!”

现在说这些话根本就是徒劳,没有任何意义。郭焏跟着赵造二十多年了,忠心丝毫不可相疑,急忙劝说道:

“君上,平常自然没有敢乱来。可乱兵之中谁说的清楚。那些贼人疯了,连君府都敢谋,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小人们还是先护着君上……”

“郭都尉……”

赵博本来早已经六神无主,但听见什么“贼人疯了”什么什么的话,脸上却不由得一阵发燥,急忙打断郭焏的话匆匆劝道,

“爹,郭都尉说的没错,乱兵之中谁也不会看准眼前的人是谁再砍。乱兵既然攻到咱们府上,咱们在外头安排的那些事必然已经全败了,让他们抓到舌头那就是谋逆的罪证啊。您是万金之躯,若再有闪失咱们宗室便都完了,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只要人在,没有落到他们手上,自有人来救咱们!”

“要逃你逃!一群废物,好端端的情形都被弄成了这般模样!老夫能靠谁!老夫能靠谁!”

赵造已经怒急,他是大赵的公子,就算是死他也要保住大赵列祖列宗的颜面,绝不肯像那些软皮蛋一样丢人现眼。然而赵博想活啊,被赵造这么一骂,登时一愕,紧接着便抽泣了起来,抹着泪哽哽咽咽的道:

“爹……”

这声爹顿时将赵造喊得老泪都出来了,他这辈子高高在上惯了,从来不会去想别人想要什么,然而当大厦已倾的时候,赵博那声绝望的“爹”却唤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怜意。他知道儿子不想死,其实他何尝想死呢。可他到了现在依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不否认谋害赵胜,谋害朝中重臣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是想像自己的二哥那样掌尽大赵的权柄,做一个没有君王之名的君王,但他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为大赵的宗室族人们在谋呢,难道他一个大赵的公子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胜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挖墙角,将族人们坑害得连外头那些士绅都不如?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赵造终究没有二哥的本事,所面对的也不是先王那种心直的对手。一切都已经完了,直到现在他才陡然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儿子都对不住……

“四边的门都被堵了,往哪里逃……老九,爹对不住你们,本来还想让你找个机会攀附攀附平原君以此自保,谁知道到头来事事逼得太紧,跟平原君都翻了脸却连一点空隙也没给你留。咱们宜安君府算是完了……”

赵博泣道:“爹,现在,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只要想法子,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出去的机会,要不成,要不成便装扮成仆役的模样,先保住命才是正理儿啊!”

“出去?”

赵博本以为赵造的心已经软了下来,谁想他听到自己的劝说竟然接着又梗上了脖子,愤然的吼道,

“老夫是大赵的公子!宜安君!上柱国!贼人攻老夫府邸老夫便这般狼狈的逃出去,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

说到这里,赵造全身上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伸手向郭焏一指,厉声喝道,

“你这就举着老夫君府和上柱国的符印去院门口站着,老夫倒要看看谁敢闯进来!谁要是敢闯那就是杀头之罪,只要老夫不死,只要这社稷还姓赵,他娘的赵胜也保不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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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大亮的时候,平原君府已经从混乱之中恢复了正常,各色人等自然各有自己的事要做,但经过一夜的紧张之后,有睡意的人却不多。

季瑶寝居里,虽然稳婆们还没有撤,依然在里里外外的忙这忙那,但使女们却也已经插上手忙碌了起来。季瑶虽然失血过多,不过终究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此时已经转危为安,极端的疲劳之后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休息,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乔蘅和冯蓉自然是一步也不敢离的,一边和侍女们一起陪着季瑶,一边兴趣十足的逗弄着季瑶枕边襁褓里的那个小家伙。

那小家伙说是浴火而生一点也不过分,天生胎里带的精力过剩,虽然两颗黑豆子似地眼睛还不能完全挣开,却像是已经能聚光了似地努力观察着外面的世界,当有人爱怜的用鼻子碰一碰他的鼻尖时,接着便不满的皱起小眉心以示抗议。他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总是不想安分的呆在襁褓里,每次被塞进去以后都会努力挣扎着再次从小脸的两旁伸出来,待大功告成以后还不忘庆功似地伸伸粉嫩的小舌头,顺便吐上几个欢快的泡泡,立刻引来一片欢乐的笑声。

乔端也没有走,一直坐在外厅等着出去安顿君府的赵胜和蔺相如他们,每当听见内室之中传出来的笑声,便止不住的想进去看看那个跟他“恩怨纠缠”的小东西,可他终究是个老爷子,要不是赵胜发话让他在这里坐镇外加休息,他连外厅都不好意思呆,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跑进内室里去呀?不过心里想总不是错,那小东西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拐了弯儿的小重外孙吧,看见他就能看见几个月之后即将出生的那个真正的小重外孙了。呵呵,当然了,重外孙女也不错,不过最好还是个重外孙。人生啊,就是这样纠结……

“吱呀”声中,赵胜和蔺相如、邹同他们谈论着什么走进了厅来,蔺相如瘪着嘴伸头匆匆的向欢声笑语的内室中张望了一眼,接着回头道:

“那个谁,施管事把门关严了,别进风。呃,公子啊,如今您逢弄璋之喜,怎么也得让我们这些人沾沾喜气吧,要不成把小公孙抱出来让我们看看。乔公刚才捞着看了么?”

这个提议虽然没有人好意思附和,却也引来了一阵笑声。赵胜哪有那么多规矩可讲,笑呵呵的说了声“好啊”,接着转身就往内室走。做在塌沿上的乔蘅见他进来了,忙俯身去抱那个小家伙,谁想冯蓉急忙拦住了她,轻斥道:

“蘅儿你先小心些自己吧!我来。”

说着话便弯腰小心翼翼将小家伙托起来放在了臂弯里,转身走了几步,笑嘻嘻的轻轻托在了连忙伸手来接的赵胜胳膊肘里。

赵胜毕竟是初为人父,虽然刚才已经看见过儿子了,但抱还是第一次,襁褓入手之后怎么都觉着实在有些软嘟嘟的吓人。爷儿俩大眼瞪小眼之间,赵胜连忙张飞穿针似的集中起百分精神,每走一步都不敢迈开腿,那模样实在别扭无比。

这时候大家都以为睡着了的季瑶早已经睁开了眼睛,转头发现赵胜大是一副举轻若重的模样,连忙惧怕的轻声呼道:

“公子抱稳了!托住他的头,他脖子还直不起来呢……蓉儿,公子还是让蓉儿抱吧。”

“嗳,知道了夫人。我来吧,公子。”

什么叫护犊?这就叫护犊。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笑,弄得赵胜都尴尬的愣那里了。冯蓉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连忙追过去从拿炸弹似地赵胜手里接过了小家伙快步走出了厅门,到这时本以为抱孩子还不简单的赵胜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缓步跟了出去。

小家伙大驾光临,在外厅没机会进内室的人顿时呼呼啦啦的全围了上来,刚要七嘴八舌的品头论足,冯蓉急忙侧着肩膀躲闪了起来,一边急急的说着“都小心些”,一边往在几后还没来得及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海拔最低也是最稳妥的乔端前头凑,接着小心翼翼的将小家伙在满面笑容的乔端已经举起来准备接的臂弯里放安稳,这才直起身退开了一步。

“呵呵呵呵,不错不错。天庭饱满,是个福相。”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么,咱们公孙比柏人君府刚刚诞下的那位要胖吧,他们比不了。”

……

大家都想看看小公孙的尊颜,一时之间倒把那位君府至尊给忘了。可赵胜现在也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了,隔着邹同的肩膀就伸手想去摸一摸小家伙的脸蛋,谁想刚刚碰上,那小东西忽然一瘪嘴,紧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上了。

我勒个……这么不给爹面子么?赵胜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无辜的愣在了地上,而其他人却是一阵乱,怎么哄的都有。冯蓉也没侍弄过孩子,顿时失了主张,听见季瑶在内室急急地相询,连忙转身向两个已经往这边跑的保姆招起了手。

保姆终究经验傍身,将小家伙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连忙一个托一个解地将襁褓解了开来,手脚利索的从里头抽出了一块湿尿布,还没来得及给他换一块干的,那小家伙却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撅起了小小的鸟儿,将一道水柱一点不剩的全喷在了刚刚凑过头来的赵胜脸上。

“儿子,这就是你给爹的见面礼儿?好,爹收下了。”

在众人快要憋出内伤的压抑笑声中,赵胜抬手狠狠的抹了把脸,眼见小家伙好像对自己替娘报仇的行为非常满意,很是惬意的晃了晃身子,也只能由衷地表示理解了。

就在这时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赵俊在一名君府管事的引领下推开门快步跑进了厅来,也顾不上去管赵胜他们围在一起正在做什么,急忙禀道:

“相邦,宜安君府那里还得您亲自去一趟,咱们的人跟宜安君僵住了。”

“僵住了?”

赵胜甩着湿嗒嗒的手走过来诧异的看了赵俊一眼,问道,

“没攻进府去?”

赵俊连忙道:“攻是攻进去了,可宜安君命人将他的符印都祭出来堵在了院门口,他自己也不跑不降,就站在院子里跟咱们的人对峙。大司马深知大王还没定宜安君的罪,那些符印便是家国的脸面,宜安君也只能生擒,若是硬闯必为大罪,所以清干净了外头的人便一边往宫门那里遣送罪证一边让我来请相邦,这事儿还得您出头才行啊。”

“快去!”

赵胜猛地一甩手,跨步便要出去,但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下意识的转头向内室门里看了一眼,竟然折身走了进去。

“我说这怎么还……”

“来来来,云杰将军。我告诉你,前夜里公子跟夫人保证……”

赵俊都已经转过了身去,却没曾想赵胜会突然停步,顿时皱起了眉头。旁边正要跟着出门的蔺相如连忙拽了赵俊一把,满脸古怪的贴在他耳朵上嘀咕了起来,于是乎赵俊的脸也跟着古怪上了,轻声呼道:

“嗐,这叫什么事儿啊。”

季瑶躺在榻上能够看见厅门处的动静,早已经将赵胜他们的举动看在了眼里,虽然心里一阵怅然,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阻住了想走进来说些什么的赵胜,轻声说道:

“公子快去,没来由得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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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安君府正厅院门口,虽然剑拔弩张却又僵持不动。赵造和赵禹隔着门口一堆相互对峙的兵士护从已经吵上了,说的无非是些“罪证确凿无疑,有众多人作证,大王很快就得颁下旨意,跑反正是跑不了,束手就擒说不准还能从宽发落”和“滚你娘的”一类话。

旁边两边的人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插上话,站在赵禹身后的范雎见赵禹太过客气,气势明显不足,刚刚小声提了提词,立刻遭到了赵造一通臭骂。所谓疯狗莫惹,于是范雎便知趣的闭上嘴了,顺便还拽了拽身旁气不过之下想冲上去的冯夷等人,大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架势。

赵胜带着赵俊、蔺相如等人推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的时候,赵造正唾沫星子横飞骂得起劲,陡然看见刚才还纹丝不动,突然间一阵乱的人群中闪出一张熟悉的脸时,立刻顿了一顿,紧接着高声怒喝道:

“赵胜!老子就知道你会耍花招,你不是还没到沙丘吗?老子看见的莫非是鬼!你……”

“你败了么?还能逃么?要不要我给你让条路?”

大概是因为刚刚当了父亲正在兴奋头上,赵胜连一丁点儿怒意也没有,满是笑吟吟的问了几句。

“你……”

赵造顿时被呛得闭上了嘴,这些问题他根本没法回答,不管怎么回答都会侮辱了自己的人格。然而赵造终究心有不甘,瞪着眼顿了一顿厉声喝道,

“你便是这般跟你叔祖说话?不要忘了,你这般算计实在是下作,就算胜了又如何?为人不齿!”

“够了!别忘了是你宜安君先算计得我!”

赵胜登时虎下了脸来,打断赵造的话怒道,

“我赵胜从来都拿你当叔祖敬着,可你呢?阴使绊子欲乱我北征大计,命人生谣欲害我于冀燕,如今暗使下作不成反污蔑与我,你还知道自己是叔祖么!”

赵造一阵脸红脖粗,扬声喝骂道:“滚你娘的!别说这些事根本没有,就算有你当老夫想害你?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若是任由你折腾,大赵社稷何在?大赵宗室何在?老夫是在为大赵除你这个乱国贼子!”

“收起你那套大义凛然!”

赵胜紧紧地咬着牙喝道,

“到底是谁在祸国?当年先王兴军图强之时,你们是怎么做的?大王……”

赵造听到这里猛地一愣,但紧接着立刻打断了赵胜的话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夫就知道你要翻旧账。赵胜,你得意是不是?新帐旧账一起算是不是?好啊,不就是沙丘之事吗?你算啊,先算算你二叔祖,算算老夫,再算算大赵千百宗室中人!你给老夫算!”

“为什么不能算?这旧账不但要翻,而且还要细细的翻!”

赵胜咬牙怒视着赵造,丝毫不让的喝道,

“你宜安君不是要替大赵社稷虑,为大赵宗室虑吗。今天我便跟你好好的捋一捋!当年先王胡服骑射,兴军强国之前,大赵是什么情形?肃侯宾天,五国提兵来吊,那是要灭我大赵!他们为何如此?不就是因为大赵国疲力弱,人皆可欺吗……”

赵造跟赵肃侯兄弟感情至深,当年赵武灵王叔伯兄弟一起排序也不是赵肃侯一个人的原因。当听到赵胜这样评论赵肃侯的政绩,赵造顿时恼透了,喝断赵胜的话怒道:“混账!你敢这样说你祖父,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给老夫闭嘴!”

赵胜登时厉喝道:“该闭嘴的是你!你们既然敢以‘灵’字恶谥污我先王,我为何不可以诚直之言论说自己祖父!当时情形凡年长者皆为亲见,就凭你一句话便不算了么?我先王励精图治,你们明知是为兴国之道,却为一己私权私利明暗相抗。先王可曾强压你们?先是安平君,接着是各位长辈,诸位尊长那里先王哪一家不是诚心相拜,晓之以理,明之以义?你们若是心怀坦荡,觉着先王所行不对,为何当初辩不出什么道理,等先王当真胡服骑射了,却又冒出一句‘君侯平素就看着我们不顺眼,这是故意羞辱我们’的话来?宜安君,你当众说,这话是安平君说的还是你说的?”

“我,你……”

赵造登时语塞,这些话当时传的沸沸扬扬,谁敢说没有。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跑不出赵成、赵造这老兄弟几个的圈,赵造能往谁身上推。赵胜本来也没指望赵造能说出什么道道,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先王胡服骑射使大赵得兴,雄冠于山东诸国,纵使有些错处,你们便要害他的命么?沙丘宫变时李兑对安平君说‘兵围沙丘宫是为死罪,若赵雍不死,你们便都得死’,这便是困饿死先王的理由?你自己说你参与了没有?你们这是为了大赵的社稷?是为了大赵的宗室?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先王对你们宽仁相待,纵难免有些损害宗室之处也没忘大力卓拔宗室英才,丝毫不敢学秦国那般绝情,不然的话赵固、赵禹、赵爵如何登上的高位,赵俊、赵奢、周绍他们又是如何从军为将的?又有哪一个被削了封号封地之人不是有罪,而是被先王所陷?若是有,你给我说出来!

而你们呢?你们却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害我先王仅仅是为了免己死罪,不肯相救也仅仅是因为先王限了你们些许好处,你们这便是一心为了社稷,一心为了宗室?莫非你们不知道若是大赵继续如肃侯时那般沉沦,若是国灭了,你们便什么也没有了么?”

“你,你强词夺理!”

赵胜引的诸条罪证都是不少人知道却从来不敢提的,今天敞开了说出来,赵造还真无法反驳,急眼了一般狂吼了一句,紧接着便说不下去了。赵胜根本就没准备让他说话,理也不理的厉声喝道:

“我强词夺理?今日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你宜安君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令人生厌!国势日衰,先王意欲兴国,你不思为国着想,生谣拉拽后腿之时,大义哪里去了?妄生沙丘之乱,害得邯郸险些不保之时,你的大义哪去了?安平君、李兑欺凌大王,擅专国柄,国势兴而复衰,忠臣良将纷纷逃遁之时,你的大义到哪里去了?大王有些难言之事,你便百般撺掇,意欲离间君相,生谣言害我征燕大计,若是当真成了,军中一乱,必然会为秦楚所乘,大赵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如此胡为,你的大义又到哪里去了?

你狗屁的大义!不就是采食其半拴住你们的手脚了么,你们若是当真大义,可曾想过为家国做些大事?你们除了拖后腿又曾做过什么!你自己说,谋我平原君府,诓骗朝中重臣于宫门前伏杀之可是大义?我赵胜若做的有何不对,你们为何不明说出来,却要这般害我!

宜安君!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你能否认得了?你还好意思举着朝廷所颁信符阻挠讨逆擒罪之人。你不知这与挟持王驾避罪一样么!你之罪证据确凿,如今再添一罪,以为这些符印可以保你不成?纵使可保你一时,在那些罪证之前你可抵赖得了?大王论罪旨意颁下之时,你这些符印还有何用处?若是幡然自投好歹还算可原之处,若是继续挟符印相抗,若是坏了符印,那便又是你一条罪名!”

说到这里赵胜的话音戛然而止,然而赵造已经接不上话了,赵博和那二十多个亲信护从一听赵胜根本不在乎他们手里有符印,顿时失去了抵抗的信心,要不是看着赵造没动,几乎已经乱起来了。

赵胜冷冷的盯了赵造片刻,已然不想再多废话,哗地一转身,一边推开人丛往外走一边高声喝道:

“抓!敢抗拒者杀无赦!”

“诺!”

那符印看着吓人,但经赵胜一说也就是那么回事,而且就算损坏了罪名也不在自己身上,那众将士还怕什么?立刻应诺一声向着院内扑了过去。

纷乱顿时再起,不过已经是在极小的范围内了。范雎瞥了瞥匆匆离开的赵胜,接着杵到正站在人群里笑呵呵看热闹的蔺相如身边,小声笑道:

“蔺先生原先说公子缺先王那股杀气,如今看如何?”

“嗯,有那么点意思了。呃……”

蔺相如猛地一愕,连忙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范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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