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卿给少年郎掩好被子,放轻脚步跟着毕老板走出房门,不忘把门给关上。
“毕老板,您请如实说,无论用多贵重的药材,都得治。”姜雪卿打心眼疼惜时野,见不得他一脸苍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姜姑娘,这事难啊,发热反复的原因,正是受心情起伏跌宕所致,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能等他度过这个坎,身体才会慢慢好起来,期间还是给他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
我这边也给你开出药方,每日煎上两副药,先喝喝看是否有好转。”
林山镇很小,近几日都有人在说其这事,毕老板自然也听到了噩耗,小小少年相依为命的娘亲,这就没突然没了,换了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
毕老板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能帮一帮的他也会帮。
“多谢毕老板亲自跑一趟了,我随你回铺子取药。”
姜雪卿先去少恒,让他在房间照看病床上的时野,她随后跟毕老板出去一趟取药。
在药材铺子等了小半会毕老板配药,她付清银子提着药回去,亲自给煎上。
守了几个时辰的中药煎好了,刚刚好熬成一碗黑汁水,她端起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时野房内,望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一边温书一边照看人的少恒,她放下汤药,“这有大姐看着,厨房给你备了一碗绿豆糖水,你去喝吧。”
说起绿豆糖水,姜雪卿方才又想起了冬姨给她做的莲子羹,日后是再也没机会吃到了。
“好,那我出去了。”
姜少恒合上书本,走前不忘带门。
姜雪卿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昏沉不醒的时野,待汤药放温后,人还没醒,她指头粗鲁的扣在少年郎双颊用力一捏,迫使他张开嘴唇,把药灌了进去,“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
一碗汤药灌进去,费了不少功夫,撒了衣衫被子到处都是。
她放下碗,拿起手帕给少年郎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染上汤汁的衣衫和被褥,她找来一件干净的衣衫,把人给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倒也没多想什么男女有别的,直接扒拉开少年郎的衣衫,三五几下,就把人外头的衣衫给扒了,换上一件衣衫,十分心细的给他系好绑带,完美打上蝴蝶节。
还有原身力气大,不然一通操作下来,估计会累的够呛。
“好好休息,明早在过来看你。”
姜雪卿把弄脏的被褥撤下,家里又无准备多的被褥,她只好把自己房间的薄被取来给少年郎盖上。
等过几日得空了,再去添办一些新的用品。
时野这一觉睡下去,便是足足三日后。
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突然嘤咛一声,表情略带一丝苦楚,剑眉紧紧拧成一团,倏然睁开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眼尾的红痣如血液般艳丽,狭长的眸底闪过狠厉,气场凌厉逼人。
他怎么会在这?
脑袋一阵接一阵的抽痛,时野修长的指腹抵在太阳穴位置,半合上凌厉的眸子,手法轻柔的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试图减轻痛苦。
待疼痛的劲缓过去后,才思考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地方。
他明明是在地牢,用刑法逼供舒盼儿认罪画押后,没了心中执念喝下毒药,为何一睁眼就在此处?
时野怔怔的看着一双少年的手,记忆慢慢涌现。
竟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时野觉得荒谬之极!
他从不信鬼神轮回之说,但这事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与上一世不一样,但又一样。
若是他早回来,娘也不会死!
重来一世,他娘还是走了,这种重生意义何在!
倏然,脑海里出现姜雪卿的脸,属于十几岁少年的记忆,一幕幕涌上识海,她的一颦一笑,肆意张扬的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本该掉落山崖身死的姜雪卿,在这一世,她还在他少年时的身边,一直温暖着他。
时野忽然心涌起一股暖意。
想要牢牢抓起这一抹温暖他的光。
“咳咳咳。”忽然喉咙一阵发痒,时野没忍住,拳头抵住唇边重重的一连咳嗽好几声。
这时,姜雪卿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送进来,见时野咳嗽不止,忙放下汤药,坐在床边沿,一手轻轻的拍打着少年郎的后背,如照顾一个孩童般精心,“怎么咳得这般严重,舒服点了吗?”
挨得近了,女子特有的体香溢满时野整个鼻腔,毕竟这幅身子住着前世的灵魂,呼吸倏地一窒,狠狠得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眸,已恢复了一脸乖巧养样,“好,好些了,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时野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提不起劲,他忆起前世虽然看似瘦瘦弱弱,好在没生过大病,一路从底层爬到位高权重的首辅。
“你睡了足足三日,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姜雪卿帮他顺好气,手掌贴在他脑门上试了试体温,她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些低烧,这段日子你反反复复高热不退,连毕老板也没了法子,好在算是退烧了,等养几日再看看。”
她说完,端起汤药,瓢了一小勺送到嘴边吹了吹,喂到时野唇边,如哄小孩般,“啊,张嘴喝药。”
要是他敢说一个不喝,那她不妨跟之前一样,粗鲁的把药生生灌下去,简单省事。
不过,前几日都是趁人昏迷进行时,若是人行了肯配合,她也不会采用最粗暴的喂药手法。
时野张嘴喝下,忽然皱起眉头,静静望着面前的少女,开口喃了句,“药,苦.....”
声音沙哑到极致,说话时,喉咙一阵接一阵疼。
“乖,一会喝完,姐姐给你吃蜜饯就不苦了。”
姜雪卿又吹了吹汤勺的药汁,把药送到唇边喂他,而他也十分配合的张口就喝下,“姐姐...”
这称呼,还真新奇!
时野细细品味。
姜雪卿总觉得今日的时野,有总说不出的怪异,或许是他还在生病中,亦或是她多想了。
她一甩不切实际的想法,趁着他苏醒了,还是说了出来,“我明日要去临县一趟,快则十日,慢则二十日,你好好养病,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