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乐队的人偶尔会私下拿这件事出来调侃。
“嘤嘤嘤!”吉他半真半假地暴风哭泣,“路哥原来喜欢男的啊。可我明明也是男的,路哥他怎么就没爱上我呢!”
键盘白他一眼:“人家也是会看脸的好吗?”
架子鼓赞同地点头。
吉他顿时哭得更凶了。
哭完,吉他抹掉眼泪,眼里露出八卦的神情:“我问过路哥,他到底看上阿洲哪儿了。你们猜他说什么?”
另外两人纷纷催促,成洲低头摆弄拨片,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说他喜欢阿洲身上那股子傲慢清高劲儿,就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吉他边说边狂拍大腿,“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太奇怪了吧,怎么会喜欢这种的?路哥难道是个抖m吗……”
众人都笑起来。成洲没说话,心里却有点高兴。
但高兴之外,却是无尽的惶恐。
路见屿喜欢他傲慢的样子,喜欢他不屑凡尘,喜欢他清高自矜。
可那只是一层给人看的外壳罢了。
他长在一个烂泥样的家庭,背着来自本该是世间至亲的憎恨和厌恶,干过无数又累又苦的工作,养成刺猬般浑身带刺惹人嫌弃的性情。
路见屿喜欢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骄矜不逊的他。可真正的他,低到尘埃里。
人说无论多深刻的爱,最终都会被生活消磨干净。可说不准从一开始,那爱就只是被假象蒙蔽而产生的错觉。天长日久的生活,才让这错觉逐渐消弭。
生活并没有消磨爱情,它只是揭露被爱之人的本来面目,让说爱的人终于看清。
如果路见屿知道,什么骄傲清高都是泡影,剥开伪装,里面是一个如此不堪的自己……
会不会也看清了他,而那份喜欢,会不会也消磨干净?
不能这样。
那,只要路见屿永远都不会知道,不就好了?
“你这几天怎么好像都不爱说话?”
有次情事结束清理完毕,他靠坐在床头,路见屿搂着他的腰躺在床上,脸颊埋在枕头和他身体之间的缝隙里,边懒洋洋地蹭着,边道:“刚才做的时候也是,一副冷着脸的样子……是不是最近排练太累?”
成洲的手放在路见屿的肩头。他想摸一摸,但最终还是忍住没动,只说:“不是。”
“那是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路见屿说,“小飞他们三个欺负你啊?”
路见屿没看到的角度,成洲扁了扁嘴。他不喜欢听路见屿总是提起别人、尤其是乐队三个队友的名字。
而且,还是在这种本应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甜蜜时间里。
“没有,关他们什么事儿?”他咽下了那些撒娇似的抱怨,只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说完,又有些后悔。
是不是有些用力过度,语气太过生硬?
“也是。”路见屿却没在意,反而感叹道,“唉,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子,特高冷,特别迷人。”
说着路见屿自己先笑起来。成洲松了口气,然后心中暗喜。
表面上,他只是轻轻把路见屿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没什么表情。
从那天从吉他处偶然听来了“路见屿喜欢他的原因”起,成洲就开始刻意约束自己的言行。
不要说太多话,不要有太多外放的感情,假装对什么都不在乎,假装自己真的像那人说的那样傲慢冷淡、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不觉得这样很累。因为这和他本来的性格差别也不大,做起来并没有多难。而更重要的是……
这是路见屿喜欢的样子。
只要路见屿喜欢,他就可以是这个样子。
要说唯一有挑战性的地方,就是在路见屿面前时,他要更努力地克制自己。
他好想在路见屿来排练室的第一时间就把人拉到外面先亲一亲,好想在路见屿一整天没发消息时打电话去问问为什么不理他,好想在每一次亲密后的早晨为对方亲手穿上衬衣,好想在路见屿开玩笑似的诉说那些情话爱语时打断对方、像每一个患得患失的伴侣向爱人嗔怒那样问他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他想这么做,但他从没有这么做。
因为一个傲慢的人,路见屿喜欢的那种傲慢的人,大概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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