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昊话落,那女子已是泣不成声,正如顾昊所言,这些年来她便是这般度过的,多少个黎明前疼痛难忍时,想用剪刀割喉自尽,但每一次都被日夜守在身旁的人给制止。
望着同龄人在外嬉戏游玩,她却只能在屋内默默看着,随着年岁的增长,身旁的少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打扮着自己,而她却不敢这么做,胭脂花粉对于她而言,无不是足以致命的存在。
“小姐。”女子身旁的丫鬟,同样泣不成声,就连一旁的老翁,都是默默擦泪。
“公子,您是遇到过与我同病之人么?”女子开口,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怯生生的,像娃娃音。
“嗯!”顾昊点头。
“想不到除我之外还有人承受这种苦难。”女子隔着面纱轻拭眼泪,稍稍平定情绪后,道:“那他现在是否脱离这种苦难?”
遭受无数折磨后,少女的心性超出同龄人许多,很快便平复情绪。
“他……”顾昊内心暗自苦笑,自己究竟算不算是脱离了苦难,他不清楚,因为距离稳定神魂还差最后一步,而这一步他已经筹备了好久,算算时间,距离神魂不稳的日期也就是最近两天。
若是度过去,或许算是脱离苦难,若是过不去的话,以后想必也没机会承受那种苦难了。
“他会脱离苦难的,不是么?”顾昊柔声道。
“嗯,他一定会脱离这种病痛,我也一定会。”女子坚定的说道,语气中带着童真。
顾昊浅笑,他倒是被眼前的女子有所感染了,于是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
女子似有些羞涩,微微低头,双手揪在一起,低声道:“十六岁。”
“十六,哈哈,你比我小一岁。”顾昊朗声笑道,没由来一阵开心,能遇到同病之人,本就实属不易,刚何况那人还是个小妹妹,顾昊有些心疼的望着她。
他难以想象,这个小妹妹究竟是如何扛过来的,正如别人难以想象他如何活下来那般。
“啊,你十七?”少女不可思议的盯着他,难以想象仅仅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竟然能坐在药铺中问诊。
“年少有为,顾公子当真是少年英才。”老翁在一旁出自真心的称赞,起初,他还以为眼前少年有二十多岁,驻颜有术罢了,故此称他为先生,可没想到,竟然真的只有面相呈现出来的年龄。
顾昊对于老翁的称赞毫无所动,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女子道:“怎么?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不是,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少女如实回答,环顾四周后,道:“那这药铺……”
“我的。”
“那你……”
“你身边哪位老丈说了,神医。”
“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少女的眼中满是小星星,疑惑为什么他年纪轻轻便能做到他人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啊……”顾昊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等少女身子前倾渴望知道时,才淡淡的开口道:“因为我有个好师傅啊,不然换作他人,即使腰缠万贯,药铺成片,那又如何?除了雇人来打理,他自身又不会任何医术。”
“是哦!可是既然腰缠万贯了,为何还要坐诊药店?在家里坐着收钱不是更好么?”少女反问道。
顾昊浅笑,暗自摇头,道:“假设如果是你身怀医术,同时手中又不缺钱,你是居于家中还是外出游历?”
“我肯定外出游玩啊!”少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顾昊双手一摊,眉头轻挑,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回答。
“你会外出?”少女问道,眼中有着渴望。
“嗯,等我处理完最后的事情,便会离开这里。”顾昊内心却是有些忧虑,若是最后一步没有成功,所谓的外出,或许只是念想。
“什么事情啊?可以讲讲么?”少女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畅所欲言过,眼前的少年,令她有种莫名的亲切。
“当然是你啊,处理完你的病情后,我才会出去。”顾昊笑着说道。
“哦,这样啊!”听到他的话,少女内心莫有的有些窃喜。
“少爷,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此时被唤做孙伯之人走了出来,恭敬的朝着顾昊拱手道。
“嗯,我知道了,孙伯您去歇息吧,等会儿我带他们去即可。”顾昊开口道。
“老奴不累,这些小事儿还是让老奴去做吧!”孙伯花白的胡须显得有些凌乱,顾昊起身将他扶起来,道:“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好了,真的不用劳烦您。”
孙伯佝偻着身子半推半就被顾昊推走,进入内堂之后,眸光葛然间变得凌厉的起来,喃喃道:“大内里的人,真的是为了看病前来?”
“哼,最好别太过分,不然,纵使你是大内之人,老夫也定让你走不出这渔城。”
随着孙伯被推走,老翁那略显紧绷的身体也是随之舒缓了下来,内心暗暗叫苦:“好强的气机,此人深不可测。”
老翁的后背浸湿一片,若是孙伯在此处再呆上一段时间,恐怕他便会被那股气机扰乱自身气息。
“房间收拾好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顾昊望着少女,这般说道。
在顾昊的带领下,四人随着顾昊进入内堂,内堂便是盛放药材之地,内堂往里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内干净明朗,庭院两旁有两座屋房,正对内堂的是一座二层楼阁,绿瓦红墙,显得极为朴实。
“公子,您这庭院当真别致。”女子对于身前少年有着浓重的兴趣,似乎对方的一切,都能让她感到好奇一般。
“别公子公子的叫了,我姓顾,单字昊,你呢?”顾昊站在少女身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
“大胆,我家公……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问的?”其中一名丫鬟犹如被了踩尾巴的猫,朝着顾昊冷声怒斥。
“嗯?”顾昊暗自皱眉,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这般激动。
“小碧。”女子不悦。
“小姐,可……”丫鬟欲言又止。
“还不退下?”女子寒声道,喝退丫鬟后,女子欠身道:“我家婢女不懂事,还望公子多加包涵。”
顾昊干笑一声,他倒没什么,只是有些茫然,问个姓名而已,值得如此么?
老翁暗自警惕着,浑身元气尽数调动,他生怕那位老仆出现,可等待许久后,那老仆迟迟没有露脸,调动的元气缓缓消散,自嘲的笑了笑,那等人物,又怎么会为了娃娃吵闹而大动干戈?
“两旁的客房你们随意居住,先行歇息会儿吧,今晚我会着手姑娘的病情。”顾昊朝着四人点头,便朝着济世堂走进。
“我叫云慕烟。”就在顾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内堂门口之时,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传入顾昊耳中,顾昊微微停顿,嘴角划出一抹浅弧,便消失于众人视线之前。
“姓云,如今在这宋国之内的姓氏,姓云的恐怕只有一家。”
…………
神魂不稳之人,这种已经不属于病的范畴了,倒像是鬼神之说,然而它却真的存在着,顾昊结合自身情况,尝试对症下药,可几天来连续几次失败也没能够配出自己希望看到的药效。
“阳性草药虽有壮神强身一说,可终归还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大量食用的话,即使能缓解这种症状,但食用多了,身体却会被烧坏,唉!”顾昊愁眉苦脸,眉头紧锁,他很难想象到如何配药去维持身体内的平衡。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但这种体质却是需要大量的阳气才能支撑才能少受些苦楚,究竟当年师傅是怎么做到的?”
顾昊内心急切,几天来看着同病之人承受着那宛若酷刑的折磨,而他却束手无策,在一旁只能干着急。
“距离我自身神魂爆发的时间快到了,算算时间,也就是明天日出之时,可现在我却走不开,唉!”顾昊放下手中的活计,扭头望向孙伯,后者这些年来一直陪伴着他,待他如亲人,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外,孙伯便是他最亲近之人。
后者似有所感,缓缓转过佝偻的身子低声唤道:“少爷。”
顾昊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走过去扶着孙伯,让后者坐在椅子上,蹲在他身前,道:“孙伯,明天我有事要外出一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别光顾着贪玩忘了回家。”孙伯枯槁的手**着顾昊的头发,干皱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顾昊的声音有些颤抖,勉强的挂着笑容,道:“我这是外出游历,就跟师傅他老人家一样,等我玩够了就回来了,到时还要给您养老呢!”
“呵呵,行行行。”
孙伯慈祥的笑容,令顾昊内心有些酸楚,万一自己回不来了……。
“对了,等到明日我走后,把这颗丹药交给那女子,就说能治病,最起码也能保持十年内不再承受那种苦难。”顾昊说话时,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瓷瓶上雕刻着奇异的花纹,观其纹理单是这个瓷瓶就已是宝贝,而里面盛放的丹药,可想而知…!
孙伯眸光一凝,随即不动声色的说道:“少爷,这么贵重的物品为何你不自己留着用,给旁人干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天你也看到那姑娘所承受的痛苦了,唉!”顾昊暗叹一口气,道:“我走后给她们便是了。”
“少爷。”孙伯哽咽,颤抖着手就是不去接他手中的药,他深知,这颗药关系着顾昊能不能度过那命中的苦劫。
“拿着吧,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师傅留下的两颗我已经吃过一颗了。”顾昊不由分说的将瓶子塞到孙伯的手里,便往内堂里走去。
…………
凌晨时分,天色昏暗,顾昊便起身离开济世堂,没有惊动任何人。
哗啦。
老翁的身体从半空掠过,衣衫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待察觉身后没人时,朝着顾昊离开的方向,急速追去。
“顾公子这是要干嘛去?难道正如他所说要外出游历?不行,公主的病还没治好,决不能任他离去。”
就在老翁的身体刚飞上城头之时,一道身影葛然间出现在城头之上,令他前行的身子急忙落下,拱手抱拳道:“前辈!”
“怎么?我家少爷还劳烦大内之人前来送路?”孙伯背对老翁漠然道,他的目光望着顾昊离开的背影。
“不敢。”老翁回答道,眼睛微微一瞟,顾昊已是慢慢远离渔城,内心暗自焦急,但身前之人却是让他心里生不出半点逾越的心思。
“唉!”孙伯暗自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手里的药瓶丢向身后,冷漠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道:“这颗药能让她十年内免受苦难,拿着药滚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是!”老翁接过瓷瓶,便掠空而走。
“少爷,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度过这个关卡,明日,老奴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实在不是老奴愿意离开,可……唉!”孙伯唉声连连,便消失在城头之上。
顾昊似有所感,扭头朝后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后,抿了抿嘴,便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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