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第一名。
杰直愣愣望着那个榜单,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后,他猛地跳起来,带着笔记本往旁边翻过去。“天哪!上帝!你们看到了吗?牧旬拿了第一!第一啊啊啊!!”
牧旬见杰一把将笔记本给掀了起来,赶紧伸手抓住它,这才让其免去摔到地上的命运。
“谢谢你,兄弟!天哪,我真的——”杰一阵词穷,他拿起笔记本,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然后举起来给大家看:“快过来宝贝们,快来看看第一是谁?奇迹!这就奇迹!!”
其他人见状,赶紧跟着凑过来。
“来了来了!”
“牧旬广告牌第一了?快给我看看!!”
“让开让开,往旁边去点,你的脑袋挡着我了!”
“fuck,你可真的太牛了!太牛了牧旬!!”
旁边几人凑到笔记本前面看,还给刷新了几下,确定真的没有看错后,不由尖叫出声。
他们以前真的没有想到,能够有幸看到这一幕。
广告牌,代表商业价值和国民支持度接受度的广告牌。牧旬居然拿了第一!
从以前的歌莱姆到现在的广告牌,从专业领域的认可到人民?大众的认可,牧旬几乎将奖项拿了个遍。
如果说他们是创作这些技术的人,那么牧旬就是真的将它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接受追捧。
佩服,真的佩服。
杰捧着笔记本的手都在抖,“我刚刚就看着它突然一下子变了,直接跟上面的换了个位置。我的天,我有点晕了。这是真的吗?有没有人来给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来,我给你来一下!”旁边一人直接揪了下杰,疼的杰哎哟一声。
但是杰并没有生气,表情直接亮了起来。疼,是真的,不是做梦!
杰心情波动剧烈,激动到无以言表,不知道该这么表达情绪。慢慢的,回过味来,他眼眶就这么红了,居然隐隐有哭出来的趋势。“我们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终于看到了……”
其他人被感染着,酸胀情绪攀上心头,将整个心脏包裹住,只让人鼻头发酸。
杰忍着泪意,将笔记本给旁边那几个,走到牧旬身边。他先是深深吸口气,把那股子激动情
绪压下去,正着脸色道:“牧旬,有件事,大叔不让说,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实在是忍不了了,你应该知道的。”
听到杰的这句话,众人刚刚喜悦的气氛猛地沉下去,有人欲言又止,有人想要阻止,但到底还是没有干预,整个大厅弥漫着压抑的情绪。
这变化太过于明显,牧旬自然察觉到了。他收敛起轻松神情,问:“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看着周围人的表情,牧旬心里浮上丝不安,那不妙的预感愈演愈浓,宛如黑压压的乌云倾覆而出,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下一秒,不祥预感成真。
“大叔发病了,还在昏迷。”杰沉声道。
“他现在很痛苦,只是吊着口气……大叔肯定是在等你,你去看看他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句话宛如五雷轰顶,直接在牧旬脑子里炸开。他又忍不住问了遍,确定其真实性后,顾及不了其他,转过身子往外面跑去。
“牧旬!等等!”杰见状,赶紧跟着跑出去。竭力追上牧旬。
最终两人一起上的车,牧旬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不断后移的街景,陷入某种焦灼。
来到医院,杰带着牧旬来到病房门口,然后往旁边移了步,将空间留给旁边人。
而牧旬深呼吸平稳好情绪,抬手想要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手有点不听使唤。他握了握拳头,确定稳住后,这才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病房很安静。
安格尔穿着病患服,平躺在病床上,褶皱如田地沟壑般深深浅浅,盖住眼睛遮住额头与面颊,夺走了张扬锐气的生命力,只留下满目的苍老与灰败。
他的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仪器,透明罩子笼罩口鼻。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又虚弱,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如秋天萧瑟的枯枝,如空庙里摇曳的残烛。
心电图波形晃动,横贯显示器的线条艰难起伏。像是还有什么未尽的事情,拽着波形继续前进,让它不服输般对抗、不认命地坚持。
机器规律响着,很慢,很慢。
牧旬关门走过去,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生怕将这位老人惊动。
他无声地拿起旁边椅子,坐在上面,垂眸凝视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不是牧旬第一次来医院
。
三年前安格尔出院后,因为病情需要检查吃药,他陪安格尔来了很多次医院。
安格尔不喜欢医院,或者没有谁会喜欢去医院。每每都是牧旬催着安格尔过来,然后检查结束后在安格尔的催促声中一起离开。
“下次我自己过来。”这是安格尔经常说的话。
可是今天,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牧旬沉默半晌,这才找到点感觉。“大叔……我是牧旬,来看你了。”
声音有点哑,但还算平静。
牧旬看着沉睡昏迷的人,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疏忽浮了上来,丝丝缕缕将他缠绕住。这种熟悉感,不太想要啊。
他扯了扯嘴角,自说自话道:“今天有个好消息。我的新歌登上广告牌第一。”
“我和?杰亲眼看到,单曲名字出现在最顶端。虽然两年前你就说,我已经完成了约定,让我去做其他的事。我当时说还不够,您的理念与成果不该停留在那种程度,应该走向?更高的位置。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想起每次自己得奖后,安格尔那乐开花似的得瑟样,牧旬垂下眼睑,“其实我知道,您不想让我太累,也不想给我增添压力。可对于我来说,那些不是负担。”
“歌莱姆、全m音乐奖……到现在的广告牌。该拿的奖项基本都有。”
牧旬顿了顿,而后挤出丝笑?音,“三年前的约定,也算是正式完成。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心电图波动下,机器同时发出嘀的响声。似乎在回应牧旬的话。
牧旬握上安格尔的手,想起后面要说的话,忐忑情绪涌上心头。
他抿了抿唇,然后才舒缓着语调道:“这些奖项只能算作参考指标,我们还有更远的路要走。您要不要再?看看,我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再?试着活几年,一切都会不一样。”
床上的老人,像是能听到话似的,罩子下的嘴巴在灌输氧气的时候张了张,嘴角牵起细微弧度。安格尔的手指轻微动了动,幅度很小,像是在欣慰、又像是在安抚。
牧旬愣了下,眼中浮现丝欣喜,准备去看安格尔。可还没等完成这个动作,便听到机器啪嗒卡了下。
嘀——!!
尖锐的“嘀”
声穿透整个病房,刺耳异常,像是要把人贯穿个大洞。
牧旬瞳孔猛地缩小,望向?旁边,医疗机器便闯入视线。不知何时,心电图已经化为死亡的直线,没有了任何起伏波动。
牧旬反应过来,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他站起来按着呼叫器。“医生!医生!”
医生迅速跑进来,围着安格尔进行抢救。
他们竭力进行急救,合作着进行不同措施,说着各种急救的名词,切换着不同的指令。
此时此刻,所有声音仿佛淡化,所有景象仿佛远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充满了强烈的错位与不真实感。
时间流逝,心脏跳动,踱步祈祷。
最终,等到了审判的结果。
“很抱歉。”
浑身被汗浸透的医生,如此说道。
听到医生那充满歉意的话,杰等人冲到病床旁边,搂着病床上的人大哭、悲恸。
牧旬孤身站在旁边,看着这个仿佛灰色般压抑的画面,眼中闪过空白与茫然。
后面的事情,牧旬不太记得。
似乎是跟杰告别了,然后说了句想要安静待着的话,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家里,正坐在黑暗的客厅,望着虚空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脑袋混乱得很。
牧旬就那么坐着,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像个无机质的、沉默的石像。
就在不久前,牧旬还收到安格尔的电话,那人用苍老却高昂的腔调,说着要注意休息之类的关心话。
而现在,那个人永远消失了。
他再?也不会听到安格尔的声音,收到那别扭的关心。
思绪繁杂,恍恍惚惚间。牧旬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的牧旬,因为家庭原因,自卑较真阴郁张扬,极度不讨喜。所有人都讨厌那样的牧旬,只有奶奶极尽包容。
但自卑敏感让少年的牧旬宛如刺猬,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狠狠推开。包括那唯一的亲人。
后来小牧旬想当明星,决定去做练习生,大家说那是有钱人的标配,都嘲笑着牧旬不切实际不知天高?地厚,只有奶奶温柔地表示支持,鼓励着自己,说小牧旬以后一定会成为巨星。
练习生生涯,比想象中艰难。那时候的自
己资质平庸,能力不强。性格的不讨喜也惹怒了很多人,结果就是……他被孤立了。
少年牧旬只觉得满腔怒意,不忿怨愤,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狠狠打?脸,势必要将这些人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底。
还没来得及逆袭,牧旬就被告知,奶奶病倒了。因为过度劳累。还检查出很多毛病,命不久矣。
那时候的牧旬,才堪堪意识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后悔已经晚了。
他在陪伴奶奶的时间里,听对方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听着奶奶讲小牧旬的缺点,讲对牧旬未来的担忧,希望牧旬不要走进死胡同,凡事看开点随和点。
不管什么,他全部都答应。
他答应奶奶改变自己的性子。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坚持自我走下去。他说过会上电视,去参加各种节目,成为特别厉害的大明星……
做下约定时,其实心里也没底。没想到走着走着,还真全做到了。而回顾小时候的经历,回顾那激烈碰撞的愤恨情绪,居然像是梦一样。
出现了,这久违的消沉。
牧旬感受着自己现在的状态,居然还有点怀念。他没有挣扎,没有逃脱,而是任由自己沉溺于回忆与情绪漩涡中。他就想这么呆一会。
费颌似乎来过,道了声节哀。待了会后就离开了。
山姆似乎也来过,哭着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牧旬让他去找杰。
……
“牧旬,牧旬!”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牧旬循着声音转动脖子,骨头似乎跟着发出咯咯声。
然后,他就撞进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里。那眼睛很漂亮,像是春日暖泉,温暖而又迷人,此时却满满倒映着自己,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韩、郁辛?”
牧旬视线逐渐聚焦,还是找回丝实感。他感觉喉咙异常干涩,像是黏合住的干涩。“很抱歉,大叔他……”
牧旬还没有说完,就被猛地抱住。
韩郁辛死死抱住牧旬,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头里。他闭上眼睛,将悲哀与伤感尽数掩盖,然后缓缓开口安抚道。
“没事的。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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