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越泽猛地打开门,就见牧旬正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看到了?”
“额……不小心。”牧旬慢半拍反应过来,抬眼望向俞越泽。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它就那么突然跳出来,然后我不小心点了进去。”俞越泽简直哑口无言,有什么比看组员负面评论,还被当场抓包更加社死的行为吗?
尴尬情绪翻滚,连自己被黑都来不及悲伤。
“没事。”
牧旬倒是表现得很平淡,见俞越泽走过来,随意将手机还回去。
“手机裂了,看看能不能用。”
俞越泽下意识接过手机,只见屏幕裂开个缝,顿时掩饰不住心疼。“不会吧!这可是我仅存的崽!”
节目组扫通讯设备的力度还是很大的,这人为了藏手机,估计耗费了不小力气。牧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拍拍对方肩膀以示安慰。
俞越泽上下打量下,发现手机确实只有屏幕裂了,其他的还能用,只能悲痛道。“等后面能自由活动了,我一定多备点货。”
多备点货?
牧旬有点好笑,却没再说话,而是顺带去洗个手。
俞越泽迅速将手机塞夹层里面,小跑着跟上去,到旁边跟着洗手,顺带悄悄观察牧旬表情。
这人......是真的没有收到影响?他当时看到自己评论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难过呢,牧旬被说得可比他惨。
换位代入一下......
俞越泽摇摇头,表示并不想代入。
走在路上,察觉到俞越泽总是往这边看,时不时点头,又时不时摇头,似没个尽头,牧旬无奈偏头:“怎么了?”
“关于网上那些,你也别在意。”俞越泽支吾了下,才冒出这句话。他总觉得牧旬是在装作没感觉。
“没事。”牧旬是真的淡定。
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就看开了。
他只是想到一些事。
“其实你的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不要想太多,等大家真的认识你,就不会那么说了。”俞越泽抬起胳膊钩住牧旬肩膀,化身心灵导师,开始给牧旬进行心理疏导。
“行了,快走吧。”牧旬把人胳膊拿下去,瞥了人一眼,“下次小心点,别这个也被没收了。”
“晓得了!今天是意外,意外!”俞越泽摆摆手,笑嘻嘻道。
刚刚看到那些评论的时候,牧旬并不是在难受,而是突然发觉,自己可能忽略了些东西。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把手头事情做完再说。
几人回到练习室,就开始了新一轮循环。
不管再怎么样,导师考核并不是终点。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在公演上面更好地发挥,从观众手里获取宝贵的支持,战胜彦薛落那一组,赢得最后的加票奖励。
这才是他们努力这么久,真正想要实现的事情。
夜深人静,回到寝室的牧旬,此时正坐在下面的桌子处。旁边小台灯,将他的五官照亮,打上层柔和的光晕。
桌子前面是略带昏黄的温暖灯光,却将其背后斜斜投下阴影,拖拽得很长很长。
白天日程基本安排满了,如今所有事情结束了,他才能静下心来,思考那没有深想,但是又必须要想清楚的事情。
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练习生,到底是谁?他未来是什么样?
原身是小说里面没有出现过的角色,这只是说明他与主角没有直接交集,并不代表不存在。
与他更有可能牵扯的是......
圆珠笔在指尖转个圈,牧旬在脑海中整理可能的关系网,最终选择三个:
【与盛乒是同公司练习生,跟彦薛落是室友,曾经和闵亦都在f班。】
这些人,是否可能提到原身?
他首先在闵亦这两个字上画个圈。
《出道吧练习生》这个节目结束的第十年,将已经出道的众人找回来,专门做了期采访。
已经成为影帝的闵亦,被记者问起明明是男团选秀出身,却选择做演员,是否有什么契机?
闵亦当时说,《出道吧练习生》这个节目里面,让他感触很多,对他影响也很大。
他初期阶段掉到f班,在那里看见过一个练习生。
对方跳舞唱歌都不好,可是对自己没有公正的评估。别人提醒他,他不听,只按照自己的心思练习,方法选错了,自然就没有什么效果。
那次对方公演表现得很糟糕,似乎很早就淘汰了,后面他怎么样也不太清楚。
其实那人是谁我已经忘了,只是隐隐觉得,心里有目标理想却怎么也找不到路,怎么也无法靠近,那种煎熬挣扎,真的是件很痛苦很可怕的事。
那次让我知道,做事最重要的还是找方法。
记者问,这就是你选择演员的契机吗?
闵亦想了想后,笑着说,他也不知道算不算。
只是出道后,感觉自己进入了瓶颈。有人提议让他去试试演员这条路,说他有天赋。那时候觉得既然有选择,干脆去试试吧,总比在原地干耗着强。
牧旬结束回忆,沉默着拿起笔,写下【第一次公演后淘汰】,并加了个勾作重点。
接下来是盛乒。
在一场聚会上,盛乒为了逗投资人开心,找了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主要讲的是,有个师弟没有能力,却整天幻想着能火。后来参加几个节目,都被淘汰了,天天被黑得很惨。
对方后来想走捷径,却在节骨眼上后悔,那张嘴又不会讲话,把人狠狠得罪了,最后被公司雪藏。
现在对方过得特别颓废,简直跟行尸走肉一样。
没有能力,没有手段,豁不出去,还想火,您说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盛乒是当个笑话讲的,说完后,众人也跟着大笑。
【男团选秀被淘汰后,参加节目无果。走捷径,因得罪人被公司雪藏。】
牧旬写下这段话。
笔尖滑过彦薛落这个名字。
依旧是《出道吧练习生》十年专访。已经是金牌作曲人是彦薛落,被询问关于节目里的幼稚经历。
他是这样说的。
讲以前有个室友,脾气也差能力又差,别人说话完全听不进去,半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做不到就逼自己做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他在那摆脸色。所以当时看对方很不顺眼,觉得对方不懂得珍惜机会,只知道怨天尤人。
如今经历得多了,看得多了,发现那人其实也不算最差的。至少不喜欢就表达在脸上,不像有的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现在?
他已经逝世了,因为车祸。
【车祸逝世】
笔尖嵌入纸张,将页面破开个洞。
笔停在纸上,牧旬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关于原身的形象,就在一个个侧面描写中,跃然于纸上。
看着写下来的那几段话,他放下拿着的笔,低垂眼睑,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借机遮盖住控制不住的情绪。
灯光依旧温暖,四周依旧寂静。
光与影交织错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有心跳和呼吸提醒着他,这周遭一切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回些实感。
牧旬从位置站起来,将纸张处理掉,按下关灯键。
黑暗重新笼罩,将所有思绪掩盖。
道路拐弯处,随着车辆的鸣笛声响起,轮胎摩擦,两辆车相冲对撞,发出砰的巨响。
其中一辆打滑飞出,旋转翻滚,最终缓缓停驻。
惊呼声此起彼伏,脚步来来回/回,警笛不断环绕。
车中人视线逐渐模糊,过往经历纷纷涌上心头,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参加《出道吧练习生》,在第一轮被淘汰,被嘲笑抵制。后面参加节目,也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决定做交易上位,却做错事得罪了大人物,被公司彻底放弃。
[我这一生......什么都想得到,却什么都没得到,还把原本有的给丢了。
回想起来,那个节目,是我离舞台最近的一次。]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个时候。]
[可是,我真的害怕……我不想回去,我受够了。]
血液流淌,温度流失,思维变得迟钝缓慢。恍恍惚惚间,男人瞳孔开始趋向涣散。
[我卑鄙的希望,有人能替我站上去,站到最高的位置,哪怕只是名字相同。]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人,能来帮帮我?]
泪水从眼眶流下,将他最后一丝意识吞没。
寂静的寝室里,牧旬猛地坐起身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拼命压抑着喘息。不知何时,冷汗已经浸透整个后背,带着种透骨的寒意。
他现在很混乱,似乎做了场荒唐的梦,却不记得是什么内容,也不知道那有多荒唐。
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伴随着阵阵耳鸣,与心里翻滚的情绪一起,搅得人不得安宁。
冥冥中,牧旬强烈地直觉,自己该说点什么,立刻说点什么。
在混乱与迷茫中,他无声说了句话。
过半晌,牧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
“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