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名字叫孟一柏，光看表面，仅仅是个表现略有些粗俗的成功人士罢了，谁也想不到，他掌握了序闻市近乎三成的走私生意。
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掌握了三次的走私生意，足以称得上一句大哥了，也不知道刘羽是怎么认识这样的家伙的。
而且叶烁注意到，对方对刘羽的称呼是“羽哥”，也就是说，对方是刘羽认识的朋友，而不是他的哥哥——刘纶认识的朋友。
看起来，刘羽在进入赤炎之前，并不像他和叶烁所说的一样一事无成。
“柏哥，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明天就走，行不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羽放下了酒杯，压低声音对着孟一柏说道。
孟一柏吃了口菜，没急着说话，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就仿佛在给自己碗里的菜摆着造型一般，模样倒是专心致志的很。
刘羽自是明白对方是在待价而沽，摸出一张卡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我知道柏哥也不容易，这算是一点意思。”
孟一柏眼睛瞟了瞟那张银行卡，没直接伸手去拿，而是道：“羽哥，不是兄弟有意为难你，我记得之前不是说你已经去国外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为啥又要这么偷着走？你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你们做这行的，不是从来不问人缘由的么。”刘羽笑笑，和和气气的回道，手上的卡又往前递了递。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这次也太突兀了，你就给兄弟交个底，你可别是做了间谍盗了什么国家机密吧？”孟一柏喝了口酒，义正言辞道：“哥们虽然是搞点黑的，可也是个华国人，可不做那卖国的事情。”
“……”
不只是刘羽，便是叶烁在一旁都有些绷不住脸了。
该说这位孟一柏是想象力太丰富了吗？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种事情上的？而且，他一个做走私生意的，说这种话，不搞笑呢么？
“干嘛？你们别觉得可笑，这是底线。”孟一柏又喝了口酒，把椅子搬得离刘羽近了点，搭着他的肩膀道：“你就给兄弟交个底行不行？到底因为什么事啊？到底是不是……”
“放心吧，真不是。”刘羽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你还问这个，逗了吧？”
“真不是？”孟一柏的神情间似还有些怀疑。
“真不是。”刘羽举杯，和对方碰了碰，道：“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咳咳。”
孟一柏喝下了酒，咳嗽了两声，伸手将那银行卡收了起来，道：“既然羽哥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过吧，虽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都是兄弟，但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孟一柏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笑眯眯的对着刘羽道：“你说是吧？”
这一刻的孟一柏再没有一丝丝刚才那一副爱国的样子，反倒像是一个满脸市侩笑容的商人。
不过要说的话，对方原本就是个商人，如此也算是恢复本性了。
刘羽一边点头一边笑着附和道：“是，柏哥说的对，所以我这不是……”
“你知道我的规矩，一人五千，你之前可没说还有个人。”孟一柏朝着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吃菜的叶烁瞄了一眼，一脸为难道：“而且，最近风声可是挺紧的……”
“明白明白，兄弟哪能亏了你。”刘羽笑着，又倒了杯酒，道：“卡里有三万块，多出来的就当请兄弟喝酒了。”
孟一柏脸上为难的神色如同幻觉一般瞬间消失，满脸笑容的拿起酒杯和刘羽碰了碰，故作豪爽的道：“不多说了，兄弟走一个！”
约定好了明天晚上的时间，接下来便是杯来酒往的正式酒席。
和平常那种托人办事时候的请客吃饭没有任何区别，刘羽和孟一柏脸上都堆满了客套的笑容，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盏，尽情的演着兄弟情深的画面。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利益交换关系，还非要包裹上一层人情的外皮，这大概算是所谓的，华国特色？
叶烁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虽说在剧组摸爬滚打的那么多年，这些人情上的事情她做起来倒也算熟练，但，终究还是喜欢不起来。
也不是说自己格外清高什么，就是，不习惯而已。
又夹了一口菜，眼见着孟一柏满脸通红的将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叶烁笑了笑，拿起杯子和对方碰了下，一饮而尽。
“那么，就祝二位一路顺风。”
孟一柏笑着，用这一句话作为了这一场酒宴的结束。
结过账，孟一柏先行离开，叶烁和刘羽二人在路边逛着，或许是因为知道明天便能离开了，刘羽的表现有些松懈。
“终于可以结束了。”刘羽呼出了满口的酒气，眼角望间了角落里隐蔽的摄像头，笑了笑，抬起手竖了个中指。
“为什么？”叶烁跟在旁边，终于问出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有的疑问，“为什么说是两个人？明明我们之前说好的，就只是你一个人出国吧？”
她指的是之前饭桌上，孟一柏说两个人刘羽没有反驳的事情。
“我们，算是朋友吧？”刘羽没有直接回答叶烁的话，反而转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指间夹着一只香烟，袅袅升烟。
“……算吧。”叶烁沉默了一下，想到了这半个多月的相处，终是有些犹豫的回道。
嘛，处了半个多月，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条野狗，你喂了半个多月，也总归是该有些感情的吧？
叶烁保证这里绝对没有任何贬低刘羽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朋友，嘿。”刘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吸了口烟，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烟盒，对着叶烁笑道：“来一根？”
叶烁犹豫了下，抽出了一根，就着刘羽递过来的火，点上。
“咳咳咳……”果然，这太过浓烈的味道，还是不够适应。
叶烁咳了半天，再没抽第二口，就那么夹在手指上，对着刘羽道：“所以，你想说什么？说吧。”
刘羽向着前方接着走去，口中的烟气如同冬天呼出的热气一般，白蒙蒙的一片萦绕在嘴边，然后在出现的瞬间便消散消失。
“因为是朋友啊……”刘羽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叶烁道：“所以啊，我想你过的稍微轻松一些。”
“我知道啊，你身上的特性大概是……某种很特别的东西。”刘羽用一种十分隐晦的话语提醒叶烁自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特性，面对着叶烁那徒然锐利起来的眼神，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比起在国内，说真的，国外我觉得更适合你一些。”刘羽如同闲聊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国内范围太小，而且只有赤炎这一个组织，你要在华国隐姓埋名，实在是有些困难。”
“但国外就不一样了，虽说基金会有着能探测收容物的机器，但毕竟这整个世界，太大了。”
“赤炎有赤炎的局限，但基金会也有着基金会的困难之处。”
“我是这么觉得的，基金会虽说有着除了华国外全世界的收容权，但毕竟和赤炎不同，那是一个世界组织，不属于任何国家。”
“也就是因为此，所以虽然它在某些时候可以要求那些国家无条件的配合，但事实上，掌控力反而不如赤炎在国内这么强，毕竟，基金会可不是什么国家部门。”
“要说起来，事实上，以我在赤炎里所接触到的情报来看，基金会虽说明面上很风光，但事实上，暗地里可没那么太平。”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了华国这么个特例，其他的国家难免不会有异心，别的不说，就说那个世界霸主的米国，想要自主掌控收容物可不是一两天了，只是苦于没有赤炎的底气，一直被基金会压着，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一些似是而非的研究。”
叶烁眼睛眯了眯，似乎有些明白了刘羽的意思，有些迟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投靠那些没收容物的国家？”
“不一定说是投靠，但起码会比你现在的处境好很多，你如果去了那些国家，不说别的，他们绝对会把你供起来，而且会主动帮你遮掩，不让基金会找到你，而且……”说到这里，刘羽满怀恶意的笑了笑，道：“那些国家被基金会压得，根本没什么对付收容物的经验，对你来说，就算腻了要走，那也方便很多，不是吗？”
不得不说，刘羽说的很对，也确实是站在叶烁的角度为她考虑的，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就是了。
“而且，偷渡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情，就当……你再送送我吧。”刘羽低下头，声音低落了下去。
叶烁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序闻市没有什么重工业，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雾霾，比起帝都，天空干净的吓人，不论是月亮还是星星，都很清楚。
很好看。
“好啊。”
叶烁笑着，看着天空，眸子里闪闪发亮，如同倒映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