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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1 / 1)

第541章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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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在场的一众士子们都有些懵逼,曾诚呵的笑了一声后说道:“因为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并不喜欢被人拍马屁,你写一千篇一万篇吹捧陛下和大明的文章,远不如为老百姓办一件实事儿更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因为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对待贪腐太过于严苛,动不动就会把罪犯贪腐的官老爷们剥皮实草;因为咱们这位皇帝陛下重视大多数的百姓但是对商人比较严苛,用商税代替了普通百姓的赋税,同时又不允许官老爷们及家眷经商,所以不仅得罪了那些豪商巨贾,更是大大的得罪了这些官老爷们。”

“所以,无论是那些豪商巨贾还是官老爷们,都希望看到你们闹腾起来,都想靠着你们的声势逼迫皇帝陛下改弦易辙,让大明再一次回到以农耕为主、以普通百姓赋税为主但是轻商税的老路上,让官老爷们再一次拿到更多的特权。”

“对于那些豪商巨贾和官老爷们来说,成功了就最好,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有足够的底蕴和底气,而伱们却只不过是被他们利用的工具罢了。”

“所以,他们支持你们闹腾是因为他们想要利益,而你们真的闹腾,则是因为你们蠢!”

因为你们蠢……因为你们蠢……这句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一众士子们的脸上,而且还是反复扇、来回扇、不停的扇,许多士子纵然心中大怒,却也找不出一句话可以反驳曾诚,唯有任由自个儿的脸被扇成猴儿屁股。

过了好一会儿后,为首的士子忍不住长叹一声,向着朱皇帝躬身揖了一礼,拜道:“陛下,是学生太蠢了,若非陛下和曾阁老当头棒喝,只怕学生就要酿下滔天大祸,还望陛下严惩!”

朱皇帝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一众士子当中却有一人也跟着躬身拜道:“启奏陛下,学生等已经认识到了错误,还望陛下宽宏大量,饶恕学生等这一回,留下学生有用之身,日后再报效大明。”

听到有人开口求饶,朱皇帝却呵的笑了一声,踱步走到为首的士子身边,上下打量了两眼后开口说道:“朕记得你,你是从辽东布政使司考入直隶大学的学生,家里双亲以务农为生,你能读书到现在,一是靠你父母供养你读完了府学,二是靠你自己的成绩,不仅拿到了廪膳银,还得以保送国子监进学。”

为士的士子微微一愣,继而又微微躬身,拜道:“学生惶恐。”

朱皇帝道:“惶恐什么?朕虽然是大明的皇帝,可也是国子监的记名山长,对于表现好一些的学生,朕总是知道一些的。”

那可必须得知道一些,跟重视人才与否的关系不大,跟锦衣卫的情报就很有关系——对于这些带头哭宫的学生,柯志明早就把他们的相关资料都送到了宫里,朱皇帝不知道才是怪事儿。

微微笑了笑,朱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开口求饶的士子:“朕也知道你,你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巨富之家,但是在一众生员当中,你的家庭条件倒也算是极好的。”

开口求饶的士子也跟着躬身拜道:“学生惶恐。”

然而朱皇帝这次却不像刚才一样好说话了,反而冷笑一声道反问道:“你觉得朕对尔等生员如何?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故宋文正公曾有言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你觉得朕对待天下士绅和商贾如何,可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朕可让他们一家家的哭了?”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求饶的士子给问懵圈了。

什么一家哭、一路哭之类的其实挺好理解,毕竟都是考进了大学甚至已经读到国子监的生员,某些历史典故还是知道的。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见载于朱熹《五朝名臣言行录》卷七:范仲淹为相之时曾锐意改革吏治,取诸路监司名册,将不称职者姓名都一笔勾去,富弼在其侧云:“十二丈则是一笔,焉知一家哭矣!”范仲淹则回答说:“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

大宋时期的区域划分为某某路,比如说京西路、京东路、河北路、河东路,搁在大明就是某某布政使司,跟海棠路、建设大路之类的公路名称可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富弼所说的“一家哭”指的是被革职的官老爷们一家人会因为丢官罢职而哭,范仲淹所谓的“一路哭”则是指的某某布政使司的百姓会因此某个不称职的官老爷们而哭,可不是指一条路上的百姓哭。

但是知道这个历史典故并没有什么鸟用,因为朱皇帝问的是他有没有让那些乡贤士绅们一家哭——哭肯定是哭了的,毕竟朱皇帝从起家的时候就一直在搞打劣绅、分田地的那一套操作,虽然主要还是针对那些声名狼籍的地主老爷们,但是名声比较好的乡贤士绅们也都被自愿将多余的土地出售给朱皇帝,要说天下士绅们没哭那纯属是扯淡。

问题的关键在于朱皇帝扯上了范仲淹,扯上了范仲淹的那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

如果承认天下的乡贤士绅们都因为朱皇帝打劣绅、分田地的套路而哭,那就等于是承认那些乡贤士绅们都是范仲淹口中“不称其职者”,就算一家哭也不值得可怜。

如果说天下的乡贤士绅们并没有因为朱皇帝打劣绅、分田地的套路而哭……

那今天的这一番折腾又是所谓何来?

一众生员哭宫叩阙之前叫嚣的“为民请命”都成了伪命题!

在被朱皇帝用三言两语的文字游戏逼入死角后,刚刚率先开口求饶的士子顿时吭吭哧哧的辩解起来:“学生……学生……”

然而朱皇帝却是冷笑一声后伸手指着其余一众士子说道:“你不愿回答朕的问题,朕也不逼迫你,但是朕特别好奇一件事儿,那就是你们也算得上同窗,你们之间又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就这么希望朕杀了他们,甚至不惜搭上你自己一条命?或者说,在你的眼里,一家一姓一族之利益,要远远超过天下万民的利益,要远远超过你们的同窗之谊?”

开口求饶的士子涨红了脸,也顾不得是否会得罪朱皇帝了,直接就红着脸叫道:“我没有!”

这回却是没等朱皇帝开口说话,曾诚便率先冷哼一声道:“你没有?先是鼓动一众同窗与你一起哭宫叩阙,接着见事不成又率先求饶,试图以言语和法不责众之理来激怒陛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早就听到有生员公然求饶的时候,曾诚就已经恨不得冲到一众士子当中直接打死那个求饶的蠢货——鼓动起数千生员围在紫禁城外哭宫叩阙,这踏马就是典型的逼宫,搁在随便哪个朝代都属于是大不敬之罪,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算做是谋逆,如今见风头不对了,又他娘的直接认怂求饶?

不是,这他娘的根本不是求饶,因为朱皇帝不是朱高炽那种好脾气的,也不是朱佑樘那个老好人,像这种试图靠着认怂和法不责众的传统来逼迫朱皇帝放过他们的作法,完全就是厕所打灯笼,找屎!

恩出于上啊混蛋!

朱皇帝可以选择杀人,也可以选择不杀人,既然朱皇帝老人家已经选择出来跟你们这些生员们见面,就说明陛下他老人家没真的起杀心,最起码也没想过要宰了你们这几千个生员,可是你他娘的一求饶,这事儿的性质就再一次变成了携众逼迫皇帝开恩特赦,这踏娘的就等于是又一次逼宫!

为首的士子凝视着求饶的士子问道:“曾阁老可冤枉你了?”

求饶的士子脸色涨红,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曾诚却冷哼一声道:“老夫堂堂的大明首辅大臣,还用得着冤枉他?”

“你们若是信不过老夫,也大可以用你们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一想,想想他平常往来的生员都是些什么人,再想想你们这些人与他又有多深的交情?想想他家的情况,再想想他是如何说动你们的,这事情不就是明摆着的?”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不可怕,如果能用他们一条命逼迫陛下改弦易辙,使得大明从此以后重农税而轻商税,让他们那些乡贤士绅们再一次掌握住一部分权私,再一次垄断诗书、做官的路子,死又算得了什么?最多几十年后,他们就会成为《五人墓碑记》当中记载的勇士。”

“至于你们……说是工具也好,说是倒霉蛋也罢,你们的死活,他们却也不会放在心上。”

求饶的士子脸色煞白,有心想要跟曾诚争辩一番却只是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朱皇帝呵的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拿证据过来,也省得说朕冤枉了你。”

柯志明当即便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展开后朗声读道:“……胡闻洪对张希劲说,其子胡言就读于京师大学,若以胡言说动其同窗哭宫叩阙,则事可成。”

读了一连串胡闻洪和张希劲的密谋以及这段时间的言行之后,柯志明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书信,念起了胡闻洪与张希劲的身世以及家眷的具体情况。

当柯志明的话音落下后,率先求饶的那个士子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

朱皇帝再次冷笑一声道:“朕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就先老老实实的在这紫禁城外住一晚帐篷,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说完之后,朱皇帝便直接转身向着宫门口走去,剩下一众士子们彼此大眼瞪小眼。

……

“都他娘的欠管教啊!”

朱皇帝忍不住长叹一声道:“都说咱大明的俸禄低,都说我老朱家从太祖皇帝开始就苛待百官,可是朕就想不明白了,他们到底要怎么样儿才算不苛待!”

大明的俸禄低微,以至于出现了大明官员并不富裕,贪腐之风是贫困所致的说法,顾炎武甚至感叹“自古百官俸禄之薄,未有如此者”,就连朱皇帝甚至也一度相信这个观点。

但是等穿越过来之后,朱皇帝才发现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扯犊子。

从老朱亲自制定的《醒贪简要录》中可以得知,明朝官员的工资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后就已经成了定例,当时正一品官员的月俸是八十七石,从一品月俸七十二石,正二品月俸六十一石,从二品月俸四十八石……七品芝麻官的年薪为九十石。

明朝时期的一石约为八十公斤,按照一斤米两块钱来计算,明朝正一品大官的年薪为1044石精米,换算成软妹币大概是三十二万左右。

三十二万的年薪,对应正一品的品级确实很少,然而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这个账并不能这么算。

《醒贪简要录》中提到一个算法:米来自稻谷,加工1044石米需要2620石稻谷,而要生产2620石的稻谷,则需要用田873亩,按一个人种田15亩计算,需要57个人耕种——因此,正一品官员俸禄每月87石米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为了这份俸禄,老百姓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劳力和辛苦,光是挑担就是一个万里长征的路程!

你能说这份工资少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朱才会认为他发放的工资足够官员们日常生活所用,甚至已经算是非常优厚,官老爷们“若将所得俸禄养家,尽自有余”。

换算一下就比较好理解了:中国古代的家庭人口数据显示每户平均为四到五人,一个人吃饭每天需米一升,每月需米三斗,县令月薪7.5石米,假如其一家是5口人,那么吃饭每月需米不过1.5石,仅占月薪的20%,按恩格尔系数计算,工资可以使县令一家处在系数≤40的水准,因此他虽然算不上极度富裕,至少也应该处在富裕水平。

至于说官老爷们替自己的待遇鸣不平,认为朱老板太过于抠门,给的那三核桃两枣根本不够花……

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出在朱老板身上,而是出在了官老爷们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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