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山道歉的语气十分诚恳。沈云归本想找个茬骂他一顿,却被他这良好的认错态度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家都这么老实的道歉了还好意思骂吗!
沈云归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的不得了。一转头又看到自己身边一脸迷茫的徐源,顿时觉得更郁闷了。
“给我根烟。”沈云归向着夏北风伸出一只手。
夏北风摸出一根烟,连打火机一起递给他。
“到底为什么?”木山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格雅为什么也会死。”
“我中毒了,早就该死了。”格雅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现在连好好走路都已经做不到了的宋远山,神情复杂“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现在应该是真的要死了,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
格雅拉下了披在身上的衣服,露出半边的肩膀。只见她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一片青紫色的痕迹均匀的布满了她的肩膀,还在缓缓的向胳膊下方蔓延。
“我现在好冷。”格雅平静的说道:“很久以前也有过这样一次,他在我的身上试毒,那次我以为我死定了,却不知为什么活下来了,这次大概没有那么幸运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夏北风接过沈云归还给他的打火机,盯着格雅露出的那颜色诡异的皮肤,皱了下眉头“说实话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你们那群人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她已经彻底没救了,夏北风心想。
“原来你一直不知道吗!”徐源又一次被夏北风的话惊住了“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一直都是我自己瞎猜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当然不能算是。还是现在听当事人讲比较靠谱。”夏北风盯着格雅不放,慢悠悠的继续说“你这次可不要再编故事了。”
格雅穿好衣服,将手中的人头又抱紧了一些,摇摇头不说话。
“反正你都要死了。就说说呗,没准我听着有点意思还能出去之后给你写本书什么的呢。”夏北风开了个玩笑,仔细观察着格雅的的反应,语气温柔的问了一声:“真的不想说?”
格雅鉴定的摇摇头,抱着人头转过身去。
宋远山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的走路这件事,开始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一点点的靠近了几人的身边。
“纳罗当年是我们部落首领的儿子,却爱上了楼兰国的公主,甚至为了娶她屠杀了整个部落的人,连他的父亲都没有放过。”木山眼里带着恨意注视着正缓缓向前爬行的宋远山,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感叹的味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不忘记这个女人。”
格雅只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个字都不再说。
“为了个女人,杀掉了自己整个部落?”夏北风笑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嘲讽“我一点都不信,这要是真的我就把它生吞了。”
夏北风说完用手指了一下脚边的蝎子,那蝎子立刻摇摇尾巴表示支持。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啊!他可是在说要吃你啊!沈云归望着那蝎子,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好继续郁闷的抽烟。
“不是为了女人还能是为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部落,还有自己信仰一直信仰的神灵。”木山反问道。
“你居然还不知道吗,他一直在恨的人其实是你啊!”本来已经不说话的格雅听到这话又转过头瞪着木山,尖声冲他喊着:“就是因为你在神殿守卫的选拔中赢了他,他才会离开家,一个人到中原去。你真的以为他去中原是想散心的吗,他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证明自己比你强的方法。至于你们的神,他早在离开家的那一天就已经放弃自己的信仰了。”
“你说什么?”木山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格雅,脸上的表情几次变换,最后又坚定的向着格雅吼回去:“不可能的,都是因为你迷惑的他,他才会迷失了自己的本心,都是你的错!”
夏北风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的宋远山,又看了看正愤怒的对视着的格雅和木山,饶有兴致的抱起手臂看戏。
“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去勾引一个三十多岁却看着像个老头子一样的怪物?”格雅不知怎么又忽然来了精神,她深情地端详了一会手中的人头,又把它狠狠地向木山扔了回去“我被我的丈夫送给了一个怪物,每天被他们喂那么多奇怪的毒药,想跑都跑不掉,我还觉得把我害得这么惨的人是你呢!如果不是你拒绝了我父亲的求助,我的国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你是神殿守卫就很厉害么!”
“你在说什么。”木山震惊的后退了两步,思考了一会才接着说下去:“拒绝你父亲的是河神大人,我只是传达她的意志而已……你们自己背叛了原本的信仰去追随了其他的神灵,拒绝你们的求援也是应该的。”
“我们的佛祖一直教导我们诸生平等,蝼蚁尚且偷生,而你的河神大人只庇佑着你们这群野蛮人,对于不信仰她的人就放任不管,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缺水而死,你就觉得是应该的吗?”格雅翻了个白眼,目光又落到了宋远山的身上“纳罗在这点上倒是比你们这群只知道族内结合的野蛮人好多了。虽然他没安什么好心,甚至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但他至少敢跟我们交易,而不像你一样把我当成会带来灾祸的恶魔。”
“河神大人是不会错的。”木山坚定地对格雅说了一句,又转头向着夏北风问道:“背叛了信仰的人自然会被神所抛弃,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呃……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夏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是唯物主义者,只信无神论来着。”
格雅和木山不约而同的望着夏北风,眼里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一时间竟忘记他们还在吵架,一起沉默了。
“小北你觉得你站在这里说你是无神论者合适吗!”沈云归简直想找个东西把夏北风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长什么样,仔细想想最后竟气笑了“你好好看看你眼前都是些什么玩意,你好意思在这说唯物主义?”
“当然要说,我可是党员。”夏北风一本正经的转头对着沈云归解释“不管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坚持唯物主义都是一个党员的基本义务。”
沈云归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他这话,于是又郁闷的继续低头抽烟。
夏北风倒是来了兴致,开始教育起格雅和木山两人。
“你说你们俩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看不开呢,搞这些信仰什么的多累啊,信神信鬼的还不如信自己呢,反正你们现在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大概……”夏北风看着木山,问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木山没说话,直接转过头去不想理他了。
夏北风也没接着说话,因为他的腿被人一把抓住了。
“救救我……”
夏北风低下头,看到宋远山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小腿不放,眼里带着祈求的意味。
“求你了,救救我……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宋远山这会看着似乎连喘气都有些困难,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声音更是细小的几乎要听不见“就算是为了月月,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一定不舍得看着月月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父亲的照顾的对吧。”
“呃……”夏北风看着脚边的宋远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不怎么舍得没错,但是我救不了你啊,而且你这种父亲要跟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啊!
“我会替你照顾好你老婆的,你就安心的去吧。”夏北风想了一会才继续对宋远山说道:“至于孩子,我会劝她打掉的。”
大概是听到了夏北风的话,有些接受不了,宋远山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放心吧,月月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小姑娘。”沈云归也跟着一起刺激宋远山,他眼神微妙的瞥了夏北风一眼,笑着告诉宋远山:“月月她十七岁的时候就知道男人靠不住趁早分手,现在肯定不会死心眼的老公死了还生孩子的,毕竟她还年轻,我们家也不是没钱,有你没你都一样。”
“而且你赚的还没她多,没了老公她生活水平不会下降的。”夏北风“好心”的“安慰”着宋远山:“你放心吧。”
宋远山趴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夏北风的裤褪,就是不肯松开。
“你上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做成怪物,现在怎么又心疼起老婆来了。”格雅这会似乎也不太好,说话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一只手扶着身边的石壁,摇摇晃晃的站着,也不忘嘲讽宋远山“你那时候不是跟我说,不管转世多少次,你都只爱我一个人,你娶老婆只是因为长得像我吗?昨天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沈云归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格雅的脸,又回忆了一下那个不常见的表妹苏月月,觉得宋远山这人大概眼睛是真的有问题。
夏北风用力的抽出自己的腿,向格雅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格雅看着趴在地上还努力的想够到什么东西的宋远山,脸上的表情几次变换,时而愤怒时而悲伤,几次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又一次伸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轻轻地摇摇头。
“你随意吧。”夏北风向着宋远山歪了一下头,示意木山可以动手了。然后拎起自己的包,招呼一直在一边发呆的徐源:“走了,既然人家都不想说,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
“啊?什么?”徐源听到夏北风喊他才回过神来,一头雾水的跟上走在前面的夏北风跟沈云归“你一直等在这就是为了听他们以前的事吗?”
“也不全是吧。毕竟一个神死去的过程可是很少能看到的。”夏北风笑了一下“等回头我们出去了你想知道我就给你讲讲怎么回事。”
"哦。”
徐源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宋远山趴在地上,已经彻底不动了,木山缓缓的收起枪,蹲下在他身上翻出了一件什么东西,又站起来看着身边的格雅。
而刚刚一直在哭的格雅,现在正缓缓的向旁边倒下,身体歪到一半的时候被木山伸手接住。
徐源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夏大哥,我们怎么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