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满意地颔首道:“挥剑吧。”
樊鸿熙浅浅一笑,举起手中光剑,凝神望向前方的黑暗。
他身形骤然一动,手中光剑如流光般猛地一划,一道明亮的巨大光弧瞬间直冲前方的黑暗而去。
周围凌乱飞舞的光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当即“唰唰唰”地调转剑尖,直飞而去,轰轰轰地击向那道光弧。
然而那些光剑通通都没有阻拦光弧半分,那道光弧如展开双翼的白鸟,呼啸着划破黑暗,“轰”地留下一道明亮的剑痕!
明亮的光从那道剑痕里透入,而后缓缓收敛重归黑暗。陶煜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没想到樊鸿熙竟能划出一道那么稳定破口。他的剑心随意动,剑锋稳定而又轻灵,温和仁义又隐有锋芒,剑意已然大成。
樊鸿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如今我仅能做到如此地步,距离琼光曾经所破的黑暗还有漫长的距离。”
陶煜一顿,不由瞥了樊鸿熙一眼:“这么一点时间,你就想追上我?”
樊鸿熙含笑道:“倒不曾好高骛远,仅是以此为目标而已。”
陶煜哼笑一声,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说:“那些人类准备好食物了,我们快去。”
从磨剑石里脱离而出,便见停下的马车内只剩下了青竹一人,马车外呼喝和大笑声传来,浓郁的香味飘入不断马车内。
青竹正好放下车帘,一见陶煜和樊鸿熙睁开眼睛,便笑道:“大人,陶煜大人,属下正准备唤醒你们呢。”
陶煜已经兴奋地变成了人形,正准备冲下马车。樊鸿熙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说:“琼光,先束发。”
陶煜回头看了看樊鸿熙,嘟囔了一声真麻烦,便坐回了座位上。
樊鸿熙替陶煜束好长发,笑道:“好了。”
陶煜当即蹦下,目光锁定在一头巨大的,足有一人半高的烤犀牛上。
鹰成和另外一个人正拿着刷子给通红的烤犀牛刷着特制的酱料,浓郁的香气不断四散。他转头一看,当即笑嘻嘻地说:“果然,陶大人一闻到香味就出来了。”
一旁烤着另一只犀牛的鸿朗一听,当即一拍鹰成的脑袋,瞪他一眼说:“怎么说话的,陶大人抱歉……”
陶煜随意地一摆手,只垂涎地盯着那头烤犀牛,说:“把这头犀牛给我,我就原谅你们。”
鹰成摸了摸后脑勺,另一个刷酱的人笑道:“这本就是准备给陶大人的。”
跟在后面的樊鸿熙含笑道:“多谢。”
青雨蹲在一旁研究他们的酱料,一旁的啸空张开小翅膀,一啄一啄地吃着特地备给它的生肉,满足地不行。啸空旁的白乌鹰睥睨地四望,一见陶煜出来,当即不敢睥睨了,埋头飞快地吃起了自己猎来的猎物,狩猎归来的赤炎豹也乖乖地待在一旁。
而青松他们各自帮着他们生火烤肉和架起一个个小雨棚,见陶煜和樊鸿熙下了马车,纷纷喊了一声大人。
“烤好了,来吃吧!”
陶煜双眼一亮,当即上前用力扯下一条粗壮的大腿,张大嘴咬下去。
滚烫坚韧的肌理里肉汁四溅,混着鲜香的酱料,口感极为浓郁。丝丝缕缕灵力与烤肉一同顺着咽喉滚落,吃得陶煜满嘴流油。
鸿朗正要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罐赤月酒,樊鸿熙却先把一罐赤月红放下,说:“你们辛苦烤肉,便喝这赤月红罢。”
鸿朗当即摆手:“不成不成,这是送给大人们的,怎么能喝你们的呢?”
樊鸿熙一摆手,笑道:“这本是红月祭该喝完的酒,怎么如今就喝不得了?”
鸿朗不由哑然失笑,而鹰成哈哈大笑,抱起那罐赤月红笑着说:“多谢大人!”
橘红金黄的篝火摇曳着,溅起点点火星,映亮了渐渐昏暗下来的山林。陶煜已经啃完了他那只烤犀牛,正懒洋洋地靠在樊鸿熙肩上眯着眼睛。赤月寨的人和他们一群人围坐成一团,大呼小叫地喝着酒,一同分吃剩下的一只烤犀牛。
鹰成左手抓着犀牛肉,一口干掉了右手的一碗赤月红,唏嘘道:“今日便是红婚日了吧?如今这一抬头,看见是白色的月亮,还真不太习惯。”
一人指着鹰成大笑道:“好你个鹰成,避红婚日像是避鬼似的,竟也会在这一天想着寨子?”
青霜笑道:“鹰成兄弟一表人才,怎会找不到媳妇呢?”
鸿朗大笑着拍着鹰成的肩膀,挥舞着烤犀牛肉说:“别听他自己瞎说,这小子在寨子里不知道有多受欢迎,只是自己像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气得人家姑娘托媒人上门试探,结果这小子直接避如蛇蝎。”
樊鸿熙捏着白玉酒杯含笑望去,鹰成一听就不干了,振振有词地说:“我又不喜欢人家姑娘,为何要给人念想呢?何况修炼之路漫漫,也不必这么早娶媳妇。”
鸿朗:“听听,其实什么娶不到媳妇都是借口,这小子根本就没定性,就想出来玩呢,不愿意娶媳妇。”
鹰成嗨了一声,说:“还说我,鸿朗大哥不也没娶媳妇吗?”
鸿朗一摸脑袋,笑了:“我有各种各样的兽作陪,还娶什么媳妇啊。”
樊鸿熙笑道:“鸿朗兄当真是喜爱万兽。”
鸿朗一摆手:“没办法,比起媳妇,当然是它们更重要些。”
樊鸿熙垂眸望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含笑低声说:“心就这么一点大,当然只能放下最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不由侧头望向靠在他肩上的陶煜,眼里盈满了笑意。
陶煜正盯着天空的月亮看着,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越往那什么天界走,遇到故人的可能性便越高,迟早他会带着樊鸿熙找到清辉……
察觉到了樊鸿熙的视线,他抬眼望来,那双漆黑的眼里盈着两个小小的弯月,额头鲜红的纹路衬得肌肤似雪。
樊鸿熙不由笑了,举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温雅地问道:“琼光可要喝酒?”
陶煜双眼一亮,抓住樊鸿熙的手臂,直接就着他的手喝光了白玉酒杯里的酒。
坐得稍近的青竹无意中瞥到这一幕,顿时欲言又止,想说这杯酒樊鸿熙刚刚喝过,其实可以叫他再倒一杯。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闭嘴。
赤月寨人那边喝多了酒,开始兴奋起来。他们拿出了小鼓和琴,手掌“咚咚”的拍打声迎合着拉起的琴音,开始鬼吼鬼叫地唱起歌,举起手臂跳起舞来。鸿朗和鹰成拉着青岩、青霜和青柏拼酒,青雨捧着啸空在一旁瞎起哄,也被灌了一口。
樊鸿熙端着白玉酒杯含笑地安静看着他们,陶煜依旧靠在他肩上懒洋洋地盯着月亮。
夜渐深,青松怕他们吵到樊鸿熙,便绕过手舞足蹈的赤月寨人,走到樊鸿熙身前说:“大人,此处嘈杂,可要回马车休息?”
陶煜瞥了青松一眼,没动弹,樊鸿熙摇头道:“不必,这样很好,我本就想多看看他们。这世间万物,所谓风土人情,怎能遗漏下人情二字?”
陶煜一听,当即一咕噜坐起,扭身看向樊鸿熙说:“这样看过就算了?多没意思,应当融入体验一番才是。”
说着,他一把夺过樊鸿熙手中的白玉酒杯丢到一边,拿起一旁的大海碗塞入樊鸿熙手里,似笑非笑地说:“也不必唱歌跳舞,先从大碗喝酒开始吧。”
澄红通透的赤月红顺着海碗激荡,陶煜给他倒了满满的一碗,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举起碗“嘭”地一声碰了樊鸿熙手中的海碗,然后仰头一口干掉碗里的赤月红。
喝完,他还扬了扬手中的空碗,示意樊鸿熙也喝。
樊鸿熙不由失笑,低头看了看手中一大碗的赤月红,也学着陶煜直接仰头几口把一碗酒喝下。
一丝澄红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樊鸿熙抬手一抹嘴角,只觉得醇香的赤月红顺着咽喉火辣辣地滚滚流下,似一把火焰灼烧起来。如有魔力一般,一股豪气在心底凭生。
陶煜又给两人倒了一碗,咕嘟咕嘟又是一碗赤月红下肚。樊鸿熙双眼弯起,这次没有多犹豫,也直接仰头喝下。
不远处拼酒的几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跑过来一同灌樊鸿熙酒。
陶煜“啪”地放下碗,冷笑道:“来,别用碗,抱起罐子来!”
樊鸿熙只是含笑着又喝下一碗,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
鸿朗和鹰成当即怂了,不敢再灌樊鸿熙酒,转头一群人又开始起哄,叫鹰成唱歌。
鹰成当即站了起来,随着琴音和鼓声开口唱起来,鲜亮又清朗的声音意外地好听。
“红雾起,赤月红,赤月儿郎挽长弓,射落恶鹰打跑凶虎,满满的赤月果掉入怀……”
虽说修真之人不易醉,但待得众人终于停歇的时候,樊鸿熙已然有些醉了。他含笑安静地撑着头坐着,呼吸之间都是赤月红淡淡的醇香气息。
他们毕竟还要赶路,那罐赤月红并没有喝完,剩下的当然全都进了陶煜的肚子里。
夜已深,青松他们在外面搭起的雨棚休息守夜,樊鸿熙安静地躺在马车内的座椅上,静静地望着马车窗帘外透出的月光。
半晌,他轻笑一声,说:“琼光说的不错,参与才更能体会其中乐趣。”
雪猫状的陶煜懒洋洋地趴在软垫上,闻言抖了抖尖耳,哼笑一声说:“你和清辉都一样,看似对什么都有点兴趣,其实一直游离其外。真正想要了解,必定要亲自体会一番才是……”
说着说着,陶煜的话音停下,樊鸿熙已然阖上双目,呼吸平缓,陷入了沉眠。
陶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把他抓起来在意识空间里练剑,让他好好睡一个觉。
朦胧之间,突然天地“轰隆”一声炸响,把樊鸿熙惊醒了过来。
他倏然睁开眼,便见那无限遥远的天边,一根通天彻地的巨柱缓缓倾斜,倾斜,崩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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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晚櫻夜飄、只想看日出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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