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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篮,艳阳高照,柏油路面冒出了油光,松松垮垮,路侧的大树一棵棵没精打采聋拉着,一动都不想动一下,想动也动不了,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倒是蝉儿们叫得特别欢快,总是耐不住寂寞。
路边不时可见到搭着草棚当街卖免税西瓜的瓜农,通常就是附近自家种的,西瓜个头倒是不小,堆得密密麻麻,价格也贱得夸张,硬纸板上歪歪扭扭写着一毛五一斤的零售统一价,一路下来都是如此。今年的确是个好收成,偏偏好收没好报,再正常不过。
这天是周六,陈国斌正驾着他那辆所谓朋友的捷达,拉着赵雅琴上市里完成孝敬父母的政治任务。这时他们已经和好三周,也是和好之后第一次去完成这样的任务,似乎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仍是那么习惯。
车内开着清爽的空调当然凉得过瘾,瞧着外头戴着草帽拿蒲扇用力扇着、仍被烘得汗流浃背的男女老少瓜农们,更能对比出呆在车内的舒服,让人更懂珍惜,并少不了一点点变态的快感。
此时赵雅琴又在忧国忧民,瞧着一路过去如此便宜仍然几乎无人问津的瓜摊,额上深深皱起。新坪公路这一段路两侧的瓜田却是不少,为当地一种重要的经济作物,而今年西瓜普遍长疯了,价格就普遍跌疯了,瓜农们的日子自然不甚好过,她这位?1县委〖书〗记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太好。
“哎,今年西瓜怎么就这么不好卖?”赵雅琴终于叹了一口,自言自语。
“未必你还知道往年的西瓜是怎么卖的不成?”陈国斌嘴角一撇不屑,又说得轻巧:“砸掉一半就好卖了。其实砸西瓜也挺好玩的。”
赵雅琴气恼并哭笑不得,回头白过”眼:“你除了出歪主意,就不能说点正经的吗?”
“赵〖书〗记,你对经济学的研究还有待提高啊。”陈国斌马上摆出一副教师爷的架势“别以为当了〖书〗记,就只用钻研马恩列斯毛了。眼下西瓜太多了造成严重的供过于求局面,这实际就是一场特定范围的经济危机。而解救经济危机,浪费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它能迅速恢复供求平衡关系,自然就正常了。舍不得砸西瓜就卖不了好价钱!但是你又不可能号召大家去砸西瓜,那还有什么办法?现在不砸,到时还是卖不完,迟早也会烂掉,或者自己吃掉。”
“强词夺理!”赵雅琴忿忿嗔道。
陈国斌摇了摇头,叹道:“这条路上经过的吃西瓜的人又不多,再怎么样也不好卖。县城和星城卖西瓜的更多,价格一样便宜得让人想要跳楼。加上运输成本就更加不合算了。所以像眼下这种情况,就当天灾好了,你也不用瞎操心,操心也没用,把精力用在更需要的地方去吧。”
“敢情西瓜大丰收落在你眼里就变成天灾了?”赵雅琴有些无语。
“世界上要只有一个西瓜,它就是无价之宝!”陈国斌振振有辞“赵雅琴,你对基本的经济规律真需要补补课了别脱离经济规律,老用农民的眼光去看问题。”
赵雅琴瞪眼直冒火:“你说谁农民呢?”
陈国斌转头打量了她一眼,却是一身淡绿色清凉连衣裙,先前早上起床后不知躲在房里瞎折腾了多久,才凤凰变麻雀,县委〖书〗记变大姑娘。
他微微点头,一脸煞有介事:“说你是城里的漂亮姑娘行了么?”
“哼”赵雅琴翻了个白眼1小许臭美,再次偏头望向窗外。
不过她马上却对“天灾”没多大兴趣了,如今县里轰轰烈烈的建设动辄几千万上亿,一点西瓜真值不了几个钱。这按一毛五一斤的零售价,一吨才三百块一辆大卡车拉五吨才一千五百块,简直就是关键是拉去哪也是差不多的跳楼价,确实没辙。
闲着没事赵〖书〗记渐渐走神子。
对三周以来家中的和睦状态,赵雅琴再有些感慨也有一些不解,但她懒得多想,当〖书〗记可没那么多空。
而想起和解的那一幕,赵雅琴便有些忿忿不平。
那天正好是周五,那家伙在下班后莫名其妙意外驾车跑回了坪江,似乎从没闹过冷战一样,表情正常得很,回家习以为常享受了惊讶不已的梅兰香的换鞋服务之后,上楼大摇大摆直奔书房,对正认真工作的她大大咧咧喊了一声:“赵雅琴!”那口吻就像老师叫小学生一样。
她很没好气回头瞪眼:“干什么?”却忽然发现他又变了一个人,跟以前没啥两样,除了更叼一点,她心里越发有气。
那家伙却又不知廉耻地以领导口吻表示了慰勉之意:“祝贺你登上〖书〗记的宝座,再接再厉吧。”她都已经登了一个多月。
“谢了”赵雅琴咬牙切齿一番,猛然感觉到先前一个多月的冷战似乎成了浮云,关系就这么一下子正常了,再自然不过。
本来,他们在冷战期间从头到尾就互相没说过一句话,莫名其妙的,结束得也莫名其妙。但赵雅琴实在受够了,见他“低声下气”先说了话,也就算了,一肚子气不知跑去了哪,就对他接着马上就在家里当老爷很有意见。
随后一切恢复却是那么快,赵雅琴明显感觉到那家伙脱胎换骨了,甚至比那次大难不死后还要更甚,变得更讨梅兰香喜欢了,让她实在忿忿不过。赵雅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那姓董的狐狸精勾引到,但见到他回来后真的很不一样,她还是欣慰不小,不再担心他以后不知哪根筋不对又莫名其妙发疯,以前她一直就有着这种潜在的担忧,真发过一次疯后她总算塌实了。而对姓董的狐狸精,赵雅琴则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恼,提防厉害。经历过这次大起大落后,赵雅琴对于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也有了深刻得多的认识………
陈国斌平静地望着前方路面认真驾车,稍微分了一点小神。
对自己那时能如此迅速走出严重的错乱重新准确定位时空并回到这个现实世界,陈国斌感到有些惊讶却并不奇怪。他很清楚,那是因为董婉凝,她的伟大牺牲精神高度感染了他,他不想她失望,而继续混乱下去。
陈国斌尽量放下了那些执着他明白了在这种反常环境下,太执着只会迷失纠结其间而不得自拔,于事无补,同时却会引发太多的消极连锁反应。他意识到,像过去那样轻轻松松的生活,其实就很好了,这也正是董婉凝对他的愿望。
现实生活中应该做的,陈国斌不打算再逃避甚至对赵雅琴的生育问题,他也看得不那么沉重了,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他会坦然认真面对。陈国斌深刻认识到,只有自己轻松了,董婉凝才会真正轻松,他不能让她总跟着自己一起沉重,他必须轻松下来……
那晚他们并没有回酒店,他在瞬间便已经被她的伟大牺牲精神所充分感染了,深刻体会到了她的用心,内容不再必要。
在一个漫长的热吻之后,他们就在江边偎依了一个晚上。那夜她睡得很香,是她回来以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他没有睡,就在朦胧月色下一直静静望着她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脸,他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在这种违背了正常规律的特殊困局下,执着只能是沉重的伤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持续沉重。
集国斌经常仍然会做那个冰天雪地的梦,风雨依旧,不过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与董婉凝一起,两个人都穿得厚厚实实并披着严密的雨衣,坐在由十二只健壮的狗所拉的大雪橇上。
他们漫游在这片辽阔的冰原之上,她并不确切知道他到底想去哪里,又要去干什么,但却温柔地陪着他。他已经知莲自己要干什么,假如她们中间有人像他和董婉凝一样哪天不幸迷失在了这片冰原之上,他必须要找到,不能让她一个人挺立不住而倒下。可是尽管知道董依凝已经迷失在了这里,并且确切知道她的位置,他们却又无法直接去到她的身边把她拉上雪槽,只是提前在她前进的路上放下一些温暖的东西,让她走得容易一点……
快出收费站时,陈国斌轻巧提出:“赵〖书〗记,我们也为人民做点贡献吧。”
赵雅琴回神望过,皱眉一时不解:“做什么贡献?”
“买几个大西瓜当孝敬品,便宜实惠,又解暑”练国斌说着已经把车停在了一个孤立的瓜棚边,马上让坐在棚内正愁眉苦脸的老太太眼前一亮。
陈国斌下车前瞅了赵雅琴两眼:“一起下去挑瓜呗。打扮得这么hua枝招展,鬼才知道你是〖书〗记。”略带一丝揶揄。
赵雅琴瞪眼哼了一眼,瞧着那老太太一大把年纪,想必政治觉悟不会太高,应该不认识自己。而她实在也喜欢挑瓜稀奇一下,平时太缺少类似体验了,马上却是兴致勃勃下车,弯腰〖兴〗奋地指着这个那个,尽挑些残次品,水平确实也太高了…正好挑到最次的一批。让她去挑刺再合适不过。
“闺女,这几个都不好。”老太太慈祥笑着摇头,她实在被赵大小姐迷死了,一脸热情自毁长城,一边以老辣的火眼金睛帮着挑了最好的几个西瓜,最后还豪气万千:“就算一毛一斤了。啧啧,你们俩口子可真是相配,吃了这西瓜,保准能早生贵子……”暧一昧并为老不尊的目光则盯在那闺女扁平无比的肚子以及挺翘丰满的大屁股上,暗暗称赞是个生娃的超级好把式。
让能够会意的赵大小姐窘得差点钻进西瓜里去了。
把西瓜搬进后备箱回到车上,开出好一会,陈国斌仍忍不住好笑,却是对老太太无师自通的超高政治觉悟,对县委〖书〗记能如此热情。
“陈国斌,你笑什么笑?”赵雅琴咬牙忿忿不已。
陈国斌不以为意的轻松笑道:“嗯,这〖书〗记出马就是不一样啊,看人家老太太多尊重你,只恨不得把西瓜全白送给你。”
赵雅琴得意并自豪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了。”
马上只听陈国斌哼了一声不屑:“你要不是长得枧点,就是省委〖书〗记人家才懒得乌你!”
“你什么意思啊”赵雅琴瞪眼咬牙,对某人讽她卖相非常有气,同时也有一点点小臭美。其实陈国斌这次主要是在真心夸她,想着平时打击她确实多了一点……
见到许久没见、差点就见不到的漂漂亮亮的乖巧〖书〗记媳妇,何丽萍连嘴巴都快合不拢了,拉着她喜欢得要死要活。而对陈国斌,陈正南与何丽萍则毫不掩饰他们的余恨,有事没事就狠狠瞪去一眼,让就在边上看得清楚的赵雅琴颇为解气,她就喜欢看到那家伙被父母多教训一下。让你再嚣张!
除了孝敬公婆,并向陈正南请教问题外,赵雅琴也不忘跑去隔壁徐书雁家修复培养感情。前面那段日子,她与董婉凝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自然也在一定程度影响了她和徐书雁的良好关系,私下都没见过面。不过赵雅琴倒是发现徐书雁比想象的要好说多了,对她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加热情,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其实徐书雁还是很内疚的,她的孩子去抢人家老公,怎么样都不光彩,便想着多补偿董婉凝一点。
陈国斌这次没有陪着赵雅琴一起,省得场面更尴尬,而陈正南和何丽萍也没趁着赵雅琴不在说他什么,虽然他们都很有意见,无法理解那儿子到底哪根筋不对。
这夜,陈国斌和赵雅琴又因为时间、热情挽留等原因而留了下来,俩人一起同房则是天经地义的优良传统,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过了,并且自冷战之后,心态也明显不一样了,演戏的感觉大大削弱。
于是换了单薄清凉睡衣、白嫩嫩胳膊大腿全露在外头的赵雅琴便感觉很不自在了,不愿上床,就只能站着,一脸恼色瞪着已淡定躺下、
只穿汗衫短裤的那家伙,特别别扭。
陈国斌终于瞪回一眼:“还等什么?上床呗!这大夏天的占便宜可就容易多了,别老滚来滚去太过分了啊。”
“我还怕你不成?”赵雅琴火气顿起,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却是一头躺下,侧身朝着外边,只留了一个背和一个大屁股,也不害臊。
陈国斌哼了一声也侧过身,朝向另一边。
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赵雅琴仍像以往一样挨了上来,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后面,特别乖巧。陈国斌这次却没了咬牙丢她到床下的想法,也没有移开,经历那次强烈的升华与感悟之后,他发现自己内心少了很多排斥。
陈国斌转过身来,认真盯着她的脸,却是格外有依靠的样子,让他的心里不禁触动了一下,他以前都没有转身。
赵雅琴下意识挪了下,就这么面对面地抱住了陈国斌,让他感受到了更加直接饱满的柔软,一时爱心泛滥,很自然地伸手把她轻轻抱在怀里。她嘴巴嘟了嘟,马上睡得更香了……,………
“啊”清晨第一声娇滴滴的尖叫,打破了室内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