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养父的信(1 / 1)

景家的晚餐依然就是白糖酥与景老爷子夫妇和景云崖一家三口,因此他们除了问了几句白糖酥在景阙白消失后的生活状态以外,便只聊了些景云崖和景阙白小时候的趣事。

不过他们还是忌讳着怕说多了景阙白的事会引起白糖酥的伤心,所以也都注意着没提太多关于景阙白的事,将大半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景云崖身上。

“云崖小时候特别的乖巧,虽然还是像现在这样不怎么说话,但是他那时无论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云晚秋说着还不忘用双手比划着景云崖幼时的模样,“他那时候大概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却整天跟他爹似的绷着脸,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别提有多可爱了。”

“女孩子的衣服?”白糖酥的双眸瞬间一亮。

“对。”云晚秋的笑容中忽的多了几分遗憾,“可惜那个年代还不流行相机什么的,我都没给云崖留下什么照片。”

“这样啊。”感觉到了景云崖莫名庆幸的心情,白糖酥悄悄地在心里笑了。

在景家的这短短几小时内,白糖酥发现了自己的读心术原来在同一个人身上也会有变化。

就像是她与景云崖初见的时候,虽然当时的云崖对她也充满着善意,但她却丝毫不能感觉到云崖的心音与情绪。

然而现在她却可以感应到了,想来是因为在自己家的原因,所以云崖与爷爷他们才会如此放松地让她察觉到情绪。

如果说白糖酥是因为有了读心术这种外挂才能感觉到景云崖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的话,那么云晚秋就是完全依靠着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发现了他的心情。

于是她方才还满是惋惜的语气猛然一转:“不过还好我自幼学习丹青之术,虽不算精通,但也能将幼时的云崖画的有七分神似,糖酥用完膳后要不要与我一同赏鉴赏鉴。”

“娘!”景云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瞬间崩塌,“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些画。”

“那不是因为以前没有可以陪我欣赏的人嘛。”云晚秋毫不在意自家儿子即将抓狂的目光,“现在好不容易糖酥回到了家里,我再也不用一个人偷偷看了。”

“哥哥你别着急嘛,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哥哥小的时候一定特别可爱。”白糖酥笑得一脸狡黠,又夹了一筷子菜进了景云崖的碗中,“哥哥你快吃饭,别再瞪着我和大伯母了。”

却没想她才给景云崖夹完了菜,景云崖到还没什么反应,可景老爷子与老太太竟然不约而同地干咳了几声,并眼巴巴地看向了白糖酥面前的公筷。

“爷爷奶奶也快吃菜!”白糖酥秒懂了两个老小孩的心思,忙给他们两也布了菜,接着又顺手给云晚秋与景阙一也夹了不少。

“多谢侄女。”景阙一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硬表情,可他内心克制不住地慈爱与害羞却让白糖酥差点笑出了声。

“我的乖孙就是贴心,更阙白小时候一模一样。”老爷子看着白糖酥的双眸中流露出几分怀念,“糖酥,你等会儿吃完饭先别和小秋离开,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好。”白糖酥愣了一秒才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云崖说的那个爸爸留给她的东西吧,她在心里暗暗思索着,不知道爸爸他会给她留什么东西。

因为心里记挂着老爷子说的事,白糖酥很快就用完了餐,并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老爷子也吃完饭。

“看你急的。”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早知道我就等你吃完饭再告诉你了,这样你也好多吃点东西,你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就想从椅子上起身:“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我不急我不急!”白糖酥迅速地摇了摇头拦住了景老爷子,“爷爷你先好好吃饭!”

“没事,现在就去吧。”老爷子起身离开了位置,话语中多了几分急切,“其实等不及的何止是你,我也一直在好奇着阙白留给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连我和阙一都无法打开。”

“好的爷爷。”白糖酥听到这话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冲着老爷子感激地点点头后便跟在他身后大步朝外走去。

景老爷子虽然被家里人尊称一声老太爷,在景家的辈分与年级都很高,但其实他看着也才是四十几岁的模样,脚步也格外的健朗,就连正当朝气的白糖酥都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抱歉糖酥,我一时有点激动。”注意到了孙女有些吃力的脚步,老爷子忙稍微放慢了速度内疚道。

“没事的爷爷,我也同样很激动。”白糖酥在这一路上已经在脑中想了许多的可能性,她猜来猜去,总觉得她爸爸留给她的东西很有可能与她的身世有关。

老爷子带着白糖酥七弯八拐,绕过了重重建筑,终于在一片梅林中停了下来。

分明是八月正当酷暑的时候,可是在这片梅林中的梅花却开的正好,当白糖酥踏进了梅林中的一瞬,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梅花树上散发着的寒意。

“阙白从小修炼天分就不高,阙一是法修,云崖是剑修,唯独阙白他偏生喜欢鼓捣这些奇门异术,把精力都耗在了一些古怪的阵法上。甚至还想办法在他房子周围种了一圈梅树,又用术法让它们四季常开。”老爷子说起失踪多年的小儿子时,语气中虽有伤感,但更多的却是豁达。

修真之人本就看淡了生死,他对小儿子的不知所踪虽然焦急,却也没白糖酥这般的难过,毕竟玄武大人已经告知了他们景阙白的命灯未灭。

陶浊曾告诉白糖酥,景阙白的命灯未灭所以他一定还活着。可是他却隐瞒了一点,这个‘活着’并不是指景阙白的肉身,而是指景阙白的魂魄依旧安然无恙。

他担心白糖酥知道命灯的真相后会瞎想,所以没有讲话说全。可是景家人不一样,对于他们这些修者来说,肉身的存亡本就不是判断一个人生死的条件,只要景阙白的魂魄不散,哪怕他以后再投胎数次,他们也照旧将他当成自己的家人,景阙白在他们眼里也还是活着的。

梅林的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白糖酥打量了几眼,这个大小应该改好够一个人住。

“这间木屋就是你爸爸离家前的住处。”老爷子的脸上写满了怀念,“他就是这怪毛病,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自己建个木屋。”

接着老爷子又继续说道:“这间屋子在他离开后,我们便再也没有成功将他打开过。可就在我上次去事务所见到你回来之后,这间木屋周围许久没有动静的阵法竟然启动了,并且直接将阙白多年前留下的话传音给了我,说是要让他的女儿来打开屋子。”

“我?”白糖酥心中一怔,她还想着老爷子应该会递给她类似于钥匙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老爷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站到了一旁,并用着饱含着欣慰与鼓励的眼神安静地看着她。

“就这么打开吗?”她不是很确定地看着老爷子问道。

“阙白的房间没有锁,全靠阵法拦着我们,不过我想他既然留下了这样的话,那么一定会让你进去的。”老爷子仔细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反正糖酥你尽管推就行,要是他让你来却不让你进去,我们再想想别的方法,看看能不能把房子拆了。”

突然有了一种绝对要保护好爸爸屋子的使命感在白糖酥心里油然而生,她再次看了眼面前的确没有锁和把手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手触了上去。

可却没想她才堪堪将手指触碰到门边,木门上便倏地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似是要从她的体内吸走什么似的。

“糖酥!”老爷子见到白糖酥陡然一变的脸色,急忙担忧地就要上前查看孙女的情况,可却没想原本除了打不开门以外从未组织过他接近的木屋这次竟然将他死死地拦在了距离木屋的一米外,任他施了什么咒术都无法解开禁制。

“这臭小子。”老爷子看着孙女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愤怒地狠狠一拍面前与空气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的结界,“竟然连我都敢拦在外面,要是我乖孙出事了,管他投胎到哪里我都要把他揪出来往死里揍一顿。”

结界外老爷在还在奋力地捶打着眼前看不见的空气墙,可结界内的白糖酥实际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难受。

那股吸力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在进入白糖酥的身体后非但没横冲直撞地破坏她的经脉丹田,反而由一开始的粗暴变成了轻柔,完全顺着她的经脉方向温和地朝着体内探查着,仿佛在找着什么东西。

白糖酥疑惑地试着往回收了收自己的手掌,却依然无法挣开这扇木门。

这股力量究竟在找什么?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中思考着,爷爷说这个屋子旁人无法进去,可当时的爸爸根本没有遇到她,又是通过什么来判断来的人是她呢?

还是说他算出了她有什么与成人不同的地方,可以让这个禁制分辨出她的身份?

不同的地方!

白糖酥心间似有灵光闪过,她不同于其他人的两点,一个是可以烧制带有特殊灵气的饭菜,一个是可以依靠混沌之气修炼。

现在这个情况让她当众来个料理表演是不可能了,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她的混沌之气。

思考清楚后,白糖酥沉下心给自己打了个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试探性的将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也顺着经脉的方向朝着那股力量涌去。

万幸一切果然都如她所想,那股吸力在接触到她的力量后便如同确认了生命一般,瞬间在她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且眼前的木门也瞬间消失,里面的东西在白糖酥面前一览无遗。

屋内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木桌与上面的蓝色书册外便再无其他。

这是...日记本?

白糖酥犹疑地拿起了桌上那本在封面写着‘卜卦手札’的本子。

她翻了几页,可是前面的内容都是一些记载着景阙白在卜卦时的见解与求卦者们的还愿之类的话,白糖酥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可等她继续往下翻时,却发现了她爸爸的手札不知从何时期,里面的内容变成了几种奇怪的图案,就像是未完成品的阵法一般。

她又直接将书页翻到了最后几张的她觉得应该是景阙白离开景家前写的最后一点内容,这回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明明是该感慨万千的时候,她却忽然想起了白泽的那句‘未知新物种’,原来在某种方面来说,她的师父还真是个真相帝。

【至我未来的宝贝女儿:

总觉得自己还没成婚就给女儿写信有点奇怪,但是没关系,反正按照卦象上来看,我们两应该直到分开我都不会给你找个妈。】

爸爸以前的性格好像很活泼的样子,和她印象中的稳重模样完全不一样,白糖酥忍不住柔和了神情接着往下看去。

【让我想想该怎么组织语言,女儿啊,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所以我就直说了,你可一定要撑住,实在不行坐到桌子上再往下看。

爹的好女儿,其实你不是个人。

我该怎么形容这件事,这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了,你知道吗女儿,我从刚出生起的那一刻,就一直知道我是为了一个人而生的,那个人就是你。

虽然当时的我还是个孩子,但是我就是有了这个预感并且深信不疑,而且这个预感也在我成年的时候印证了。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我自己也不是个人,我竟然是一个有自己灵智的司南?难怪我从小的卜卦天分就这么高,原来我本体就该是干这行的。

我还梦到当时的我虽有灵智,但却还不能够化形,只能够陪在我的君上,也就是你亲爹的身边,为他勘测着天下大事。

当然在这里我必须和你抱怨,你亲生父亲他自己随便掐掐手指就能够算出一切,他制造出我就是为了偷懒!

我还梦到了你和君上,还有你哥哥一起在九重天之上生活着,可是有一天你哥突然到了叛逆期,把你亲爹暗算之后封印了,而且那小子丧心病狂竟然还想连你一起解决,因为只有融合了你身上的力量,他才能够成为新的天道。】

景阙白的信到这里忽的话锋一转,就连字迹看着都锋利了许多。

【君上从天地初开时便独自在九重天之上守护着世间万物,可即使是天道,也会在亿万年的无尽岁月里感到寂寞。

所以他将自身的天地之气与混沌之气一分为二,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般日夜为他们讲道。其中天地之气很快就有了灵智并化为人身,他是你哥哥羲元,另一个混沌之气就是你,可是你稍微弱上了那么一点,我在梦里直到看见自己被君上扔下界等你,也没见你成功化形。

但或许也是因为羲元他太聪明了,从有灵智起便一直顺风顺水的他绝不可能甘于人下。所以他很快就不能满足于自己只能被称为殿下,而不能主宰整个天地的身份,于是他利用了君上对他的信任,利用诡计将君上封印。

君上算出他与羲元间会有大劫,并且会波及到你,所以将我们两同时扔到了人界,想让我护着你躲开羲元的追杀。可是没想到女儿你不仅修炼时比那个小子慢一拍,往下界跳的时候也比我慢一拍。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谁让你本来就是一团气,在空中当然是慢悠悠地往下坠了。反正我们两兄妹变父女,吃亏的也是君上而已。

君上为了你的安全,将你的记忆也全都封在了神魂中,免得你愤愤之下自投罗网地去找羲元。可是我却在君上消失后重新给你起了一卦,女儿,或许能够在君上彻底虚弱到消散之前将他救下的关键点在于你身上,所以我才留下了这封信告诉你真相。

对了女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羲元在将来还毁了我别的信物?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算出了这个结果,未来的我应该会多准备几封信的,你总能看到其中一封。

话就说到这,我该出门去把小时候的你捡回家了,还有就是……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心羲元。】

白糖酥沉默地将信用术法烧毁,这不是能够轻易透露给别人知道的事,哪怕景老爷子他们是亲人也不行。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被背叛,而是担心自己会连累他们。

她看完信后却并没有在太为了心中的内容震惊,只是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于自己的冷静,甚至还有些轻松。就仿佛是心里的所有未知事物终于被解开了谜底的松快感,尽管那个事物在揭开谜底后依然是危险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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