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还挺喜欢这种钝刀子折磨人的感觉,他说了这消息之后便跟着陈枫一块儿去抄家了,只留下高修明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韩姨娘都快被他吓坏了,担心儿子出了什么事一个劲地在旁边安慰:
“我儿莫怕,高修文作弊是他高修文的事情,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咱们的功名是自己考出来的,哪能说没就没了?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不公允的事情。”
高修明终于有了些反应,只是却苦笑一声:“娘,那可是科举舞弊啊。”
韩姨娘坚持道:“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就算闹到李大人跟前也不是咱们没理。”
高修明听到这句,已经不愿再说话了。
这样的大罪,如何能不牵连到他?之前也是他大意了,不愿意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且这件事情发生的又实在太快,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高修明转念一想,就算他有准备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有胆子与朝廷对抗么?纵使他姨娘一直在说此事与他们无关,可高修明也知道,只要犯了这事儿,可不管这与他们有关无关,只要他们还是高家的人就会被牵连。
只是他何其无辜!
终身不得科考,不得入仕,既着么着,他往后还能有什么指望?
高修明渐渐心如死灰,连自己家里被掏空了也都无动于衷,都已经不能科考了,他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反倒是韩姨娘,看见他们把家里的家产都抄干干净净的,又是急又是气,上前拦了好几波却都被人掀开了,趴在地上哭的妆都花了。
“强盗,这都是些强盗!”
没有一个人可怜她。
就连高家的那些下人也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溜了,本来他们还打算临走之前带些东西走的,可看这个架势也知道带不了。与其留在这里受窝囊气,还不如赶紧回家呢。
这高家怕不是祖坟葬的不好吧,一夜之间就被抄了家,爷跟夫人还双双下狱,这得倒了多大的霉才能这样啊?
顾准一行人来的快去得也快。高家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堆放在库房里头,且里面的东西还都有一本册子,内容详尽,帮他们省了不少的事儿。
将库房里面的东西收好运回县衙后,顾准他们自然也功成身退了。
出了高家,顾准回头看了一眼两扇高高竖起的红木门。没有人守门,也没人有善后,站得这么远都能听到里面那位韩姨娘的哭骂声。
“真是没有天理了,这是要逼着咱们母子俩去死啊……”
顾准嗤笑,这不是还没死吗?
如今他们还有宅子住,要不了多久这宅子也会充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有一个身娇肉贵没吃过苦的姨娘,想也知道往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高家人不好过,顾准也就放心了。
只是抄家过后,顾准的情绪却并未有所起色,反而日渐低落。
回了县衙后,李况那边却直接跟着□□去了府城。盐官县的事情虽处理完毕,可府城那儿却还有一堆事要审理。朝廷对此次盐场贪污跟科举舞弊两案十分重视,府城那边虽然该抓的人都已经抓了,但是还有一些人也需清算。
顾准没有跟着,因为两日后,高修文跟王长茹就要被押送出盐官县了。一个被流放,一个发配充军,认真说起来也分不出谁更惨一些。这样大快人心的的时刻,顾准自然不能缺席。
只是他虽去了,却没让顾长安跟顾长乐跟着。私心里,顾准不愿意他们插手高家的事,甚至都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内情。
巳时刚过,两辆囚车便大摇大摆地驶过东街角头。
顾准坐在二楼临床的位置,窗户大开,正欣赏着酒楼下的风景。只可惜,这里与街头隔的还是稍微有些远了,高修文与高夫人又一路低着头,实在看不清他们的脸色。
不过外面总少不了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开始还畏惧两侧的官差不敢走的太近,可是看着看着不少人便发现那些官差压根就不管他们靠的近不近。这不,当下就有人忍不住了。
高家在盐官县这么多年也不是没
有得罪过人,如今既然高家倒了,也该是他们出气的时候了。
人群中有一个直接团起一把菜叶子扔下她们母子二人,口中大骂:“呸,害了那么多人,总算是得到报应了。”
有人不解:“不是说是因为科举舞弊吗?怎么成害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高家除了科举舞弊该犯的事儿可是一样都没少,最可恶的是高崇德这个当子的,为了一己私欲直接把人家顾秀才给害的家破人亡了。有权有势就是好,害的人还能风光这么久。”
“风光什么呢?这不是报应来了吗。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坏事做多了,迟早有一天都会得到报应的。”说着,那人直接认出了一个臭鸡蛋。
高修文被砸了个正着。
他气的想骂人,只是想到,自己若是真骂了怕会被砸的更狠,所以只能先忍着。
看到这一幕,顾准本以为自己会觉得高兴,不曾想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觉得可笑。
囚车行到酒楼下面的时候,高修文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立马偏过头,精准地锁住了扎在人堆里的王维谷跟袁新。
高修文眼中瞬间猩红一片:“畜牲,你竟然还敢过来?!”
“呵。”王维谷挑衅一笑,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阶下囚罢了,根本没有害怕的必要了。敢让他妹妹做妾,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任凭高修文叫的再凶,该走的时候还是得走的,哪怕高修文恨不得直接下去活刮了王维谷。
袁新见此心中还颇为遗憾。好好的一个钱袋子就这么没了,要说谁亏了那肯定是他亏。高修文若是还在,受益的肯定是他呀。不过如今也还不错,高修文犯了错却也没有牵连到他们头上,已经算是走运了。反正都已经被发配充军了,那往后只当是不认识这个人吧。
系统上线了:“滴,挑拨三人小团体的任务成功完成!任务奖励:二十两银子!”
系统兴奋地搓了搓手。它的钱袋子现在只剩十文钱,前段时间顾准那厮明知道自己没钱还非得买东西,
害它白白贴了几十文,真是想想就来气。
不过现在可算好了。等这20两银子入账,那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系统甚至已经提前兴奋起来了:“咱们现在可是身怀巨款的人,待会儿可要好好去街上逛一逛,顺便买点菜。你现在可是拥有厨神技能的人,就就不想试试看自己做饭有多好吃?”
“不想。”顾准冷淡至极。
“那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顾准最后看了一眼,那母子俩便彻底淡出他的视线。
从起之后,盐官县再不会有高修文跟王长茹。不久之后也不会再有高崇德了。
他中午报了仇,可接下来呢?他要做什么?这个仇报的有些突然,顾准费尽心机只为报仇,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之顺利。
系统有些慌了,宿主这情绪越不对啊,该不会想不开吧?它顿时紧张起来:“不想做也不要紧,要不然我们回去吧,今儿出来也挺长时间了,你弟弟妹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系统企图以可爱的弟弟妹妹俘获顾准的心,没料到顾准那厮竟是铁石心肠,不仅不搭理他,还直接雇了一辆牛车离开了。
走得十分突然。
系统问他去那儿,他也不回,整个人恍惚地像是生了大病一般,毫无生机,也没有了追求,眼中只余一片茫然。
顾准去了他爹娘的墓前。从前他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来这边看一看。只是这段时间太忙,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
顾准擦了擦墓碑,缓缓坐下,呢喃道:“爹,娘,如今你们能安息了。”
六七年过去,他终于成功报仇了,还洗刷了自家的冤屈,他爹娘泉下有知,应当会你瞑目吧。
顾准已经好久没有想过往事了,但是这两天却频频记起。爹娘去世的时候他并不大,其中的内情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高崇德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顾准曾经一心想着揭穿高崇德虚伪的面孔,只是除了吴婶子,村里已经没有一个相信他的。
对于顾长安跟顾长乐,一开始顾准也有些难以
接受,总想着若没有他们,他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只是后来相处越多,顾准便知道,想那些都没有用,这毕竟是他剩下的唯二亲人。要说恨的那就只有高崇德了,是他害死了爹娘,也是他害的他们兄妹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只是高家对于他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顾准无法动他分毫。
这些年,支撑顾准走下去的就是对高家的恨意,可如今高崇德被判了死刑,高修文被充军,王长茹被流放,就连高家那对庶出的母子也没什么好结果。至于高芩,她被王家接回去了,只是看今日这情况,连王长茹被押送走王家人都未出面,可知是怨上了,既恨上了王长茹又如何能善待她的女儿?
高家所有的人,都没有一个善果。
按理说大仇得报他应当快意,可痛快过后,却只剩下木然。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往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考科举吗?只是顾准忽然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做。
系统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它觉得,在这种思考人生的关键时刻自己还是闭嘴好了。如若不然顾准想岔了误入歧途,它哭都没地方哭去。
顾准在他爹娘的墓前枯坐半日,天快黑了的时候才赶了回去。
只是自己依旧未想明白过。
五日后,处理完府城诸事的李况,刚一回来便急匆匆去照看他的花。
这盆花跟着李况从京城到盐官县,如今已抽了花苞,眼看着要开了。家里除了李况,就没人精通养花之道德,所以这段时间李况纵使在外还惦记着,生怕它枯了。不过如今看着还好,只有个别几个黄叶子。
李况赶忙抄起剪刀开始修剪。
李夫人刚听丫鬟说丈夫回来,推下事情赶了过来,只是刚进门,便见到他杵在花盆前。李夫人不悦地挥退下人,上前便质问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修花呢,有你这么当人师父的吗?”
李况不明所以:“我又怎么了?”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他这不是刚刚才回来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呀
。
李夫人一把夺过剪刀:“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记你的花,也不晓得关心关心你的弟子?那孩子才十七,你非让他跟着一块儿去抄家,如今可好了,高家是抄了他人也蔫了,整日整日得没精打采,也不见你过问一声!”
李况无奈地重新拿起剪刀,跟她讲道理:“你懂什么,这枯叶就是得剪了才能精神。”
“你也不怕直接把它给剪死了!”
“怕什么?这叫不破不立,任由枯叶长着才不好开花呢。”
李夫人冷笑:“若是人家铁了心不愿意长下去呢?”
李况摊手,没办法地看了看李夫人:“行,你主意多,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李夫人直接,搬了一盆草过来,直接放在她那盆宝贝花盆旁边:“瓜果蔬菜混着种才好结果,更何况是你这盆宝贝兰花了。”
李况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这个学生虽然成,但其实也不过才十七岁,明明心思深沉却硬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多累啊,且身边还连个能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了些。
李况虚心请教:“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也没必要特意去挑什么人,活泼一些的,话多一些的,脑子粗粗笨笨的便好,最重要的是让他发泄出来,是这么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
李况受教。
于是他就被李夫人赶出来开解自家学生。只是还没过去呢,院子里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沈元彻摆弄着他那把美人图扇,一路招摇地走了过来,远远看着活像是一个行走的大红封,红的扎眼。
走到近处,他便朝着李况爽朗一笑,道:“李大人,我刚刚在您的马厩里头看到了一匹汗血宝马。这马可不常见,您从哪儿弄来的?”
李况福至心灵。
活泼,话多,脑子不灵光……
作者有话要说:沈元彻:(●—●)
ps:男主年纪很小,并没有强大到哪儿去,他也需要发泄的。
章节内容缺失或章节不存在!请稍后重新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