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州城城主府
朱木滚漆的城主寝宫内,莺声笑语,一个身形壮阔的大汉正与几位美妾玩闹嬉戏着。
大汉裸露着的上半身躯,皮肤粗糙呈现一种褐铜色的光泽,其上肌肉虬结,布满了道道疤痕,充斥着一种野性的美感,他穿着白色的宽松短裤,浓眉阔眼,厚唇大耳,长的凶神恶煞,方正宽脸下覆盖着厚重的络腮虬髯。
桃色的光晕下,几个长相俏丽的娇妻美妾也是穿的单薄,她们笑容甜腻,淡粉薄裙半隐半露,雪峰黑泽若隐若现,屋内摆放着几盏屏风,或画美人醉酒图,或着几桠桃枝染霜,亦又或绣着腊雪红梅图,在灯火氤氲的寝宫内别具一番风味。
她们穿行在精美的屏风之间,身姿纤柔,嫣然巧笑间躲避着身后蒙眼大汉的抓捕,若是一不小心落入了大汉手中,那便是一番旖旎诱人的哼声蹂躏。
只是这时候,门外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叨扰声。
刘雨停下手中活计,扯下蒙眼的黑布,几个娇妻美妾也懂事,一个个捂着胸脯躲向了屏风后,待遮住身躯后,才露出一双双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堂外,只有一个长相妩媚的美妇从旁侧拿出一件红袍,为刘雨细心披上,随后也退向了屋内。
刘雨粗着嗓门道:“进来吧。”
身材圆胖的刘传柄便走了进来,他是这个刘雨的岳父,应该说刘雨其中一个妻子的父亲便是刘传柄,不过刘传柄没有丝毫倨傲的地方,他修为很低,能够执掌扶州大权,除了自身强大的政务能力,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女婿了。
想起自己的女儿,刘传柄就一阵心灰。
自从女儿嫁给刘雨后,刘传柄就感觉与自己的女儿疏远了,因为那泼出去的水整日黏着她的丈夫,一遇见自己这个老父亲,就念叨着要为扶州百姓着想,别让她的相公难做,即便刘传柄已是殚精竭力,这个女儿却还是要碎碎念念,再不如小时候那般可爱了。
好在女儿过的还算开心,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用再担忧她。
其实这个时候刘传柄不应该来刘雨寝宫的,但刘雨是一个粗鄙的军夫,做事粗枝大叶,不管俗礼,有大事儿就必须得直接来找他,他享乐的时候可不管什么传音符箓。
刘传柄道:“城主大人,方才城外出了大事,六道司司主封厄与不知名的道境剑仙打了起来。”
刘雨坐在朱红色的沉木宽椅之上,红袍敞开,露出疤痕横贯的健硕肌肉,他说道:“我知道了,已经出手了。”
刘传柄有些疑惑,为何刘雨知道了却没有出城擒拿那贼人,沉吟道:“需要派人抓捕那道境剑修吗?”
刘雨冷冷笑道:“抓?抓什么抓?封厄这狗东西老子看不顺眼很久了,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老子不知道?老子恨不得这狗东西五马分尸!能出手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刘传柄继续道:“可方才封厄与我商议了一件大事......”
于是刘传柄将封厄谈到有暗渠可以获得许多人族和妖族的少女,只需城主府松口,便可以将其售卖到各处,然后赚取大把灵石,届时赈灾的灵石和银两也有了,双方皆有暴利可图。
刘传柄低声道:“看来封厄的确是与鬼魈宗勾结了。”
听到刘传柄讲述着封厄所描述的计划,刘雨的脸色是越来越黑,待听见鬼魈宗三字,刘雨终于忍不住一巴掌震在桌上,怒道:“狗日的东西,老子在外边打生打死,他在这里搜刮民脂民膏,还跟鬼魈宗勾结在了一起,刚才老子就该打死他!”
刘传柄道:“城主息怒,但如今南方的天灾已是十分严重了,若是不与他合作的话,就难有足够的灵石清理天灾鬼妖......”
刘雨闻言,沉思了片刻后,突然冷笑道:“封厄不是有钱吗?”
刘传柄惊声道:“城主,万万不可!”
刘雨拂袖而起,面色冷冽道:“封厄如今身受重伤,正是一个好时机,吩咐下去,就算把扶州城掘地三尺都要将封厄给我找出来,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本将军一力承担!残杀暴食婴孩,强抢民女,私吞赈灾灵石,无辜屠戮村镇百姓,与妖魅邪道勾结,该死一百回了!”
刘传柄心中一冷,道:“我明白了。”
随后他便暗暗退了下去。
不消片刻,寂静的雄城之下,一道道黑色的暗流便如同蛛网一般向全城涌动,它们静谧而危险,找寻着那罪恶的怪物,欲将其啃食殆尽。
刘雨转头望向墨黑的夜幕,他出身乡野,只不过天赋异禀,身具神力,偶然间被定北王寻着了,定北王赏识他,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而刘雨也不负定北王的厚望,不仅修为进展神速,战场上也是神力惊人,气拔盖世,常常单人凿万军之阵,那股舍生忘死的莽夫劲势即便是妖族也得退避三舍,但也正是这种打法让他伤体不断,深病不绝,还跌了境,于是定北王便赏下珍稀的神药,将他调在了扶州城,什么时候伤势彻底好了,就可以回去了。
否则若是将他留在战场,估计不仅是那神药得平白浪费,这莽夫还得再添新伤。
但刘雨向来就是这样的人,说他是一个道境的仙人,不如说他是一个市侩间的粗鄙屠夫。
他认死理。
当兵打仗,吃粮拒敌,老子好色,天经地义。
他只会打仗,不会治理州城,于是他便放权给手下,专心吃喝玩乐,因为这本就是粮饷的一种,他问心无愧。
可这封厄做的什么事情?
除了修为高还做过什么事情?
全他娘做的是残虐百姓的事情,比男人打女人还要令人看不起,他早就想杀掉封厄这个狗东西了,直到今天听见鬼魈宗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即便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处。
因为道境修士可以算是一个势力的最高战争利器,每一个都珍稀无比。
但他想的是鬼魈宗可以让一城百姓全部陷入梦魇。
封厄可以为了自身利益不顾百姓,可他是定北大将,不可以不顾百姓。
躲在屏风后的几个美妾虽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们的将军大人生气了,一个个便扭着腰翘着臀儿摇曳多姿地走了过来,想要抚慰一下这个令她们又是欢喜又是怜惜的粗鄙汉子。
不多时,若哭诉般的哼唧声便袅袅而起,她们不知道今日的将军为何如此凶猛,不懂怜惜,只得张开小口一遍遍吟声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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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厄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个男人,淡淡道:“给我滚出去。”
黄藤手上耍弄着手中铜棍,呵呵笑道:“封大人即便身受重伤,也依旧是威势赫赫啊。”
闻言,封厄心底泛起不妙的意味,黄藤语气太过随意自信了,与他平日里软弱可欺的模样大相径庭,而自己现在深受重伤,一身修为百不存一,怕真会马前失蹄,他盯着黄藤,道:“黄藤,念你无知,现在离开,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黄藤笑道:“什么无知?我知道啊,这不就是一个传送阵法吗?老家伙你贪生怕死,又信不过六道司的同门,于是就把空遁阵法放在这儿了。”
封厄蚕眉紧蹙,只感觉今天的局势正往不受操控的隅地一面偏倒,他保持镇静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个传送阵法?”
封厄虽是六道司司主,但也只属于扶州城这一块,他并不是最大的,再加上六道司的司职与信仰便是惩妖除恶,攘除奸凶,封厄干的事情与这可一点边儿都挨不着,六道司内与他意见不合的人也不少。
他并不放心六道司的下属,于是他便隐秘地找寻了一个列方术士,为自己篆刻传送阵纹,但传送阵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篆刻的,需要特殊的地势,在封厄的万般找寻下,才终于找到了这个灵势极佳的绝地,除了自己和那列方术士,谁都不知道。
黄藤笑谑道:“封大人不会不知道我是鬼魈宗的人吧。”
封厄脸色一沉,原来是鬼魈宗,低沉道:“你们鬼魈宗是想翻脸不成,虽然我身患伤势,但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我并不想最后与你们玉石俱焚。”
黄藤道:“放心吧,你为鬼魈宗赚了这么多灵石,鬼魈宗不会跟你翻脸的。”
他看着封厄稍显松心的表情,语气淡淡道:“想跟你翻脸的,是我。”
封厄缓缓站起身来,他已是恢复一些灵气了,听到这话,不由笑出声道:“你?就凭你这四境不到的杂碎?”
黄藤捧腹大笑:“看吧,封大人,你还是这样目中无人,就像当年你随意抹杀掉温家上下两百六十七人却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就像你当年强辱我妻,却连她丈夫的面貌都记不住。”
说到这儿,黄藤眼眶中已是笑出了眼泪,他的笑容夸张,面部肌肉已是青筋暴露,变了形状,他猛盯着封厄道:“就像我这个做丈夫的在仇家面前待了十几年,他都没发现一样!”
听到这儿,封厄回忆了一番,说实话,他抢的人妻太多了,经常便是用完就扔,温家?记忆有些模糊。
好似幡然醒悟,他若有所思道:“哦,我想起来了,以前那个勾结妖族的温家吗?当时我只顾着玩弄那个女人、听他丈夫的哀嚎了,没注意。”
封厄看着眼前这个期近癫狂的男子,莫名笑道:“莫非他就是你?”
他松开筋骨,表情诡异道:“当年他的妻子确实不错,丰神绰约,又柔又润,本座可是满意的很,而且当时那女人还怀有她丈夫的孩子呢。”
封厄见男子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便继续道:“于是我就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那小女童倒是粉雕玉琢的,天天亲切地喊我爹爹,可惜的是那女人划花了自己的脸,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少了一个玩具。
或许死了也不一定?”
黄藤看着手中破旧的铜棍,轻声道:“当年你便是驱使手下用这根铜棍打断了我的双腿,打断了我的尊严,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差点令我疯魔,于是我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将这跟铜棍亲手还回来。今天,机会来了。”
封厄哈哈大笑:“当年你只是地上的一滩烂泥,现在变成人拉的一坨屎便分不清自己的地位了吗?你若是一开始就跟本座拼命,说不定还真能伤我,可如今本座体内灵力恢复不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有什么机会?”
黄藤缓缓站起身来,平静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拖延时间呢?封大人不若试一试你是否还能调动灵力。”
黄藤话音刚落,封厄便脸色一僵,他内视经络,不仅仅是灵力无法调动,身体穴脉更是宛若长满了细小的尖刺,无论是妄图施用术法,还是移动身体,全身各处都会传来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好似无数条厉鬼啃食着他的血肉与灵魂,任何一点气劲与灵力,都会被这些无形的鬼魅吞噬殆尽。
他抬头望去,黄藤已经提起铜棍走了过来。
“封大人,与鬼魈沾染在一块儿的人,没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