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终于,有?乡亲听不下?去了,对?着?钟伯道:“钟伯,平日?里你怎么样,我们也都让着?你,但是你现在别太过分了。”
这话一出,就仿佛点燃了乡亲们积蓄已久的不满一样。
“对?,我们想着?你过的孤苦,经历了弟弟失踪,又经历了女儿失踪,你性情大变,天天说着?什么,你的女儿守护了村子,又说什么为什么去的不是我们家孩子的时候,我们也都忍下?来了,不和你计较。”
“你自己想想,这些年里,谁家没有?帮过你?逢年过节聚餐的时候,我们大家伙都有?把你叫上吧?哪怕你在村里的万家宴上,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也都当没有?听到,那是因?为我们都是乡里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你非得把咱们村的脸,给丢到外乡人面前吗?!”
“就是,无论你再怎么样,我们都把你当作乡亲近邻,可是你呢?你有?想过我们吗?你就从来都只顾你自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身边现在也有?了一一,你也该走出来吧?再这么疯下?去,我想村子里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你!”
“你有?我们帮衬着?,政府帮衬着?,又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村子,当然不知道现在生活有?多难,但凡生个大点的病,去到那些大城市里,我们连看病的钱都交不起。我们想要发展村子,也是为了让这个村子,能更加富裕起来,能让大家的生活过得更好。这并非是我们个人的事?,你也会因?此而得利。你家一一也可以?买更多漂亮的衣服穿,你现在这是闹什么?”
村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指责起了钟伯,埋怨起了钟伯。群情激奋,显然,钟伯这是引起了众怒。
钟伯的脸色也已经越发的难看,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特别是那双握着?拐杖的手,哆嗦地仿佛快要握不住手下?的拐杖一样。
“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看我们才是真的会死,死因?,饿死!”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这话传入到钟伯的耳中?,钟伯不由一震,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沈数连忙上前,扶住了钟伯,看着?钟伯那张神情恍惚的脸,也禁不住叹了口气,“钟伯,你还是回去吧。”
说罢,沈数看了眼一旁的一位青年,想要让这个青年扶钟伯回去。
这个青年也看懂了,他?连忙上前,走到了钟伯的另一边,扶住了钟伯的胳膊,想要顺势将钟伯往入村的方向带,嘴里还边说着?,“钟伯,我扶你回去吧。”
钟伯却是站着?不动?,不跟着?这名村里的青年走。
钟伯那双微微有?点失神的眼,望着?那些乡亲们,透露出几分哀伤。
看到钟伯的这个表情,那些原本还对?着?钟伯充满抱怨的乡亲们,终于是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刚的话可能中?伤了钟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
这份隐隐的愧疚,让他?们错开了钟伯的眼神,不愿意与钟伯对?视。
可是,他?们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他?们并不想要让钟伯继续待在这里搅局,
钟伯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出了。
钟伯的双肩瞬间垮了下?去,身上气势全无。
钟伯的声音哽咽:“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让外人进村的话,我们这个村子都会完的,所有?人都会死的。”
宴弥看着?钟伯,对?着?钟伯问道:“你说我们进村都会死?那么你得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会死?你把这事?说清楚了,我们在仔细考虑过后,说不定会愿意离开。”
钟伯对?上宴弥的双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出口却是:“不,我不能说。”
钟伯一边说着?,还一边摇起头。
正如何成乐之前所说的那般,这个钟伯神神叨叨的,村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宴弥却是侧头,望向了四面环绕的山,道:“是因?为这座山吧?”
钟伯紧紧闭着?口,什么都没有?说。
宴弥又回头,看向了钟伯,眼底似有?光芒闪动?,道:“你与这座山的关系很?大。”
钟伯闻言,瞳孔微微一紧,那双握着?拐杖的手,也不由紧了分,望着?宴弥的眼里,涌现出了几分探究之色。
宴弥又道:“你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吧?”
钟伯一听到宴弥这话,身体又是猛地一震,嘴里喃喃自语道:“你知道?你知道?”
“你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钟伯说着?,声音突然拔高,身体颤抖着?,杵着?拐杖,一步步逼近,走到了宴弥的跟前。
不说钟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有?点佝偻,就说钟伯本来身高,就不比宴弥。因?此,钟伯走到宴弥的面前,头只到宴弥的下?巴处。钟伯只能微微仰着?头,去看宴弥。
钟伯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拐杖,几乎用着?急切的语气,问宴弥:“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宴弥垂眸,看了眼钟伯,并未移开自己的步子,再次扭过头,望向了那座山,慢慢说道:“那山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吧?”
宴弥此话一出,钟伯就抛下?了自己手里的拐杖,去抓宴弥的衣服,就仿佛激动?到情难自禁一样。
沈数见到这一幕,都禁不住眼皮一跳,脚下?迈开,想要上前,拉开钟伯。
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数转过头,便看到了猫乘,心里正浮现出几分疑惑之时,便见猫乘对?着?他?摇了摇头,
沈数一怔,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步,望向了宴弥与钟伯,神情中?多少带着?些许担忧,害怕这个钟伯做出什么事?来。
宴弥现在可是当红的明星,影响力很?大,若是宴弥在他?们村子里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个村子,只怕会陷入到舆论的漩涡中?吧。
这样想着?,沈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由得,沈数看了眼一旁没动?的导演陈放,他?和猫乘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
沈数禁不住开始猜想,宴弥身上难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宴弥特别擅长应对?钟伯这类的人?
沈数再看宴弥那张平静的脸,在他?看来便是自信的表现,是他?猜测的佐证,沈数那忐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依旧随时准备着?,一旦情况不对?劲,就过去拉开钟伯。
沈数作为村官,领导着?他?们这些村里的人。沈数没动?,周围的那些村民,在面面相觑过后,也选择了不动?。
所有?人都望着?宴弥与钟伯,静观其变。
此刻,被?人抓住了胸前衣襟的宴弥,对?着?那神情难以?自控的钟伯,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钟伯情绪太过激动?,对?着?宴弥,只是在不断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
宴弥对?着?钟伯轻点下?头,语气温和:“恩,我知道。”
钟伯又是一震,双眼先是迸射出了惊人的光芒,可随即,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重?新归于暗淡,甚至比之之前更为浑浊。
那原本紧紧攥着?宴弥衣领的手,仿佛是失去力气般,缓慢松开,然后慢慢下?落。
钟伯整个人都在这一刻,变得颓然了起来。
宴弥在钟伯松开了自己后,弯下?腰,将钟伯掉落到地上的拐杖给捡起来,交到钟伯的手上。
钟伯看着?宴弥递过来的拐杖,神情多少有?点复杂,过了会儿,才伸出自己那双手,接过了拐杖,重?新将拐杖杵到了地上。
钟伯再望向宴弥,用着?无比艰涩的语气,道:“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不带着?人离开?”
宴弥:“还不到离开的必要。”
钟伯闻言,似乎有?点生气,道:“你就这么不顾大家的安危吗?“
宴弥却是笑道:“有?我在。”
钟伯一愣,目光又变得复杂,没有?说话。
“我可以?帮你,”宴弥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只是……”
宴弥的话音顿下?,钟伯又握紧了自己手下?的拐杖。
宴弥看着?钟伯,嘴角的笑加深,道:“只是,你敢赌吗?”
这话一出,钟伯整个人变得僵硬,仿若凝固了一般。
——你敢赌吗?
这四个字不断在钟伯的脑海中?回荡,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敢赌吗?他?敢赌吗?
敢赌吗……
这一瞬间,钟伯的神情变得迷茫。
宴弥就那样静静看着?钟伯,嘴角牵着?一抹弧度,却并无情绪流露。
猫乘看着?宴弥,不禁沉默。
赌?
为什么跟他?感觉很?像?不过他?都是问别人要不要赌,敢这个词倒是很?少用,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嘛。
不过,宴弥这张口就是敢赌吗,猫乘已经在想,是不是他?把宴弥给带歪了,带到了一有?机会,就跟人打?赌的地步了?
这样想着?,猫乘禁不住皱起眉。
应该不至于吧?
猫乘心里有?点摸不准。
正如宴弥之前担心他?沉迷赌博一样,猫乘现在也挺担心宴弥赌上瘾的,动?不动?就给人打?打?赌。
就在猫乘胡思乱想的时候,钟伯已经颤抖着?唇,开口道:“不……”
宴弥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道:“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钟伯余下?的话又卡在了自己喉咙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唯一的机会,他?要把握住吗?
钟伯声音低哑,道:“这堵住实在是太大了、”
宴弥仍旧只是道:“所以?,你敢赌吗?”
钟伯沉默不语,仿佛再次陷入到了艰难的抉择中?。
钟伯看着?宴弥,神情莫测,问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宴弥思忖道:“马马虎虎算的话,十成吧?”
钟伯:“……”
钟伯现在已经无力吐槽宴弥这话,只是想着?宴弥最?后所说的十成把握。
十成,那就是百分百的把握。
这样大的把握,倒是让钟伯再次犹豫起来。
宴弥自然看出了钟伯的犹豫,视线一转,望向了站在钟伯身后的小?姑娘,意有?所指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但也应该为一一想想。”
钟伯闻言,神情又是一变,禁不住呢喃道:“一一……”
小?姑娘听到钟伯在叫他?,上前握住了钟伯的衣角,叫道:“爷爷。”
钟伯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低下?头,就对?上小?姑娘那双干净的眼睛。
钟伯就那样看着?看着?,那丝丝哀痛又爬到了钟伯的脸上。
他?用着?几乎颤抖的手,抚摸上了小?姑娘的头顶。
小?姑娘没有?动?,看上去十分的乖巧懂事?。
这一刻,钟伯似乎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神情变得坚定。
钟伯的视线从村官沈数等人身上一一掠过,重?重?哼了声,道:“既然你们都嫌我这个老头子烦,那我也不在你们的面前碍眼了。”
钟伯这话一出,沈数等村民就是一愣。
只听钟伯继续说道:“我已经劝解过你们,是你们自己执意不听,出了什么事?,甚至丢了性命,那也与我这个老头子无关。”
说罢,钟伯就牵起了小?姑娘的手,高声道:“一一,我们走!回家!”
小?姑娘“哦”了一声,随即便跟着?钟伯走了。
刚走出几步,小?姑娘还没有?忍住,回头去看宴弥。
宴弥对?着?小?姑娘微笑颔首,小?姑娘也立马展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牵着?小?姑娘手的钟伯,轻轻扯了下?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这才回过头去,不再往后看。
宴弥看着?钟伯与小?姑娘逐渐远去的身影,摸着?自己的手环,脸上的笑容不变。
显然,钟伯这是愿意与他?赌了。
赌上,这一村人的生命。
赌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猫乘走到宴弥身边,仰起头,看了看那并未落下?多少的日?头,愿赌服输道:“行吧,这次又是我输了。”
对?于猫乘服输,宴弥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而是转过头,看向了那四面环绕,却又连在一起的山峰,神情中?闪过几分凝思。
猫乘见宴弥这神情,也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当地的村民,注视着?钟伯牵着?小?姑娘远去,确认钟伯不是虚晃一枪,这才终于放下?心,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喜悦,有?种麻烦终于离他?们远去的感觉。
哪怕钟伯在离开前的那句话,并不怎么好听,但都经历过这些的他?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钟伯不再拦着?他?们的路,那就万事?大吉。
他?们再看向宴弥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带上了几分钦佩,宴弥竟然将连他?们这些同乡人都搞不定的钟伯,给劝说走了。
宴弥这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沟通技巧吧?
想想宴弥刚刚与钟伯的对?话,他?么虽然都听不懂,但他?们本来就听不懂钟伯的话啊!
隐约间,他?们觉得他?们找到了,与钟伯交流的方式,那就是把自己变得神经。
哪怕自己听不懂钟伯的话,也要装作能听懂,并且做出相应的回应,只要保证他?们的对?话在一个频道上就行了。
只是,他?们从未有?比这一刻,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那平日?里看似神神叨叨,但还能正常交流的钟伯,脑子竟是真的出了问题。
想到这一层的村民们,无不在心里发出了叹息,之前还用言语刺激过钟伯的,心里的愧疚更甚。
沈数将目光从钟伯身上收回,转望向宴弥,道了声谢:“多谢了,要不是你,我们都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僵持多久。”
宴弥同样收回了视线,对?着?沈数摇头一笑,道:“不用,我也是为了剧组,能尽快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好让大家能够有?时间休息。”
沈数闻言,立刻道:“恩,房间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跟着?我来吧。”
说罢,沈数便招呼着?自己的乡亲与剧组两方的人,一起往从村子里走去。
宴弥他?们这些外乡人,也正式入了村。
唐欣走到宴弥的身边,上下?打?量着?宴弥,忍不住夸赞道:“你可以?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学过心理学?”
宴弥闻言,只是一笑,并未正面回应。
宴弥不回,唐欣却是忍不住自己猜测道:“难道是你有?什么关于心理学这方面的戏要接?”
宴弥转头,看向了唐欣,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唐欣怎么就联想到这上面去了。
唐欣一看宴弥这个表情,就知道这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