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理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从浴室里洗了澡出来,又被抱着去衣帽间换了衣服,从头到尾他都浅浅闭着眼睛,小脸白生生的,再没有看鹤爵一眼,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鹤爵只当他是在闹小脾气,虽然如此他也不甚在意,毕竟小东西即使气鼓鼓的,却还是会很听话的伸开手臂让他穿衣服,低头亲他的时候嘴唇紧紧抿着,但只要沿着唇线细细舔_弄两下,他就又会软着身子无意识对自己索求。
这样带一点点刺,又最终会乖软顺服的模样,好像是比平时更加惹人怜爱了。
鹤爵觉得自己血液里的恶劣因子在作祟。
换好衣服把人抱下楼,吴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抬头看着他们从楼上下来的的画面,格外高大俊朗的男人抱着漂亮乖巧的少年,着实觉得赏心悦目。
尤其是被抱着的叶雪理,今天温度骤降,鹤爵也给他换上了秋装,米白色的针织衫,衣料柔顺轻薄,带着一些毛绒绒的纹理,把小少爷衬得更加矜贵娇气,十足一个贵家子弟的模样。
鹤爵真的是用心在呵护娇养他。
不过今天的小少爷似乎有些生气,即使被鹤爵抱着,也仍然显得心不在焉,吃饭时垂着眼睛不去看对面的人,吃完了也不接男人递给他的手帕,自己抽几张纸巾在嘴巴上擦了两下,就起身去了他的沙发快乐角。
单薄的背影里颇有些气的意味。
吴妈有些讶异,他第一次见到叶雪理这样耍小性子,还是在鹤爵面前。
没人敢在鹤爵面前耍这样的小脾气。
这更像是在挑战一种权威。
而此刻正在被挑战的人却没有露出他想象中不悦的神色,甚至眉眼里都是趣味和纵容。
吴妈觉得她好像看到了一只在戏弄猎物的猛兽。
从容优雅,却又志在必得。
她像往常一样把熨烫平整的衣服和领带准备好送到鹤爵身边,鹤爵看一眼,先挑起了那条领带,侧身看向不远处的身影,嗓音低沉:“宝宝。”
窝在沙发上的人背影狠狠地僵了一瞬,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不自在和忐忑。
吴妈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什么心事都写在明面上。
他还在生气,却又忍不住对鹤爵的声音做出回应。
鹤爵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又叫一声,语气比刚才还要温柔,更像是在诱哄:“宝宝。”
磁性的嗓音像经年陈酿的红酒,叶雪理根本受不得这个诱惑,回过头,却是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像只要这样摆着凶狠的表情,就能显示出自己现在还在生气的态度。
鹤爵只觉得可爱。
冲他晃晃手里的领带:“宝宝是不是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叶雪理的视线也转移到那条领带上,眼睛瞪得没有那么圆了,鼓起来的脸颊平下来。
他当然没忘,他答应老公要每天给他系领带的。
鹤爵看出他软化的眼神,又把领带晃了两下,价格高昂的定制款在他手里变成了逗猫棒。
叶雪理手里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鹤爵自然拥住他,双手扣在他腰间。
叶雪理接过他手里的领带,鹤爵便自觉弯下腰来,凑到他发顶时轻轻亲了一下。
叶雪理抿着唇,认真给他系领带,他最近领带系得越来越好了,还特意在网上收藏了一个博主怎么教人把领带打得好看又不花哨的帖子。
鹤爵想让他做的事,他每一件都有认真对待,并且都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领带很快就系好了,叶雪理又小心给他塞到西装外套里,轻柔捋顺,做完这一切便推开鹤爵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
愿意给鹤爵打领带不代表他已经不生气了,他只是做好他答应的事,做完了还是要继续生气的。
哼。
鹤爵本来也只是虚虚揽着他,似乎也没想到他突然就把自己推开,一个不防竟然真的让他溜了出去。
看他踩着脚下的拖鞋又“啪啪”走回沙发那里,坐下时扬起来的发尾都透着股劲儿。
鹤爵有些好笑,小东西气性还挺大。
“少爷。”吴妈走过来:“小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鹤爵点点头,又看一眼沙发上的人:“天凉了,他要是还出去逛园子,记得给他拿件外套。”
吴妈看一眼他的侧脸,笑笑:“好。”
吴妈送走鹤爵的车子,回来时却看到本来站在窗前的叶雪理一下转过身,像突然受了什么惊吓,小跑着回了沙发那里。
说着要闹脾气,心里还是舍不得,吴妈看得出他的小心思,笑着走过去:“雪少爷,今天陆老师不来上课,你想做什么,看电视,还是想画画,吴妈先帮你准备好。”
叶雪理坐在沙发上,一手揪着海豚抱枕的嘴巴,声音不太清亮:“我什么都不想做,吴妈,你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小少爷这是想要找人开导了,吴妈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的慈母心就有了施展空间,走过来温柔的看着他:“雪少爷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雪理本来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听他这样问心里突然就有了方向,迷茫的神情缓和下来,轻轻咬一下嘴巴:“吴妈,我是不是很任性啊。”
吴妈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心想如果叶小少爷这样都还算任性,那外面其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都该是少管所出不来的命。
也不知道他突然间哪来的这种想法,不过想想叶雪理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吴妈还是第一次看到干净单纯的小少爷流露出这种眼神,她以一个外人和年长者的角度来看,觉得孩子八成是要长大了,才会突然这样感怀春秋,不然也不至于早上还跟鹤爵闹了一通脾气。
她自己家里也有两个毛小子,一个已经进入社会,一个还在读大学,不过那两个孩子都是血气方刚的性格,心粗的像棒槌,跟叶雪理这样娇气矜贵的小少爷完全不同。
叶雪理安静漂亮,一颗心也跟剔透的水晶玻璃似的,纤细纯净的过分,这样的人,再美好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不然天性冷情的鹤爵也不会对他宠爱至此。
想得越多,对这个小少爷的心疼就越是不想掩饰,吴妈放缓自己的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辈:“雪少爷哪里的话,您是没见过真正任性的孩子是什么样,吴妈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然少爷也不会这么疼您了。”
叶雪理眨眨眼,抱起怀里的抱枕:“可是我今天还跟老公吵架,我没有你说得那么乖。”
吴妈看着他,知道这是要说重点了:“那雪少爷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少爷吵架?”
叶雪理想到早上的事,心里还是有些闷,就挑重点跟吴妈说了一遍。
吴妈听完,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叶雪理又继续说起来:“我觉得老公好过分,他一点都不尊重我,陆老师说了,人都是有的,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随意干涉对方的,老公为什么要那么做。”
鹤爵的行为对叶雪理来说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独断霸道,可吴妈比他了解鹤爵,却是多少能明白他这样看起来好像不讲道理,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做法是出于什么心理。
“雪少爷,您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少爷听吗。”
叶雪理看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气恼的表情多了些别的意味,面颊甚至浮起一抹红:“他根本不听我说话!”
不仅如此,还那样欺负他,自己都气得不想说话了,在他眼里却只是像在逗弄一只耍性子的小猫,叶雪理第一次觉得鹤爵那么不尊重他。
吴妈想想鹤爵的那个性格,摇摇头,她能理解叶雪理现在的心情:“雪少爷,少爷是愿意尊重您结交朋友的意愿的,不然昨天也不会让程少爷过来跟您聊天,至于他今天的做法,或许不是想干涉您的,而是,他有点吃醋了。”
叶雪理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迷茫,他是第二次听到“吃醋”这个词了,第一次是鹤爵跟他说的。
吴妈看着他的表情,自觉解释说:“吃醋是一种心情,就是看到自己喜欢或在意的人跟别人亲密就会觉得不舒服,会不想让他跟自己以外的人变得关系友好,怕他会因此不再喜欢自己了。”
叶雪理听完她的解释,更加迷茫了:“可是,我跟程默是朋友,就算跟他亲密我最喜欢的也还是老公啊。”
吴妈笑笑:“所以雪少爷需要把您心里的想法说给少爷听,别看少爷平时那个样子,其实,他也挺没有安全感的。”
吴妈说着,叹了口气。
没一会旁边就有佣人叫吴妈的声音,说是送来了给叶雪理新定制的秋季新款的衣服,要不要现在送去衣帽间,吴妈便起身去安排他们的工作。
叶雪理看着他们忙碌走动的身影,自己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想了许久。
这个晚上鹤爵回来的很晚,新项目的启动出了点问题,他昨天在家已经远程处理了一部分,今天回到公司又是没有喘息的一天。
回到宅子已经快要深夜,客厅里的灯亮着,吴妈接过他的外套,看到他比往日更加疲惫的面色,没有发出声音打扰他。
鹤爵扯开领带,路过中岛台时把卸下的腕表随手搁在上面,走到酒柜前拿出一支酒,这么晚了还要喝酒,吴妈在后面看着,想到他这两天工作忙碌的状态,知道适当的舒缓压力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便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鹤爵找出一只透明酒杯,到了半杯,又往里面加了冰块,仰头喝了一口,清冽的液体滑过喉头,带来短暂又强劲的灼烧感。
他酒量很好,平时也不会贪杯,但今天晚上却有些怀念微醺的感觉,他想要用酒精短暂的麻痹神经。
于是又倒了一杯,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来,一手握着酒杯,两条长腿慵懒的伸展着,抬眼便能看到窗外的月色,清冷皎洁。
好像许久都没有这样静静地坐下来看向眼前的景色了。
他一路都在奔走,抛下了太多该让人驻足停留的美好。
兀自沉思之际,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一时都有些没有留意,直到背后那里隔着衬衫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柔软。
鼻翼间还伴随着很甜的牛奶沐浴乳的香味。
鹤爵微闭上眼睛,伸手握住绕到他胸前的小手,弯弯唇角:“宝宝。”
耳边传来很小声的“呀!”,紧接着缠着他的两条胳膊就搂得更紧了些,鹤爵的肩背太宽厚了,身后的人抱得有些费劲,嘴唇贴在他耳边呼呼喘气:“老公,我要抱不过来了。”
鹤爵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露出浅笑,握住他的一条手臂想把人抱到前面来,谁知叶雪理却在后面扒得格外紧,略有些冰的小脸蛋贴到自己的颈动脉上,随着那里的跳动轻轻起伏。
鹤爵有点燥热,把那只手压在自己胸前:“宝宝在做什么。”
叶雪理这个背后抱格外吃力,却仍然努力用他瘦小的身躯想要把鹤爵整个肩背都包裹起来。
“老公。”小家伙的声音柔软又温情:“我这样抱着你,会让你有安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