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和白言又闲聊一阵,收获了一堆主教们的神奇八卦,加深了对“会玩”两个字的体验,顺便刷新了一下自己陈旧的世界观。
这时,眼前的魔法阵忽然扭曲起来,接着出现了画面。
画面中是两个身着主教白袍的男人。
一个三十余岁,下巴上留着一点小胡子;一个年长一些,大概五十左右,头顶的毛发稀疏,大概是接受了太多圣光的庇佑,已经可以自行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了。
白言咦了一声:“是两个没见过的人呢,来自地方上的主教吗?”
小胡子主教跟在秃顶主教身后进了静室,他打量着静室里华丽的装潢,口中称赞道:“不愧是霍兰的第一建筑,真是太有气势了,杰森你看这个壁纸,比我们那里的可漂亮太多了。”
被称作杰森的秃顶主教倒是面色不改,一副早就见过世面的样子,他用着布雷斯主教们最常见的温和语气说:“坐下吧,艾布纳。”
艾布纳撇撇嘴,又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墙上金闪闪的圣徽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杰森说:“我们这次来,可是带着桑尼克大主教的重要任务的。”
桑尼克,当前布雷斯的三位大主教之一,也是成为下任教皇的热门人选,算是目前大陆上各方势力都会关注的人。
同时,萧止对他的关注又稍微多了一点点。
因为这个人跟二十年前率军和黑森开战的前任教皇达里尼斯走得很近,两个人属于同一个派系。在达里尼斯战死,现在的教皇布拉德上位之后,桑尼克受到打压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仍然是一步步走上了大主教的位置。
“我当然不会忘记大主教的任务。”艾布纳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把枪,枪身是布雷斯典型的白色,上面有着金色的细致花纹。
和寻常的枪不同,枪身上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微光的以希矿石,从色泽上看,是品相很好的矿石。
艾布纳将枪在杰森面前晃了晃:“我这次带来的东西一定能让他满意的。”
杰森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是对眼前家伙冒失的举动感到不快,但这一点不快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脸上又是那种温和包容的布雷斯式微笑。
见杰森没有什么反应,艾布纳又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个冰蓝色的头骨。
萧止认出来,这是来自无主之地的亚尔维骨鳄,亚尔维骨鳄是一种不死生物,在黑森以及无主之地和黑森的接壤地带都有,以骨骼坚硬著称。
其中最坚硬的就是它们的头骨了,一般情况下很难将它们的头骨破坏掉,就算是高级的战斗职业,也要费不小的力气才行。
就见艾布纳将枪口对准了亚尔维骨鳄的头骨,然后“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枪口-射出。
接着,原本坚硬的头骨居然被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枪直接击碎了,散碎的骨屑飞溅,搞的桌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块。
威力相当的惊人。
并且,艾布纳身为主教,职业明显是牧师,布雷斯的牧师向来是不能学习其他职业的技能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职业优势,也就是说,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使用这把枪,也会有同样的威力。
萧止的眉头微微皱起。
一枪过后,枪身上的矿石明显黯淡了一些,艾布纳吹了一下枪口,笑着说:“哇唔,有意思!”
杰森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他盯着艾布纳,一字一句地说:“收起来,别在静室里玩,小心留下痕迹,被别人看到。”
艾布纳耸耸肩,将枪收了回去。
艾布纳看着一脸严肃的杰森:“杰森,你别这么一本正经啊!这次教皇肯定快死了,桑尼克大主教的机会很大,到时候被耽误了二十年的计划就能重新摆在明面上了,早晚的事而已。”
杰森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见轻松,他沉声说:“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低调行事,别惹麻烦。”
“好吧,好吧。”艾布纳举手投降,开始收拾桌子。
他对这个古板的秃顶老头子感到无奈,并在心里腹诽,或许就是因为为人太固执,杰森的头发才掉得这么快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看起来就像是在静室里认真思考一样。
过了一阵。
杰森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别让桑尼克大主教久等。”
“走~”艾布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最近在研发的那个大东西可真厉害,那个真的能成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那样的东西。”
杰森语气平板:“你应该相信桑尼克大主教。”
他转头用教导主任一般的目光盯着艾布纳:“以及……这些内容出了静室后,就再也不要对别人提起。”
“是——是——”艾布纳拖长了语气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静室。
白言的眼里透着股兴味:“大东西?布雷斯还藏着什么杀手锏?难道他们真的在科技上搞出了什么大动静,怪不得要用这么多钱呢。”
“是啊……”萧止的心头浮现了一点不妙的感觉,他不清楚布雷斯将以希矿研究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光是刚刚那把枪就已经足够击碎很多不死族的身体了。
如果这样的武器可以批量生产,并且还有更强大的东西的话……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达泽门亚大陆的历史真的会进入新的篇章了。
生产力带来的社会变革,乃至于世界格局的变革,人类已经无数次体验过了。这些变革每一次都伴随着旧势力的没落,和新势力的崛起,伴随着或血腥、或尖锐、或暗潮汹涌的对抗,强行将历史翻页。
布雷斯,又或者说是桑尼克大主教,将他们手中的牌藏得很深,不论是大陆上的其他势力,还是玩家,都对此一无所知。
越是隐蔽,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安,如同暴雨将至之前的宁静。
或许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游戏快要出新资料片而已。但对于大陆上的其他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动荡,尤其是和布雷斯针锋相对的黑森,恐怕将会面对一场生死危机。
而这一次,不死族们将很难再凭借自身的战力取胜。
“你们之后准备去那?还往上吗?”白言的话打断了萧止的思绪。
萧止:“再往上还有什么?”
白言想了想:“还有几间主教专属的静室,不过大主教级别的一间都没有。”
或许格雷亚塔的下属也是想要监视到大主教级别的,尤其是安德烈手下的人,但是这样做的难度明显会高出不少,大概也是他们放弃这样做的原因。
但杰森和艾布纳是去找桑尼克大主教了,已经超出可以观察的范围。
萧止反问:“师兄你呢?”
白言笑了下:“我打算继续看书到天亮,刚刚发现了一本有趣的。”
萧止看了一眼沉默的弗罗斯特:“我们打算去苏尼拉镇看看,我对你说的那个废弃教堂很感兴趣。”
对于布雷斯下一任教皇的人选,萧止没法插手。
一来是因为布雷斯的封闭和等级森严,普通人根本没法接触到高层。
二来是玩家很难进入布雷斯的高层,哪怕是牧师或者圣骑士一样,布雷斯对阿萨纳西人带着一种戒备,并不让他们进入权力体系,哪怕是最低级的神甫位置也不会授予。
既然这样,还是去继续追查格雷亚塔那边吧。
闻言,白言对着萧止点点头:“那就先祝你们好运了。”
第二天,萧止和弗罗斯特等到书塔开放后,假装阅读又逗留了一阵,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混入离开的人群告别书塔。
·
两天后,到了月圆的日子。
两人来到了苏尼拉镇。
苏尼拉镇是个偏远的小镇,距离首都霍兰非常远,从地图上来看倒是和黑森比较接近。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里的居民数量向来不多,稍微赚了点钱的人都会想着搬家,朝着更接近首都圈的位置而去。
小镇看起来平平无奇,建筑中透着一股简陋和凑合的感觉,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当地居民,几乎没有外人,萧止和弗罗斯特两个冒险者出现在这里,看起来非常显眼。
小镇居民们警惕地盯着两人,就像在看什么污染物一样。
萧止清楚地听到,在不小心和他们擦肩而过之后,一个居民立马开始了祷告,仿佛这样才能洗净他被不信者玷污的宝贵灵魂一样。
萧止低声对弗罗斯特说:“他们这个态度,就像我们暴露了一样。”
弗罗斯特打量了一下周围:“那样的话,这里肯定早就空了。”
萧止想了想,也是,要是知道黑森领主就在自己面前,这些信徒还不立马拔腿就跑,谁还有心思祷告啊。
萧止说:“教堂距离这里还挺远的,看样子他们是不会租借给我们马车的。”
白言说教堂所在的区域现在已经废弃了,布雷斯的公共交通到不了哪里,他建议萧止可以自备坐骑或者租个马车过去,可惜计划比不过现实的毒打。
萧止看了看前方坎坷不平的小道,笑着说:“好想念阿里法啊。”
要是阿里法在的话,肯定几秒钟就过去了,可惜阿里法太显眼,飞起来跟个大招牌一样,在布雷斯纯属作死。
·
“咕?”远在黑森的阿里法忽然从自己的玩具山里抬起头,它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想它。
是谁呢?
阿里法觉得自己这么可爱,一定有很多人都在想它,一时间也想不到究竟是谁。
但下一瞬它听到玩具山下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阿里法熟练地扒开玩具山一看,果然发现了兰斯悄悄顺走他玩具的动作。
这个家伙,又来!
“咕!”阿里法愤怒了,他张开大嘴,猛然朝着兰斯扑了过去,把之前的感觉抛在脑后了。
黑森里又是一片烟尘四起。
·
最终,萧止和弗罗斯特选择了走路去白言提起的教堂。
反正现在距离午夜还早,时间绰绰有余。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温度也不高,走在僻静无人的小路上,看着周围随意生长的茂盛花草,空气里都是郊外的新鲜空气,让人浑身舒坦。
弗罗斯特见周围没人,掀起了头盔的面罩,他这种级别的不死族已经不会害怕光了,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没有带来什么伤害,只让他感觉带着点暖意。
萧止和弗罗斯特并肩而行,走着走着似乎是无聊了,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红心果馅饼。
这是他体验了布雷斯的烹饪水平之后,这两天找别的玩家买的,产自千叶国的人气店铺,因为玩家背包的储存效果,现在依旧是热腾腾的。
萧止动作熟练地掰了一半递给弗罗斯特。
以前他们有了食物也是这么分享的,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萧止的习惯性动作。
弗罗斯特伸手接过,虽然记忆里没有这样的片段,但是他却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动作非常顺畅,仿佛本能一般,好像这样的分享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一样。
轻轻咬了一口,顿时口中满是红心果烤制之后酸甜可口的味道,还有内馅儿软糯丝滑的口感,和外皮一层层的酥脆口感搭配,有着绝佳的好味道。
弗罗斯特铂金色的眸子看着萧止:“嗯,好吃。”
萧止觉得这话很熟悉,他的语气里有点怀念:“以前你每次吃我给的东西都是这么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好吃。”
萧止曾经怀疑过,如果自己拿一块碳给阿森,骗他说是新口味的饼干,阿森会不会也说好吃。但良心阻止了他对无知的黑森小青年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弗罗斯特认真地说:“真的很好吃。”
很久以前的黑森里,这样的对话也发生过了许多次。
时间过去那么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就连此刻两人身处的位置都已经改变,但彼此之间熟悉的感觉却依旧。
吃完馅饼,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继续前进。
萧止忽然想到自从和弗罗斯特认识以来,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都没有一起离开黑森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远门。
萧止转头对着弗罗斯特笑道:“有没有一种出来旅行的感觉?”
弗罗斯特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眸中带上一抹笑意,柔化了五官的冰冷:“旅行?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从来都没有旅行过,也不会有人敢和他一起旅行。大陆上的所有人对待他都是或敬畏或恐惧,他所处的环境也永远都是安静而紧绷的,仿佛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样。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随意地对他,随意地笑闹,随意地分享,随意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萧止没有直接解答这个问题,他伸手在路边薅了一把野花,稍微整理了一下,用一片长条状的草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给花束做装饰,然后递到弗罗斯特的面前:“给。”
弗罗斯特略带疑惑的伸手接过,手中的野花长得不太起眼,但开得倒是很灿烂。
萧止看着他说:“旅行就是去体验一些自己没体验过的东西,或许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只是寻常的,每个人的旅行目的也都不一样,但要自己开心就行了。”
弗罗斯特看着萧止带着笑意的眉眼,和手中平平无奇的野花,忽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要开心……就行了……
或许,和小七重逢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旅行也不一定。
这时,萧止已经跑到了前面,他对着弗罗斯特招招手,催促他赶快跟上。
前方是隐约可见的建筑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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