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地上那几株轻轻摇摆的野花野草,阿簿单膝跪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它们。
“为什么?”
你既然早就知道地府会崩毁,早就来了别的世界,为什么不为自己寻找出路,要将生路留给我?
为什么要耗尽最后一点神力为我捏造这具躯壳,为什么不保留神力找个地方好好修炼?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阿簿眼中闪现着无数茫然和困惑。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可直到今时今日才发现,她竟然欠了冥主那么多。
多得叫她连报答都不知从何报起。
她甚至连他如今身在何方都无从查起。
墙角边,慕容元洌缓缓苏醒。
他揉着自己剧痛的脖子,想到晕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眼,他蓦地眼神一厉,盯着前方的古井。
那凭空出现的男子身影已经消失了,那井盖上神秘的黑色纹路也不复存在,变回了之前那个普普通通的井盖。
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阿簿。
他看见她伸手轻轻摩挲着花草的叶片,温柔得仿佛在抚摸着一个让她珍惜的人。
他看见她将干干净净的手放在脏兮兮的泥土上,缓缓将那几株野花野草挖掘出来,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生怕伤到了花草的根须。
他看见她摄来墙角一个破破烂烂的花盆,一捧土一捧土的为花盆里填土,土壤里有石子,她还会细心的将其挑拣出来。
他看见她捧着花草,移栽到花盆里,然后将花盆抱在怀里,如同捧着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他眼神幽暗的盯着她转身往门边走,竟像是忘记了还有他这个大活人在这里一样!
他张了张嘴,想要叫她一声,可不知怎么的,他抿紧了嘴唇最终没有出声。
他凝视着她拉开门,跨出门槛,一步步离开这里。
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起他来。
他缓缓往后仰,靠在长满了青苔的墙壁上。
他盯着碧空,长久的不眨眼让他眼睛开始酸涩,他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郁。
他忽然控制不住体内暴戾的情绪,任由经脉里内力涌动,抬手一掌拍向左边的墙壁!
偌大一面墙,轰隆隆垮塌,震荡起漫天烟尘,像雾一样将他的身影笼罩。
阿簿走出去好远才想起衡儿他爹被她忘在了院子里,于是倒回来。
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那墙壁倒塌,烟尘纷飞的画面。
她皱眉,“慕容元洌?”
任由烟尘将自己笼罩的慕容元洌突然听到那清冽淡漠的嗓音,蓦地睁开眼睛。
是阿簿!
她还记得把他丢在这里了!
他身上的颓唐之气一瞬间消失无踪,他满血复活,高兴的站起身来,大步从烟尘里跨出。
他跟没事人一样,与往常一样温柔的朝阿簿走去,却看见站在门外的阿簿竟后退了两步。
他脚步一顿,后知后觉的低头看着灰扑扑极狼狈的自己,“……”
他默默伸手将尘土掸干净,然后一边走向阿簿,一边对阿簿解释,“这院子太久没人住,墙都腐朽了,跨塌得我猝不及防,我差点就被埋在里面了。”
“……”
阿簿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想了想,没有揭穿那墙壁是他自己震塌的事实。
两人并肩往外走。
慕容元洌一边走一边看阿簿怀中抱着的花盆,有心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