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节当天下午,从街上大包小包回来的水仙未进别院门,而是抱着一堆东西站在廊下痴情仰望乾坤钟,柳吟儿从屋里出来看到她那副奇怪的模样不解的问:“你抱着这些东西不累吗?”
“没感觉……”
“你在看什么?”
“眉目传情……”
她忽然想起什么,顺着水仙的视线望去,果然今天的钟楼一反常态,守钟的捉妖师换了人。
“柳姑娘你快看,他在朝我挥手!”如果这傻丫头观察的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那个会吹笛子的捉妖师是看到柳吟儿走过来才激动的跳起来挥手,如果她再观察的仔细一点,也不难发现,向来性情淡泊的柳姑娘此时脸上也隐隐浮起一丝笑意。
“燕师兄,好像,有人找你。”阿笙放下手里的工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文婵婵和玲珑走上台阶,可惜他燕师兄此时正沉浸在柳吟儿朝他点头微笑的喜悦里。
“子初,你在干嘛呢?哇,你的脸,你的手,怎么啦?你又跟人打架啊?”文婵婵跑过去看他,他立刻转身挡住她的视线,还假装一脸惊讶的对她说:“我问你干什么才对,两个人穿得跟唱曲似的,改行啦?”
玲珑和文婵婵捂脸直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啦,我问你,晚上的庙会,你们去吗?”
阿笙抬起头认认真真解释:“我和燕师兄得在这儿守着乾坤钟,哪里也不能去。”
“离开一会儿没关系,没人知道的。”
“我不去了。”他低头继续捯饬法器,文婵婵拉着燕子初的胳膊直撒娇:“你来吧,子初,去年还一起绑了红绳子的你还记得吗?”
“啊哟……我的手……”他假装痛苦的抬起受伤的手,吓得人家真以为弄痛了他还一个劲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求红绳来着。”
“去年不是玩过了,今年还要,你放过我吧。”
“我是认真的,每年都要一起过月老节!”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有脑子的人谁会信?婵婵妹妹,你该长大了,哥今晚有要事在身真的不能陪你。”
“都怪这口破钟!哼!”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还有你,丫头……”他一手拎一个姑娘把她们俩拎到楼梯边,“哥哥们在办正事,你们两个小姑娘就不要来参活了,一会儿被人看到再告诉山上那三个老头子我们就是罪上加罪,听话的赶紧下去。”
“可是师兄,我们想……”
“可是什么可是,别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不会骂你,快,下去。”
就这样两人被燕子初赶了下去,文婵婵一路上都虎着脸,玲珑倒显得特别兴奋,还不知好歹的问人家:“刚才燕师兄说我可爱哎,婵婵姐,我真的长得很可爱吗?”“别听他!他对每个姑娘都这么说!他这是要故意气死我!”
她们一走,阿笙就抬头冲燕子初诡笑道:“今天可真稀奇,燕师兄你居然不想着玩了?是不是没带钱啊?其实我带着,你要不要?”
“我像那么玩忽职守的人么?”
“你不像。”他边检查自己正在制作的法器边说,“你本来就是。”
“怎么回事?小孩子才跟了信游几天就学坏了?”
“哈哈哈,我错了燕师兄,不过燕师兄我有一事不懂。”
“你问吧,今天小爷心情好,有问必答。”他趴在栏杆上,晚风吹起长长的发带,他清澈的目光落在王府别院,就等她转瞬即逝惊鸿一瞥。
“就是那个红绳子,绑着两个人的红绳子,真的那么灵吗?”阿笙放下工具走过去问他,满满的求知欲写在脸上。
“如果真的灵验,世上就没那么多悲欢离合了。”
“燕师兄你说的挺有禅意的,我其实挺想试一试,和另外一个人绑在一起,走完那么长一条街都不分开,是什么感觉。”
燕子初转过脸,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那要不师兄委屈一下陪你试试?”
“两个男人也可以吗?”
“你还真想啊?”
“你又骗我……算了,还是继续做我的至尊降妖法器,天下无敌。”
燕子初摇着头笑了,看着阿笙埋头钻研的样子不免心起敬意,他怎可以如此专注于某件事,哪怕千万人反对他感化妖魔,他也始终在坚持,难怪向来都只是闭关修炼的信游也对他格外关心。
黑夜如期而至,比黑夜更可怕的,是摸不到的一抹黑影,一路从天池山追到天阴街,又从天阴街追到月老庙,它似乎在与追逐它的捉妖师玩一个游戏,将她一步步引到人多的地方。
“糟糕……”她看着夜幕下人潮拥挤的庙会,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龙纹法鞭,她深知这个能够幻化出无尽黑暗的山妖法力高强,明白自己落入它的圈套却为时已晚了。
那山妖似乎在嘲笑她似的回头露出一声低吼,从尖锐的牙缝里流出的粘液滴到地上,闻人夜双眉紧蹙,死死盯着它的时候目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乾坤钟。
山妖正欲吞噬毫不知情的天池百姓,只见闻人夜纵身一跃,竟将它独自留在原地而她奔向其他方向。山妖的嘴还微张着,粘液也挂在牙齿上,追了那么久这个女人是要放弃它了吗?
当她如风一般不偏不倚落在钟楼,阿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睛一看突如其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一脸苍白的闻人夜,且声音冷峻的可怕:“这里就你一个人?”
他愣愣的点点头,刚刚燕师兄不知看到什么突然说王府有异样,他要下去保护柳吟儿,让他一个人看着乾坤钟,他去去就来。
谁会想到闻人师姐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呢?于是他绞尽脑汁支支吾吾道:“燕师兄他……忽然有事……离开一会儿……”
他不在也罢,反正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会打乱她的节奏,她冷冽的双眼紧紧盯着阿笙,阿笙张大双眼,问:“我其实……也可以离开一会儿……师姐是要跟我去月老……啊……”“来不及了,快走。”她一把抓起阿笙脏兮兮的手,带着一脸茫然的他纵身一跃。
师姐这是要跟他一起绑红绳逛庙会的意思吗?还说时间来不及了,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他越想越开心,随着她一路奔跑,看不见繁华街景,看不见日月星辰,他的目光里只有她坚定的背影,无论哪里,他都可以随她而去。
“师姐,绑红绳还规定时间的吗?现在才刚入夜,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而且我相信我们的红绳一定不会断。”
闻人夜忽然停下脚步,回眸望着满脸春风的阿笙,无情问道:“你在想什么?我找你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