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七年(1579)9月10日,浩浩荡荡的红叶舰队绕过四国岛南侧,经历了漫长的航行,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九州岛日向国。红叶舰队经过近一年的修整,大量新的船只得以下海航行,而许多新训练的水手也补入了船队,规模勉强恢复到了鸣门海战之前,不过实力估计要逊色不少。在这支舰队上,载着细柳备、酾酒备和特种连队和诸多新兵营里的新兵,以及不少商人和议员代表。同船的还有大量雨秋家军工司的工人以及堺港的闲置工,和大量军工司生产出来的火炮、铁炮。雨秋平在出发前,还给正在山阴()道战斗的雨秋殇去了一封信。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日向国为第一个对象,雨秋平是这么解释的。
“柿子要挑软的捏。想要对西国联合下手,去打三好家、毛利家这样的强硬派肯定是不成的,要挑那些实力弱、意志薄弱的大名下手。日向国伊东家在耳川之战后已经是日薄西山,他们加入联合多半是为了有名正言顺的名义可以停止岛津家的入侵。不打他们,我打谁?”
雨秋平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伊东家在耳川之战后就已经灭国了。不过在这一世,他们居然还保有着部分领地。于是雨秋平二话不说决定对他们动手,只差一口气的伊东家估计没什么抵抗能力。
雨秋平所料不差,宫崎城守将——伊东家少主伊东佑兵在看到八十余艘红叶舰队的战舰和那面高高飘扬的枫鸟马印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他立刻弃城而逃,而红叶舰队则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宫崎城和宫崎港,随后封锁了八重川。
雨秋平的突然现身引爆了整个西国,红叶舰队在濑户内海西端丰厚水道出现也标志着登陆四国的岛津军可能会失去退回九州岛的退路,岛津家的水军立刻如临大敌地开始战备。
“让细柳备和酾酒备登陆,再派人去佐土原城,把伊东义佑给我喊出来谈判。”
雨秋平让红叶军在日向国大大咧咧地摆开了阵势,做出了攻击佐土原城的架势。伊东义佑看了眼神兵天降的红叶军,又看了眼自己手上那些连给红叶军一个备队的一个连队塞牙缝都不够的可怜部队,顿时觉得末日来了。但是他想到雨秋平一贯信守承诺的好名声,只好咬着牙去和雨秋平谈判。
他带着随从来到宫崎城时,才发现不过短短的几天,宫崎城已经面目全非。红叶军带来的大批工人整把临海的宫崎城和宫崎港改造成一个坚固的碉堡,城头配备了不少火炮。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伊东义佑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宫崎港可是整个日向国最重要的港口,要是宫崎港丢了,伊东家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伊东义佑原以为谈判会在宫崎城内进行,可是红叶军前来接他的侍卫根本没有领他进城的意思,而是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宫崎港。到了港口内,伊东义佑终于前言见到了那支怪物般的舰队。伊东家最大的船,估计也没有这里最小的驱逐舰大,更别提那些庞然大物般的战列舰和那艘让伊东义佑仅仅是看到都会腿肚打哆嗦的铁甲舰。他不敢想象那么多门大筒要是一起开火,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请上船吧。”朝比奈泰平指着停泊在海边的铁甲舰骏河丸,骏河丸上的水兵已经放下了一艘小艇,“我家殿下有请。”
伊东义佑战战兢兢地顺着缆绳爬上了骏河丸,他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有劲。在爬到船舷后,伊东义佑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海面,才意识到这艘船究竟有多高。他只觉得心底一寒,匆忙抓住了船舷,可是那冰冷的钢铁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不可能赢的。”伊东义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抗这样的舰队…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获胜。哪怕红叶军都不还手,就把这艘船开到我面前让我们打,我们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伊东义佑看着这支恐怕的舰队和那些甲坚兵利的红叶兵,又想到自己那些乌合之众,只觉得心里愈发恐惧,魂不守舍地跟着朝比奈泰平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船舱里雨秋平的房间。森兰丸替他开了门,引到了雨秋平面前坐下。直到雨秋平开口,伊东义佑才回过神来。
“伊东殿下,我是雨秋红叶,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在下伊东义佑,见过治部殿下。”伊东义佑的礼数却要比雨秋平足了许多,直接用上了下级对上级的敬语。
“伊东殿下莫要惊慌,在下此来,绝非为了与伊东家为敌。”雨秋平看到伊东义佑的腿吓得直哆嗦,忍不住出言宽解道。
“是是是!”伊东义佑听到雨秋平的话语似乎颇为友善,忙不迭地借坡下驴道,“伊东家和雨秋家无冤无仇,治部殿下的大名在我们九州也是如雷贯耳,我们又岂会有和治部殿下为敌的意思?这不您看,您的舰队以来,犬子就弃城而走,就是生怕和您有了冲突,结下了误会!”
“伊东殿下的一片苦心,我自然心里清楚。”雨秋平微笑着听着眼前那个老头子的满嘴胡话,“只是…不久前在下听闻,西国大名组成了联合,而伊东殿下也在其中,不知是否有些误会?”
“治部殿下有所不知,这真的是误会啊!”伊东义佑闻言立刻做出了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雨秋平在一瞬间竟然被他精湛的演技给打动了。
“治部殿下也看到了,我们伊东家现在危如累卵,岛津家步步紧逼,眼看着我们就要亡国了啊!之前一直依靠的大友家,在耳川战败后也是自身难保,我们伊东家可真的是难啊!”伊东义佑说着说着居然快淌出泪来,摊开双手对着雨秋平诉苦道,“这次西国联合,岛津家还颇为积极,伊东家又岂敢说个‘不’字?我们加入了西国联合,岛津家也还在暗地里侵占日向国的土地,若是没加入,恐怕现在都被岛津家给灭了吧!我们加入西国联合,真的是身不由己啊,又岂敢有和治部殿下为敌的意思?”
伊东义佑这连珠炮般不带喘气的辩白居然一时间让在辩才上颇有自信的雨秋平无话可说,这老狐狸的几十年可没白活,那是真的能说。幸好雨秋平这次早有准备,不然真要说不过他了。
“伊东殿下所言甚是,伊东家的苦衷我们也不是不知道。”雨秋平胸有成竹地全部应承了下来。
“那这…”伊东义佑见状有些犹豫,目光犹疑了一下,随后继续道,“既然这无冤无仇,治部殿下又为何忽然占了我们的宫崎城和宫崎城?若是有误会,在下自然该向治部殿下道歉。只是好叫殿下知晓,这良港对于我们伊东家太重要了!若是误会解开了,不知殿下能不能将其还给我们?”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这误会。”雨秋平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手。马上,久等在屋外的有马安泰就趾高气扬、大踏步地闯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雨秋平那日在下议院大厅里看到的那个大吵大闹要赔偿的议员——他就是专门做跑海运的老板。
“这位是雨秋家的家臣,就让他来讲讲我们之间的误会吧。”雨秋平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了眼这有马安泰和伊东义佑,就让这俩会耍嘴皮子的好好吵一吵吧。
有马安泰早就憋足了气,就等着开骂呢。雨秋平话音刚落,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操着九州口音开骂了:“你这老不死的,还在这里逼逼叨叨?就欺负我家殿下好说话?要是我,一巴掌就给你抽地上去了!”
我去…雨秋平看到有马安泰这火力,顿时觉得来到了后世的互联网里一般。
伊东义佑明显也给骂懵了,作为一家大名,他从小大都没这也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以至于他一时间忘了回骂,而是结结巴巴地用敬语反问道,“不知这位大人何意?”
“少在这里给我不懂装懂!你自己老实交代,伊东家是不是打沉了我们好几条船,还杀了我们不少人!你自己说!”有马安泰提了口气,对着伊东义佑再次破口大骂。
“这…”伊东义佑闻言一愣,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去,“这是何时的事情…”
“还想抵赖?”有马安泰二话不说就甩出一张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条在伊东家港口被击沉和一条在伊东家港口被扣押的堺町商船的名字和上面所有的商品、人员清单。“你自己看看清楚,这些都是在伊东家港口沉的。还有不少在你们家附近海域沉的呢,我还没跟你算呢!”
“这…”伊东义佑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有马安泰的账本,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有马安泰说得没错,伊东家的人确实打了不少雨秋家的商船,只得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之前…伊东家被迫加入了西国联合嘛…然后西国联合要求我们禁运…”
“先不说禁运这事本来就不对,但既然要求你们禁运,你怎么把我们船给打沉了?”有马安泰愤怒地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伊东义佑吼道,“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货物,死了多少人吗!我们就是为了他们来兴师问罪了,你觉得这么大的事还能算是‘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