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温胜荣他们最先动了手。
席梨芝没忍住,回头看过去。
她紧捏着手。
心惊胆战的程度，已经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以往认知。
混乱，嘈杂,骂声打声一齐涌进耳朵里。
偏偏薄原给了她最安稳的一句。
他把自己黑色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遮住大半混乱的视线。
嗓音淡淡,听到她耳朵里时，人已经离远了她几步距离。
他说：“等会再出来。”
席梨芝怔愣,心慌莫名得到安定，却又浮上歉意与负罪感，她站在原地乖乖没动,帽子阴影下的眼睫缓慢眨了一下，说不清现在的感觉。
包间的窗户开着,对着走廊尽头的窗口,穿堂风温热的拂面而过。
等那声音从激烈减弱,最后消失。
她校服裙摆随着风轻轻晃动。
像蝴蝶的扇翅。
薄原收拾完徐东，又抽了根烟,才再走过来。温胜荣他们几个则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在走廊长沙发坐下，互相疼惜的笑骂。
她还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安静的站在门口稍靠里的地方。
从薄原一米八的角度看,这帽子对她来说,略微有些靠前,也有些大,戴在头上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
耳边有人走近的声音，风逆向吹着，却还可以闻到依稀的烟草味道。
她抬头。
薄原停在她面前。
帽檐下，终于可以看见她仰着脸看过来的眼睛。
薄原略一扬眉,表情波澜不惊和平常差不多，神色还是淡淡的。
嘴角有丝隐约发红的擦痕，跟小小的勾人泪痣就在同一脸庞。
也就是这抹擦痕，让她张了张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最终，眼圈不自觉憋得有些泛红，说了句：“对不起……”
薄原看着面前的席梨芝，抬了下眉骨，似是觉得好笑，但又夹杂着无法克制的怜爱涌上来。
真是个单纯的小傻子。
这都道歉。
他破天荒的伸出手，微妙停顿半秒，然后改变方向，只碰到她的后脑头发，轻轻安慰似的拍着哄了两下。
生疏，又温柔。
“没事了。”
他说。
这顷刻间，她睫毛微颤，似乎听到了脑袋里的理智崩塌湮灭的声音。
然后，席梨芝冲过去，带了点不顾一切的意味，倏的抱住他的腰。
黑色的帽子被冲撞，微松，掉落在地板。
薄原没心理准备，他只看到她拉近了所有距离，身体感觉到她柔软的拥抱时，眼皮一跳。
惯性使然，他身子后倾又复原。
席梨芝的脸埋在他胸口，良久，她才声音很小的说：“薄原，虽然你也许不想，但我很想以后也和你在一起。”
她的青春期像没有叛逆，乖巧了许多年，一切都按照家里和老师的引导走，连迟到都罕见。
却一下子做了这么大胆的事。
做完之后，又觉得理亏，把脸埋进他怀里。
藏得住脸，耳朵忽然的烧红，却是藏也藏不住了。
薄原反而笑了。
他差点以为是幻听，但她就在怀里，真真切切。
席梨芝闻着他身上烟草苦味与淡香糅合，感觉脸和耳朵烫的就快自燃，还没来得及深呼吸去缓解。
薄原按住她的后腰往怀里摁着，另一只手已经毫不轻柔，重重关上了包间的房门。
声音短促，有些大。
然后他靠过来，就要亲她。
她如梦初醒，头昏脑涨，下意识急忙怂怂的闭眼：“薄原，别……”
果然，那个单凭感觉就侵略十足的吻没落下来。
薄原修长好看的手握紧，指节处泛白，是在克制隐忍。
半晌，他才低笑了一下，只凑到她耳垂，气息温热扑在她的耳朵上，回答了她之前的话。
他说：
“席梨芝，很荣幸，以后在一起的事，我也想。”
“所以，我等得起。”
…
走廊的三双眼睛正盯着包间门发呆，忽然就被关上了，还是人家姑娘扑进怀里以后。
楼梯踏踏传来脚步声。
马丽霞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二楼略显狼藉。
她有些茫然，在走廊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席梨芝的人在哪。
但看到温胜荣和董辉他们几个，索性就顺嘴问了问，有没有见到席梨芝。
这还真把他们问住了。
总不能说，见到了，也许就在里面被薄哥掐脖子亲吧？
温胜荣最先回过神来，笑笑，耸肩：“嗯……她好像先回学校了。”
董辉附和：“啊对。”
撒谎毫无心虚的痕迹。
马丽霞松了气，然后瘪嘴，又试图去理解。
也许是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吧。
·
下午上课前的预备，九中徐东在台球店被薄原打惨的事已经在班里传疯了。
说是因为护着柒中被搭讪的女生。
目击者没敢说的太详细，只说了大概，怕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从而惹到薄原。
姜芸更不会说。
毕竟做的事不地道，也害怕席梨芝会说出去，自己就颜面扫地了。
下午回教室以后，姜芸格外安静低调。
所以马丽霞虽然极力好奇打听，却也并不知道那个女生就是席梨芝。
“徐东挨了打，听说住院就要百十来天，养伤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再骚扰柒中的女生啊。”
当从同桌那里听到这些。
席梨芝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东在九中多牛逼的一个人，打架不是吹的，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嘴巴不干净，听说快被薄原打残了。啧，也是活该。”
身为柒中的一份子，马丽霞觉得很出气，有点吐气扬眉的感觉。
正说着，薄原从前门经过，他还戴着黑色的帽子，削瘦好看的侧脸，眉眼偏冷又倦怠。
他的身影一出现，原本乱糟糟八卦这件事的班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她看着薄原的侧脸，不自主有些走神。
他嘴角的擦痕已经很淡，不明显了。
完全看不出是中午打架造成的，倒像是被很小的虫子叮了一下似的，无关紧要。
后门开着。
他走到空着的座位，拉出椅子，坐下来。
抬眸朝她的方向看来一眼，而后，唇角隐约带了丝笑，是清冷的温柔。
马丽霞的声音在旁边很小声：“我的天啊，薄原是不是在冲这边笑啊。”
席梨芝顾不得回答。
她睫毛颤了颤，躲了视线。
等片刻，再悄悄望过去时。
那双修长骨节清瘦的手翻找着几乎崭新的书本，薄原低眸，漫不经心的从容，丝毫不为马上就上课的时间紧张。
席梨芝看着，从他的手指，掌心，到他的下颚和嘴唇。
联想起中午被他用手摁进怀里，那双唇差点就跟自己亲密无间。
席梨芝转过头，紧了紧手里的碳素笔。
她的脸不受控的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