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看着面前的沈召卿,恍惚了下,他们也有几年没见过面了,似乎都在忙碌,在各自的世界里奔波。
“小舅,你好像清瘦了点。”她莞尔一笑,这才算真正的表露真心。
沈召卿抬手轻抚她的后脑,“我看你,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变化。”
“召卿你可宠着这丫头吧,宠坏了看你怎么收尾。”沈忠林打趣。
沈召卿微弯腰,给沈江海斟了杯茶,笑回:“宠坏,那我也兜着,也不是兜不起,更何况,我们阿懿从小就乖,大哥你还不清楚?”
沈周懿平和地看沈忠林一眼。
沈忠林哈哈的笑,眼神不知为何飘忽了一下。
“召卿,你看你,我们央央也千盼万盼等你回来,结果你就顾着周懿了,央央都要吃醋了。”沈忠林旁边,是他的妻子,何琳。
话落。
沈萝央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亲昵的挽住了沈召卿的手臂,没了刚刚扎堆富家千金里的从容,多了些俏皮,“小叔,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我都排不上队跟你说说话。”
沈召卿看她一眼,唇边微微,“倒是学会打趣小叔了。”
沈萝央这才展颜一笑:“开玩笑呀,我知道小叔最疼我的。”
说这话时候。
沈萝央还是没意识的瞟了一眼边儿上笑容温和妥帖的沈周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姐姐,难得能见你来一趟。”
沈周懿抬目,嗓音清清和和:“画廊事多。”
“喔……听说你下个月要举办画展?”
沈召卿借空将自己的手臂从沈萝央臂弯抽出,视线落在沈周懿身上,静静听着。
“对的,下月十号。”
“邀请函呢?不会不打算邀请我们去吧?”沈萝央好像是半开玩笑。
沈周懿轻轻侧目,眸子波澜不惊,嗓音清丽没棱角:“我第一次开展,自家人,想来便来不用走规矩那套,我随时欢迎,特意送上请帖,倒是生分了。”
“那央央下月有时间来吗?”
沈萝央一顿,硬是被绵里藏针的噎了一下。
“我争取,你也知道,期末到了,考试多。”
沈周懿微微笑,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萝央只觉得……她似乎并没有讨到好。
还衬得她不懂事了。
沈周懿向来如此,心思多,心眼密,挺烦。
何琳哪儿能看自家闺女露怯,扯着沈萝央坐在自己身边儿,才言笑晏晏地看着沈周懿,道:“可惜了,最近益华那孩子出差,不在邕城,否则他绝对会来看看你的,你们自小能玩儿到一起,青梅竹马的在一个院儿里长大,他一直挺惦记你的。”
“何益华,就是舅妈那个远房侄子,你还记得吧?”
何琳张嘴,很热情的倾身过来握着沈周懿的手拍了拍,不停地提醒沈周懿,何益华是何许人也。
沈召卿刚刚端起淡色纹路的青花瓷茶杯,闻言,骨节修长的指腹摩挲了下杯口,透过丝丝白雾,凝着对面儿的何琳。
沈周懿敛眸,记忆里,那个跋扈的小胖子,浮于眼前,她淡淡的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何琳观察了下沈周懿表情,随后才一阵叹,“益华总是念叨起你呢,其实吧……原本你离家时,舅妈就想着,你性格执拗,容易受委屈,如果能跟益华凑一起,也算亲上加亲,可是没想到啊……”
她忽然捂着嘴笑了会儿:“反而跟京城的那家定了亲,人家愿意咱们周懿,也算好事吧,毕竟那家权势通天,就算是个二房妾室,也不算下嫁,以后也是去享福。”
何琳这些话,句句为人好,字字却带嘲。
嫡女嫁妾室,还是一个二房的妾室。
在她看来,倒成了沈周懿高攀。
“大嫂。”
沈召卿放下茶杯,眼睫轻抬,眼下一抹淡褐色的痣蛊的很,也莫名凉:“阿懿从不比任何人低一等,区区妾室,也是值得拿出来宣扬高兴的事?”
他口吻不紧不慢,甚至眼尾带笑,却也慑人。
何琳蓦的脊背一寒。
无端的浑身发毛。
说实话,她一直很怵这小叔子,待人平易,但是总是若即若离的,摸不透。
“这……我也是为周懿考虑,那家是什么人家,召卿你也清楚,就算是妾室,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何琳轻嗤,不就是一个沈周懿?嫁人家高门大户的妾室已经算是她烧高香。
怎么?
难不成指望嫁什么嫡系?
有那条件吗?
还不是痴人说梦!
沈忠林看自己妻子言行已经让沈召卿不耐,从中周旋开口:“你嫂子有口无心,她也是太操心了,别往心里去。”
沈召卿淡笑:“自家人生什么气,只是,您想啊,刀口对着别人,自个儿怎么会觉着疼,大嫂,日后央央出嫁,想必您就不这么调笑轻松了。”
何琳脸色僵住。
被云淡风轻的下不来台。
沈萝央抿唇,复杂地看了眼沈召卿后,往后一缩,不敢造次亦心中躁闷。
沈忠林也脸色不好了起来。
沈江海浑浊的双目掠过面前年纪尚轻的小儿子,他知道沈召卿护着沈周懿,就单单给沈周懿张罗的这桩婚事。沈召卿当初听闻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懿可喜欢?
沈召卿恐怕就没打算让沈周懿做这枚打通京圈儿脉络的棋子去联姻,就连这次回国……
都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时之间,氛围怪异了起来。
沈周懿似乎置身事外,她甚至没变过表情,不羞恼、不尴尬、不觉得被侮辱,就那么温淡笑着。
沈萝央眉心皱起来。
沈周懿这么得意忘形,不就是仗着小叔撑腰?她就不信了,小叔这样的商人,还真会为了沈周懿的不喜欢而去解决这个联姻,对方家族,哪儿那么容易开罪。
“家主,餐食都备好了,可以让宾客移步西渚院了。”
管家适时的出面,结束了这场风卷云涌的谈话。
去往西渚院时。
沈周懿去洗了个手,整理了下妆容仪态,出来时,和一个富家小姐碰上。
沈周懿看对方一眼,没多在意。
但是对方却忽然叫住她:“rose小姐。”
沈周懿回头。
陆姿琦上下打量她一眼,矜持又高贵的一笑:“我们以前见过的,在g国,一场作品展览上,我叫陆姿琦。”
沈周懿挑眉,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太多印象。
对方也给她一个台阶:“当时你作为主人公被众星捧月,的确不容易记得住,当时我是跟我未婚夫去的,他叫谢宿白。”
又是谢宿白?
这个名字,怎么感觉这两天总能看到、听到。
“有点印象了。”沈周懿没再说不清楚,没拂人面子。
倒是陆姿琦说:“我和宿白都很喜欢你的画,所以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个人对你的喜欢,希望没让你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