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杨河就怕班觉贡布再做出别的过分举动来,也不敢动了,就那么让他抓着手。
他全程紧张,所以电影都没能好好看。不过单从观众的角度来说,这电影确实有些云里雾里,剧本显然是有问题的。不过好在色彩和镜头依然很美,很多地方都像是风光大片。
等到电影看完,灯光一亮起来,班觉贡布就自觉松开了他的手。
但是傅杨河的手已经汗湿了。其实在电影院里牵手,两个人都很紧张激动,班觉贡布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这种紧张是刺激的,兴奋的,让人心里荡漾。
大家站起来往外头走,顺便讨论了一下剧情。
“午饭我请。”傅杨河说,“但是我不知道这里哪儿有好吃的。”
“问班总啊,他肯定知道。”
班觉贡布说:“有价钱要求么?”
不等傅杨河开口,小唐就说:“没有没有,他每年赚那么多,咱们就想吃什么吃什么,班总你也别给他省。”
班觉贡布就带他们去了一个菜馆,那菜馆坐落在昌都郊区,专门做藏菜的,外观就是传统的藏式楼阁,非常古朴庄严。
“这是家藏菜馆,”班觉贡布说,“我想着你们都是内地来的,吃过的藏菜肯定不多,所以就叫人预定了这里。不管合不合各位的胃口,不过到我们这里一趟,也算都尝尝了。”
菜馆里饮食习惯都是藏式的,只有矮桌而没有椅子。众人席地而坐,服务员就上了菜单上来。张跃说:“请客的先点。”
傅杨河也没客气,接过菜单看了看,果然一溜的全是藏菜。
“上次跟班总去县里,班总请我吃了一道菜叫藏香猪,很好吃,特别香。还有我们喝的糌粑肉粥也不错,我就点这两个吧。”
他说着就把菜单递给了张跃。张跃看了看,说:“我不懂藏菜,班总点吧。”
“少客套,每个人都至少点一道。”傅杨河说,“我有的是钱!”
张跃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会,说:“那我点血肠吧,不知道跟内地的血肠一样不一样。”
“可能调料不如内地放的多,”班觉贡布说,“这边的血肠放的作料比较少,就加了糌粑,野葱和盐巴。”
黄静晨他们点菜都比较快,依次点了爆焖羊羔肉,学果馍馍,酸萝卜炒牛肉,炒羊肺,凉拌牦牛肚和蒸牛舌。
“都是肉菜啊,”傅杨河说,“要不要加个素?”
班觉贡布就点了个咖喱西兰花。刚点完手机响了,他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一走,张跃就说:“这边饮食还是不如内地丰富,除了肉就是糌粑,想吃个青菜反而不容易。”
“我知道藏菜粗略就分两类,红食和白食,红指的是肉,白指的就是奶,他们冬天多吃红食,夏天多吃白食。”赵小军说。
“吃白食……”张跃笑了笑,然后看向傅杨河,“看到了吧,你要是留在这,就等着吃白食吧。”
“这个学果馍馍是什么?”傅杨河问。
这道菜是孙雷点的,他正要说,张跃就拦住他说:“先别说,让我猜猜。”他想了一会,问说,“是荤菜吧?”
孙雷点点头:“我也是看图片点的,看着像是半荤半素。”
“要是加素的话,那肯定不是萝卜就是土豆。”张跃说。
他话音刚落,班觉贡布就打完电话进来了,有他在,张跃就收敛了一些,没再继续说下去。班觉贡布毕竟是当地人,当着他的面吐槽说藏菜也不合适。
藏区因为地理环境的关系,蔬菜种类很少,肉也以牛羊肉为主。不过藏菜对于内地人来说,除了尝鲜之外,还有最大的一个卖点是无公害。譬如他们来的这个藏菜馆,所有食材都取自当地,牛是高原牛,猪是野生猪,羊是草原上吃草长大的绵羊,做菜用的汤汁也是牛骨髓熬制的高汤,没饲料没激素,菜色不精致,却也正好体现了纯天然的原汁原味。
作为跳舞的人,他们对于吃肉都十分节制,尤其是肖央,不爱吃羊肉不说,牛舌血肠什么的他也没动一筷子。傅杨河就单独给他点了一份藏面,结果面端上来实在是色香味俱全,他就又点了一份。
肖央问:“你吃这么多回去肯定又要闹肚子。”
傅杨河肠胃一般,爱吃肉,却偏偏吃了容易不消化。他听肖央这么说,就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吃。但是刚点的一份面才吃了两口,剩下实在有些可惜。他正犹豫着,班觉贡布就说:“你要不吃给我吧。”
傅杨河很是吃惊于班觉贡布的胃口。
其实平时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班觉贡布很能吃,今天点了这么多肉菜,他吃的依旧比谁都多。傅杨河把面端给他,班觉贡布伸手接的时候,他看见班觉贡布那粗壮的手臂,心想怪不得这人长的这么壮实,能吃肉。他听说能吃肉的人那方面需求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班觉贡布作为钱多到花不完的富二代,肯吃他吃剩下的一碗面,他心里又觉得喜悦,也真是莫名其妙。
眼瞅着快吃完了,傅杨河去了趟洗手间,顺便去结账。结果对方笑着说:“先生,您的账已经结了。”
对方看他面露惊讶的神色,解释说:“是班总结的。”
傅杨河进去就问说:“班总,你怎么瞒着我把账给结了?”
班觉贡布笑着说:“经常带客户来这吃饭,习惯趁客户不注意就把账给结了,所以刚出去打电话的时候顺手就勾了,不是有意要跟你抢单。”
带客户去吃饭,提前悄无声息地就把账单给结了是最明智的事,不然等到散场大家都出来的时候再结账,难免会抢着买单,可对方拉扯一番只是客套,该结账还是得结账,反倒彼此尴尬。傅杨河工作这么多年,大概也懂得的这些,便说:“说我请就我请,等我回去转给你。”
班觉贡布也没客气,说:“随便你。”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便起身从餐馆里走了出来。外头太阳很毒,市里好像要热很多。傅杨河便将外套脱了,问说:“你们接下来还都想去哪?”
“我看大家想干的事可能不一样,也别一直都集体行动了,”张跃说,“谁想干嘛就去干嘛,然后咱们定一个集合的时间和地点。”
傅杨河点点头,说:“行,那你们想干嘛就去干嘛。”
“那正好,上次在来古村给咱们拍照的摄影师江措说想见你,我带你过去。”班觉贡布说。
“见我?”傅杨河有些愣,“见我干什么?”
“大概是宣传照的事,我没问,反正也不远,我开车送你去,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那好吧。”傅杨河说着看向张跃,张跃说:“真不巧,我本来还打算带你去见我昌都的一个朋友呢,那你跟班总去吧,工作要紧。”
黄静晨他们要去逛街买衣服,傅杨河说:“那咱们五点钟在电影院前的广场那集合,你们看着点时间,随时保持电话联系,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别管我们了,”小唐说,“你小心自己别被班总给拐跑啦。”
众人便都笑了,傅杨河上了班觉贡布的车,说:“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摄影师的名字了。”
班觉贡布笑着隔着窗跟张跃挥了挥手,车子开到路上,他才说:“摄影师没找你,我刚撒了个谎。”
傅杨河立即扭头看向他:“……你不会真要把我拐了吧?”
“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我家。”班觉贡布强调了一下,“我自己的家。”
班觉贡布其实如今在班贡庄园住的不多了,因为生意的缘故,这两年大多都在昌都市里住。房子是他自己买的,挑的也是他喜欢的地段,装修设计也大多出自他的手。既然带着傅杨河来昌都市里了,他觉得就应该带他来自己家里看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带傅杨河来看什么,房子再好,也只是个房子而已,里头没有什么必须要给傅杨河看的东西。但心里就是有一种想法,想带他来自己家里坐坐,哪怕看一眼就走呢,好像也是有意义的。
但是傅杨河却想,班觉贡布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恐怕早就有这个念头了,要带他去他家里坐坐。去坐坐没什么,但是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感觉有点危险。
其实他已经渐渐察觉到班觉贡布的危险性了。
他不信班觉贡布只是单纯地要带他去他家里看看,因为这想法实在突兀又莫名其妙。大老远地带他去家里,又故意撇开其他人,显然是想做点什么。他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心跳的厉害。这和在厂里的时候共处一室不一样,甚至和在赛马山下的酒店同睡一张床都不一样。他要去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只属于班觉贡布的私人领地,是真真正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们两个都是成年男人,且是正在暧昧中的成年男人,在这个完全由班觉贡布掌控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班觉贡布带他过去,有着鲜明的目的。他没有想到班觉贡布骨子里是侵略感这么强的人。
他扭过头说:“……对了,饭钱还没给你,我微信转账给你吧,你微信开账户了么?”
“没开。”班觉贡布说,“我下微信就是为了方便跟你日常联系,其他的都没有。”
傅杨河身体微微倾斜,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摸了摸下巴,幽幽地说:“说的好像是为了我专门下的微信一样。”
班觉贡布笑了笑,好一会才说:“我是怕你觉得我老土,微信都不会用。又见你和他们都是微信联系。我微信就加了你一个,没别人。”
只加了他一个人么?
傅杨河默默地想,那去他家就去吧,看在他微信只有他一个好友的份上。但是他很紧张,兴奋又隐约有点害怕。他想起自己在饭桌上注意到的班觉贡布粗壮的胳膊,那么有力,剽悍,仿佛生来就是用来支配和摧残的。这个康巴汉子如果想要做什么,他定无力反抗。傅杨河紧紧抿着嘴唇扭头去看窗外,窗外的风带着热气,吹拂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