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华容有些倦意了。明天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再看越北,正望着手中的面具出神,似乎在思考什么,她还从未见过越北这副严肃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华容。”越北见她巧笑倩兮,心中默叹了一口气。
“嗯?怎么了?”
越北摇了摇手中的面具:“你有没有觉得,面具这个东西,只要戴上了,就看不见本来面目了。其实很多人是戴着面具生活的。”
华容想不到越北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当即点头表示赞同:“对。这个面具可以是眼睛看得见的,也可以是眼睛看不见的。引申开来说,人生本来就充满着无奈,如果都以真面目示人,注定会受伤害。可是若都戴着面具生活,又注定会得不到真心。有的人戴着面目是为了欺骗他人,而有的戴着面具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么你呢?你会选择戴着面具生活吗?”越北转而问她。
华容想想答道:“视情况而定吧。”
“你呢越北?”华容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现代的三十年人情冷暖让她对此很有发言权。只是她不明白一向心思简单的越北怎么会这么问他。
“你怎么不叫我‘七月半’了?”越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岔开了话题。
“你的生辰离七月半如此近,所以我那么称呼你也没错。你说是吗?”这明显强词夺理,却理所当然。
“你怎么说都有道理。”他一向很服气华容的解释。因为想不到话可以用来反驳。然后当事后回味想到破解之法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只能怨自己当时发挥不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华容追问道。
越北看着她的眼睛,只是笑,并不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
越北挠挠头,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华容一怔,想躲开,碰到越北眼中转瞬即逝的失望,感受到他的动作有些迟疑,便站着不动,笑着问他:“你怎么了?”
“华容,你会记得我吗?”越北放下手,负手而立。晚风吹着他的头发有些凌乱。
“你今天不是问过了吗?”华容抬起头重新审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忧伤。
“我会记得你。”不待她回答,越北很认真地说道。
见华容的眼中满是迷茫,便恢复了笑容:“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
“回客栈。”
华容知道越北要走了,心里忽然有了种酸酸的感觉。她边走边看越北,他只是回应她微笑。
看着很长的路居然很快就到了。“天上客”三个字赫然面前,里面泛着明亮的光,只是却不是让人感到温暖的光。那光散发着光晕,一圈一圈的,华容觉得有些模糊,便轻轻揉了揉眼睛。
“进去吧。”越北轻声道。
“嗯。”华容转身,向客栈走去。
“华容。”
越北追上华容,嘴角上扬,故作轻松道:“你要记得我,记得我的眼睛。”
末了,追加了一句:“就像我记得你一样。”
华容想说着什么,越北却已然转身。他的心中空落落的,一刻都不敢再待下去。
“越北。”华容喊道,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越北,我会记得你,记得你的眼神。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说完便转身跑进了客栈。她知道,不管什么原因,她以后可能见不到越北了。她的身影落在越北的眼睛里,像一片淡黄色的羽毛。
华容倚靠在窗口看了许久,像是将这条街上所有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又像是什么都没看清。
这条最繁华的通南街,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越北落寞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至无人处,他松开手,一颗温润的珍珠正躺在他的手心。那是他刚才从华容的头上取下的。
他看着珍珠笑了,将它贴身放好。接着将手伸向自己的脸,取下面具。
不是华容送他的兔子面具,而是一张人皮面具。
至此,世上再无越北。
越北停在一处府邸的门口,敲了敲门。
来人一见是他,脸上尽是喜色,恭敬地称呼了声:“少爷。”
越北头也没抬,径自走了进去。
“倦鸟归巢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语气中透着威严。
“爹,孩儿遵守承诺回来了。”
“回来就好,这以后,可要收心了。”男人望着多年不见的儿子,百感交集。他想过很多次重聚的场景,却没想到会红了眼睛。
越北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了,去看你母亲去吧。”男子交代了一声,转身便走。
“是,爹。”
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厉声喝道:“先跟我到书房。”
越北并未言语,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你绑架了华容?”没有任何铺垫,男子盯着越北问道。
越北显然没想到他爹会问他这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说!”男子见他没有答话,便又厉声说道。
“是。但是孩儿并没有伤她。”
“我只问你是不是绑架了她?”
越北知道他爹的脾气,只得点头。
“为什么?”男子穷追不舍。
“孩儿有苦衷。”在父亲面前,越北不会撒谎,也不能撒谎。
“嗯?”越北明白,这个“嗯”字的意思就是“你说的具体点”。
“爹您知道的,那女子很是讨厌。她说只要孩儿绑架、不是绑架,让孩儿延缓华容两天进城就再不来纠缠,孩儿便答应了。”
“糊涂!”男子拍桌子的声音让越北一惊,虽然爹很严厉,却从未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
“是的,爹。”
“如此卑鄙的手段就是为了阻止华容进宫觐见?真是幼稚。难怪你会知道华容的行踪,原来是她。”男子一针见血,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子?”
越北从头至尾对他爹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却在听到这一句时慌了,他很怕他爹将那女子给他娶回家来,他知道他爹干得出来。因而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爹你不要误会。孩儿不喜欢她,答应她的这个条件就为了让以后她不要来烦孩儿。”
“她知道你是游侠派的掌舵人?”男子冷冷地问道。
“不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人知道孩儿就是越北。当然,除了爹。”
“算你明智。否则,我饶不了你!”
听得他爹的语气稍微松缓了些,越北连忙道:“爹,孩儿已经解散了游侠派,从今以后必定听从爹的教诲,再也不会恣意妄为。”越北希望他爹能看在自己已经“金盆洗手”的份上不再发火,却只换来了一声“哼”。
“去看你母亲吧。”
“是,孩儿告退。”脚还没迈得出门,又被一声“站住”给拦住了。
“爹请吩咐。”
男子缓步走到越北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许招惹华容!”
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威胁!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