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头兵起先还以为这次出来纯粹是执行军务,完事之后便回三大营复命,不曾想自己已经被划到锦衣卫,而且上司还是位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当下便有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有庆幸自己祖坟冒青烟入了锦衣卫的,也有不服气的,还有静观其变的。
众兵士的反应都在钱进的意料之中。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要想管好这些人还得下一番功夫。若是到时候出了洋相,恐怕丁尚书那里会笑话了去。
钱进咳了一声,冷笑道:“怎么,到我的千户所来还辱没了你们不成。你们现在是锦衣卫不假,可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本千户保证你下一刻就得滚蛋。”
葛云见状便上前打圆场说道:“千户,兵士们不懂规矩,下官替他们赔不是了。”
“葛百户,你也不用替他们说好话。等下我就让你们知道,别人就是想来我这里,本官还不答应了。”钱进拔出了风雷刀,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弹了弹,嗡嗡作响。
李斌和牟青知道钱进要以刀立威,便找人取来半幅盔甲,一人扯住一边。
钱进走至两人跟前,举刀过顶,只听嗡的一声,盔甲被风雷刀毫不费力的劈成两半:“此刀名为风雷,刀势如风,快如雷电。”
紧接着,钱进又吩咐吴巨取来一块木板放好。他自己则站在一丈远处,掏出火枪对准木板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硝烟散去,木板上一米见方内焦黑一片,密密麻麻地布满铁砂。
“此乃燧发火枪,比你们神机营的火绳枪好使很多。”钱进吹了*口,重新将火枪收起。紧接着,他又取出暗夜匕首,对准木板一挥,刀刃齐根没入:“此匕首名为暗夜,可杀人于无形。”
葛云和兵士们久在军中,每天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些兵器,不过军中最常见的仍然是柳叶制式军刀。刚刚钱进这么一演示,有不少兵士开始眼热起来:这三样兵器只需拥有一件,以后在军中怎么吹牛都吹不破了。
钱进要的就是这番效果。他摸了摸鼻子,笑道:“刚刚忘了跟大家说了,这三样兵器以后是咱们千户所兵士的标配。”
“什么?”
“这么贵重的兵器人人都有?”
不少兵士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宝刀难求,眼下陈国的宝刀要么在皇宫,要不就是在军营的将官手中,大头兵们怎配使用?那柄短火枪的珍贵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千户莫要诓骗我等。即便千户大方,可这么多宝刀,你从哪里弄来?”一名高个兵士问道。
“不用多久,你们就会信了。不过,眼下你们还得向我证明一下你们的能耐。这第一道关,那便是……喝酒。”钱进指了指身后那个大酒缸,说道。
众兵士均面面相觑。没有军务的时候,他们在兵营里面最大的消遣便是斗酒,一人喝个二三斤没问题。葛云也摇了摇头,心说千户这是肉包子打狗了,拼啥不好,非要拼酒。
刚刚说话那名高个兵士自高奋勇的走到酒缸面前,拿了一个海碗舀了满满一碗喝下肚。一碗不过瘾,又舀了一碗喝了才抹干净嘴唇,施施然回到队列中去。
接着,又有十几名兵士忍不住酒虫作祟,纷纷围到酒缸前痛饮,场面一时间乱糟糟的。
钱进也不加以阻止,干脆背过身去,仍由那些大头兵作为。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那一缸酒便见了底。几名大头兵打着酒嗝,走到钱进跟前说道:“千户,这酒好喝,再来一大缸也不够俺们喝的。”
“后面便是酒坊,只要你们能喝,里面的酒够你们喝几年的。”钱进笑道:“不过,我家的酒岂是这么好喝的?”
刚说完,最先喝酒的那名高个兵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多久,接二连三那的便有兵士栽倒,酒坊前边的空地上躺倒了一大片,好不壮观。
葛云皱了皱眉,问道:“千户,这些兵士不胜酒力,该如何是好?”
“酒坊里面暖和,将他们都拖进去吧。醉倒的兵士醒酒之后自己去领罚。”
“该如何处罚?”
“每天早晚绕着酒坊跑三十圈,半个月后我再来考。到时候过不了关的自己收拾包袱走人。”钱进指了指吴巨,说道:“吃的住的都找吴掌柜要。”
“是……”
接下来的日子,酒坊附近多了一道奇观。每天天麻麻亮,便有三百名兵士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在酒坊周边的泥路上奔跑。自从被钱进的酒醉倒之后,他们心里头多少有些接受这名上司了。不为别的,兵营里的人喝酒喝输了自然要认罚,这个理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况且,那酒似乎还挺好喝的,他们隐隐感觉自己以后可能再也喝不惯别的酒了。
钱进暂时将这三百兵士的事抛到脑后。他吩咐酒坊的伙计送了五百斤勾兑酒给兵部,以答谢丁尚书帮忙抽调兵士之恩。
紧接着,他又去镇抚司跑了一趟,找左指挥使要兵饷和官服。虽然他是个编外的千户,可太后已经点头了,他要粮饷也是名正言顺。本来他也可以自己养,可这三百条汉子每天的吃喝不是个小数目。再者,若是自己养的兵,那岂不是变成了私兵?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只怕是有些麻烦。
左指挥使听得钱进管自己要钱银,那脸色甭提多难看。可又没法,他又不敢抗旨不尊,便出难题说要一个月才给支一次。钱进哪里有空三天两头的跑镇抚司,最后两人折中成了四个月一支。
等钱进走后,左指挥使将桌案使劲掀翻,桌上的书册洒了一地。洪门达听到动静,便吩咐几名贴身护卫来收拾妥当,他自己则扶着左指挥使手臂,悄声问道:“指挥使,您这是生哪门子气啊?”
“还不是给那钱进给闹腾的。打从他进镇抚司那天起,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你说我气不气?”左指挥使返头看了洪门达一眼,骂道:“说起来,这条狼还是你给引进来的。”
“指挥使说笑了,我哪有那胆子。查卖官案的时候,他可是拿着圣旨堂而皇之的登门。”洪门达抱了一拳,继续说道:“这钱进自从首辅殡天后,太后和陛下那里都挺赏识,眼下也算是个红人。您老就别给自己寻不自在了。”
“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不曾?”左指挥使自知洪门达说的在理,可又偏偏服不下这口气。
“不敢,您先消消气再说……”洪门达出去端了碗茶进来,小心搁在桌案上,紧接着缓缓退出了左指挥使的值房。
左指挥使还在生闷气的时候,钱进转道去了趟广东同乡会馆,将昨日起草的那封奏折珍而重之的交给了徐宝禄。
徐宝禄将奏折看完,说道:“这结复社和建教堂的事都不难,可开办大学的事,所需的银两不少啊。”
“讲课的学堂用翰林院的,第一批入学的学生也只有几十人,所耗银两应该不成问题。”钱进顿了顿,又说道:“晚辈还有个请求。窦玛力必须来学院给学子授课。”
“既然你已经想的这么细致了,我这里倒是不成问题。这样吧,明日我就进宫一趟,将这几件事都当面呈报给太后,请她定夺吧。”
“大恩不言谢……”
“说哪里话,这都是为了陈国。”徐宝禄想了想,又问道:“通商口岸之事已定,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晚辈准备等开了春,便将老首辅的灵柩送回他苏州老家安葬。等此事一了,我便南下做生意去了。”
徐宝禄听了摇头,说道:“世侄的心意不错。其实,有件事想跟你说很久了。我辈读书之人,自然是希望能将才干卖与帝王家。你倒好,一入京城便开始做生意。这朝堂上的事你多少也操心一些啊。”
“世伯无须担心。如今朝堂里面有您坐镇,些许宵小之辈也不敢造次。”顿了顿,他说道:“至于我为何要做生意,到时候世伯您自然知道,晚辈也需要求证一下。
徐宝禄狐疑地望了钱进一眼,点了点头。
…………
往西边去的官道上,一队十多辆马车组层的车队正缓缓前行着,人数大约三十多人。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下,车队准备找个地方打尖歇脚。也不知道马车里面装了些啥,老沉老沉的,车队经过,土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痕。
第二辆马车内,一名白袍书生正斜躺着,一只手不时从身边一张矮脚方桌上拈起一枚枣子吃。此人正是与钱进交过手的白莲教大护法。今日登门拜访之后,大护法隐隐预感到不妙,于是匆匆取了青锋剑,走地道逃走。
“幸亏我反应得快,不然昨日差点就让钱进给逮个正着。”大护法唏嘘道。
旁边一名大汉陪着小心说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属下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我们的院子打上了主意。”
“与你无关。”大护法思忖了一番,说道:“我怀疑静公主将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不至于吧。我白莲教虽然自成一教,可与明王如今还有些相互利用的价值。”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多留个心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