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抱孩子上紫霞山前,也不是没找过民间异士诊断,他们也说是中邪了,但无力除邪。
家里老爷子,却非要把孩子弄去京城军医首院全面检查,可在京呆了一个多月,根本没任何起色。
什么专家会诊,什么教授名医,请了一堆也是束手无策,不能缓解小孩儿的症状,他脸色苍白,浑身乏力,全天24小时有大多数时间都在晕睡,只有每天上午才和正常人差不多,但一到下午就不行了。
这也是少妇最后决定抱上紫霞山求助的原因。
尤其现在听道人嘴里恭奉的小师叔也说中邪了,少妇这时就真的信了。
“小方师傅,之前我也不是没求过江湖术士异人,他们也说中邪,但一个个都没办法的。”
“有一些江湖术士或异人能看出你家小孩儿中邪,很正常,但他们未必知道这是什么邪,更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祛邪根除。”
“小方师傅,你有没有办法?”
“知其根源,自然能拔除,你家小孩儿体内隐伏的这股阴幽之气是死气,换个通俗的说法,是死人的气!”
少妇脸色也为之一苍,“啊……不瞒小方师傅,我老公失事离世,还没够五十天,在他突然离世之后没几天,我儿子就成这样了,难道是……不可能,如果是我老公,可、可他是孩子亲生父亲呀!”
方堃这时点头,“那就对了,这股死气之所以缠绕不去,除了不甘,还有不舍,原来小孩是他亲儿子,我就说为何死气中隐含不舍意志,难怪了。”
“呃,小方师傅,你能知这些?不是哄我的吧?”
少妇有些激动了,夫已逝,能给她生存信念的无非就是宝贝儿子了,若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怕也生无可恋了,丈夫的离世已经给了她沉痛打击,她再也受不了亲儿子给她什么打击了。
方堃道:“哄倒不至于,紫枢道场国内闻名,我也不敢坏了道场名誉,大姐,还未请教你名姓?”
“哦,我叫秋心惠。”
“嗯,秋大姐,这么说吧,你丈夫亡魂不去,只是对孩子的爱心不舍,他本无心伤害他自己的儿子,但人鬼殊途,死气压制生气,却是他不了解的,任其发展下去,他真的会带走他儿子!”
秋之惠顿时泪眼模糊,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
“不不不,我不允许他这样做,小方师傅,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她这时明白了,丈夫亡魂不甘心离开人世,更不舍离开他亲子,故一缕幽魂死死纠缠其子;
可是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甚至有可能把小孩儿脆弱的生命带走。
方堃凝眉思忖,死气其实是小孩儿父亲的一缕阴魂,要清除的话也不太难,《紫霞符篆大法》中有记载一种叫‘拘魂符’,不论生人之魂或死人之魂,都会被其所拘。
对于方堃来说,他虽知符术,但还未真正制画过一张符,心里未免有些虚。
“悟真。”
“弟子在!”
听到小师叔喊,侍于殿外的悟真赶紧在殿门口出现。
“你去请你大师兄悟玄道长过来一趟!”
“是,小师叔。”
秋之惠不敢插言,只是抱着孩子坐在那里,心情却很是忐忑。
功夫不大,玉虚殿首座悟玄道长便出现了。
这位正是之前指点少妇秋之惠认识方堃是‘小师叔’的那个五旬老道。
悟玄入了正殿,首先向方堃施礼。
“悟玄见过小师叔!”
方堃这两日也习惯被他们恭奉了,不以为然,但秋之惠却更高看一眼这个少年小师叔。
“用不着多礼,悟玄,你看看小孩儿是什么问题?如何解他此厄?”
“是,弟子看看,”
说话间,悟玄伸手抓住了小孩的手,哪知小孩嫌他老丑,居然挣扎起来,挣不出手腕便开哭。
但这一点功夫,却让悟玄完成了探测。
“小师叔,此子被阴幽怨魂纠缠,三阴脉中潜伏一缕死气,只有拘拿了阴魂,迫其离体,死气自消,不过……”
说到这,悟玄一顿,眉蹙着,显示有为难之处。
方堃摆着小师叔的谱儿,大咧咧的道:“讲!”
“是,小师叔,弟子不是画不出‘拘魂符’来,只是怕道行不够,灵气不足,弄巧成拙,这孩子体内的阴魂含有一股不舍不甘的意志,非常之浓烈,就怕拘离其魂的同时,把小孩儿也伤了。”
方堃道:“我四师兄说你乃道场首座,已修至道典第四卷《玄武气》,修为也算精深了啊,”
悟玄苦笑道:“小师叔,弟子资质愚顿,多年来苦修,虽至第四卷《玄武气》,但始终未能大成,平时操持法事诸务,制画之符,也能完全应付,但眼前这位小施主体内阴魂怨气冲天,非弟子之力绘制的符篆可拘,还要请小师叔您出手啊!”
“呃,你觉得我可以吗?”
方堃对自己都没多少信心,因为他不知道这方面的深浅。
悟玄却道:“师尊说小师叔你天赋超人,修为超凡,别说是个拘个逝去不及百日的亡魂,便是百年幽魂也拘得啊,还请小师叔出手!”
什么?百年幽魂我也能拘到?
听到悟玄这么说,秋之惠赶紧抱着孩子起身,朝方堃道:“小方师傅,救救我儿子吧?”
方堃扁了扁嘴,看了眼悟玄,后者则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儿。
“那我就试试,悟真,趣÷阁墨、朱砂伺候!”
悟真应了一声,很快就在殿中方桌上把趣÷阁墨、朱砂、黄纸备好。
方堃第一次绘符,站在书案前,默默阖眸凝神,脑海中把制符的事宜过了一遍。
悟玄、悟真、秋之惠三个人紧紧盯着闭目屹立的他。
下一刻,方堃睁开星眸,双目中瞬间绽放出两道毫光,亮比闪电一般。
三个人还来不及惊震时,方堃已操趣÷阁在手,口中默念着什么的同时,下趣÷阁如有神助,蘸着朱砂墨汁就刷刷点点绘制起来。
趣÷阁在黄纸上飞舞时,偶有迸溅的毫光,悟玄见此异象,也不由惊呆,悟真就更傻眼了。
一道完整的符分为几个部分,符头、符胆、符脚是三大组成,再就是主事神、捆仙绳、两侧的天柱、地柱、火轮、剑秋;
符头的三个勾,代表道家三清至尊;
三勾下是主事神明,此神为中高级时,必须置于‘勅令’二字之上,否则便是对神明的不敬。
而方堃填写的神名赫然是‘九幽地藏’,这是主管十八层地狱的一尊大神。
神名下方是趣÷阁走龙蛇的‘勅令’二字。
‘勅令’下面是横展纵排的三串捆仙绳,再往下两边是天地桩、火轮、剑秋。
天地柱、火轮、剑秋的中间书就一个‘罡’字,气势跃然纸上,威霸绝伦;与‘勅令’大小相当,罡镇符窍,符窍即符胆,这是一张符的灵魂所在。
最后绘的是符脚,看上去晦涩难明,但左右对称,规规整整;
至此,绘符完成。
方堃口中亦吐出了谁都能听懂的最后一句话。
“……吾奉九幽地藏法谕,神兵火急如律令!”
刹那间,那符无风自动,气场盎然,朱砂墨字似一个个活了过来一般,生动无比,光华迸射。
悟玄绘制符篆也有二十余年了,可今天见到小师叔的出手,才知道自己制画的那些符,全是垃圾。
符之灵皆藏于气中,万物不离生气,无气则无灵,无灵又如何通神?
按说悟玄制画的符也是有气场的,但微弱的气场和小师叔这道的气场飞溅的一比,直接就给秒杀成渣。
“用印!”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给符篆中盖印,以封锁磁场的流失,每派制符大同小异,更会在最后盖印,紫枢一脉以神虚为道场,惯用的法印就是‘神虚宝印’;
这宝印中内蕴制印者的法力,更因常年供奉,沾着诸神众仙的灵气;
悟玄忙从怀中取出法印,在黄符的‘头’‘身’‘脚’三个位置盖上宝印。
此时,这道玄奇的符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成。
流光溢彩的这道符,宛如一件新出炉的墨宝艺术极品一般,从悟玄道长的激动神情中也能看出它的不凡和价值。
“小师叔,弟子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二十二绘符制符,今始见这般极品灵符,灵气盎然,此乃通神之符,通神之符啊,”
悟玄说着,向那秋之惠道:“真要恭喜女施主了,有了这道灵符,你家小孩儿怕要受益终身呀。”
“啊,道长,真有这么神奇?”
“唉,何止神奇,贫道五岁入观,至今有五十余年,浸淫此道数十年之久,今日却知自己与小师叔的差距有多大,倒不是贫道夸耀自家小师叔,就这道灵符,普天之下能绘制出来的,不出五位!”
从他望着这道灵符的灼热目光中就能看出来,老道所言非虚。
方堃这时是真有了底气,拿起那符,右手掐诀默诵咒语,下一刻那符自动飞起,电闪一般就贴到了小孩儿的额头印堂处。
接着是‘啵’的一声轻响,灵符化为光毫一道,凝成一缕,就从小孩儿印堂钻了进去。
就这一幕,若非亲眼目睹,秋之惠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一般人是焚符祭法,令受符者吞服符灰,象方堃这种符化气的玄奇手段,真真是罕见之极,高明了何止几个档次?
小孩本来咧着嘴正呜声咽气的哭呢,符化光毫逸入他脑袋后,他的哭腔也嘎然而止,本来苍白的脸色,居然在下一个瞬间变就的红润起来。
方堃无言伸手接过了孩子,秋之惠也顺手递给他。
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大哥哥……”
“好乖,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罗罗,大哥哥。”
“嗯,名字好听。”
方堃一边逗他,一边腾出右手在在他背心处轻拍一记。
罗罗突然就咳嗽了一声,同时嘴里吐出一团黑气。
那团黑气居然发出哧哧怪声,缭绕不去。
悟玄见多识广,沉喝一声,“孽障残魂,安敢害命?贫道叫你神魂俱灭。”
他喝声中,手里的神虚印就抛了出来,一道光华直罩那团黑气。
同时,黑气发出更尖利的哧啸之声,显然是惊惧万状,怕的要命。
秋之惠知残魂是丈夫,顿时心悲如死,粉泪涟涟,但此刻却连发出声的力量也没有,腿一软更差点坐在地上,幸好方堃伸手扶住了她手臂,而她晨曲势软软靠在了少年身上。
“悟玄,别伤了这缕幽魂,他是小孩儿的亲生父亲,不甘不舍,全是对小孩儿的爱,你收其魂,好生超度他吧。”
说话间,黑气已经神虚印吸尽。
悟玄收回法印,恭身为礼,“弟子谨遵小师叔法谕,这就去办这场法事。”
“嗯,你去吧,逝者已逝,安魂为上!”
悟玄领命去了。
方堃才扶着秋之惠在椅子上坐下,此际,秋之惠泪眼仍旧,神情伤悲,但望着脸色复归红润的儿子,却又无比欣慰,哭的眼里尽是笑。
死的已经死的,只能寄以哀思,但活着的还要好好活,她当然只能顾着活的,心里面为亡夫祈念,愿你找个好人家,投胎再世去吧,这一世,我们的缘份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