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皇太极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奴才,“说清楚些,福晋院儿里的奴才怎么会跟哈日珠拉格格扯上了关系?她怎么会听从哈日珠拉格格的指使?”
“是,是,那严嬷嬷说了,这哈日珠拉格格威胁她,若不按她说的去做,便要杀了她全家,贝勒爷,奴才有罪,奴才原以为按她说的做了,她便能饶了奴才,不想前几日竟听说那严嬷嬷被灭了口,奴才怕啊,贝勒爷!”一边哭着,一边满脸恐惧地看着哈日珠拉,倒似真是被哈日珠拉要挟的一般。
昨日来闹事的那十几个人原本跪在院子里等着皇太极问询发落,不想竟听里头提起了自家老娘的名字,初听那人说是自家老娘指使她去毒害侧福晋和小阿哥,便都有些跪不住了,那毒害主子是什么样的罪名,只怕他们都得跟着抵命!
他们越想越怕,不行,这个罪名他们可不能认!一群人在院子喊起冤来,一声一片杂乱的哭嚎。
听着院子里的骚动,皇太极心中更怒,一把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震住了那漫天的哭嚎,屋子内外顿时一片寂静,“外头在乱些什么,有话就进来说,谁要是再嚎,就直接拉出去把嘴封了!”
严婆子的几个儿子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贝勒爷,您可得给奴才的老娘做主啊!”
皇太极一把将他们昨日签下的供状摔在他们脸上,“做主?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我还没发落你们呢,你们倒闹起来了,我给你们做的什么主!”
“贝勒爷,那都是奴才们一时被那方嬷嬷哄骗了,糊涂猪油蒙了心,才做下的错事,奴才们都知错了!只是奴才们的老娘当差一向谨慎,最是个老实本分的,她哪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十几个人连连在地上叩着头,说什么都不敢认这罪名。
“你们,你们这群不孝子!”地上跪着的人突然暴怒起来,直直地指着他们,“亏你们的老娘为了护你们平安才受她的要挟,如今她被人灭了口,你们这群不孝子竟连给她报仇的心都没有!呸!你们想想,若不是那哈日珠拉做贼心虚,她为什么要杀你们的老娘!”
“你个老虔婆,快闭上你那臭嘴!我们老娘是被外头的游医害死的,跟哈日珠拉格格有什么关系!你想把屎盆子往我们老娘头上扣,妄想!”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跟那人对骂开来,屋中一时场面大乱。
“都给我闭嘴!”皇太极狠狠一拍桌子,被这群奴才气得不住地喘着粗气。
“贝勒爷,奴才说的可都句句属实啊!”那指证哈日珠拉的奴才似是豁出去了,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千真万确是严嬷嬷交待奴才的啊!”
她又转回头去,鄙夷地看着严嬷嬷的那几个儿子,“你们这群蠢货也不想想,世上哪来那么巧的事,他们的老娘刚帮那哈日珠拉格格做下这等惊天的大事,来个游医就丢了性命,焉知那游医不是被人收买好的!亏你们还口口声声替她说话,你们的老娘就是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们这群蠢货也不得安生啊!”
凄厉的嘶吼吓得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一阵哆嗦,有几个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原来自家老娘死得竟是那么惨,她竟真是被那哈日珠拉格格害死的?亏他们昨日竟还以为她是好人,心里还对她怀着那么点儿愧疚,呸!不想竟是个人面兽心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神情上的变化,哈日珠拉心下一惊,不行,再这么下去,这几个人又得被她说动了,再反咬一口,她就当真说不清楚了。
眼见严家几个兄弟又想反口翻供,哈日珠拉赶忙站了起来,“说得跟真的一样,那我问问你,那严婆子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你,若我没记错,贝勒爷他们一走,宫门可就锁了,连福晋都进不去,难不成这严婆子竟比福晋本事还大,竟进得去那铁打的宫门?”
那人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哈日珠拉会纠缠这个问题,她定定心神,“是封宫之前,对,就是封宫之前,严婆子奉命来宫中给几位侧妃送请帖,那时候给我的!”
“请帖?你说的是中秋夜宴的请帖吗?”哈日珠拉丝毫不敢放松,紧跟着追问道。
“是,是中秋夜宴的请帖!她是奉命到几位侧妃那里送请帖,悄悄把我叫到一边儿,把那药给了我!”那人好容易想到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赶忙一口咬定是送中秋请帖没错。
哈日珠拉满意一笑,回头看看无奈摇头的皇太极和忍不住面露讥讽的富苏里宜尔哈,“爷和富苏里宜尔哈姐姐怎么看?”
富苏里宜尔哈冷嗤一声,“爷说呢?”
“满嘴胡言,滑天下之大稽!”皇太极嫌恶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揉揉酸涩的眼角,就这么一群跳梁小丑似的狗奴才,生生搞出这么多事端。
那人愕然地呆怔在那里,还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却听哈日珠拉冷笑一声,“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了。”
“若照你的说法,这严婆子竟是在中秋之前就知道侧福晋有孕了,可我怎么记得直到中秋夜咱们才从爷那里得知这个喜讯的呢?莫非,这严婆子竟会未卜先知?早早儿就猜到侧福晋有孕不说,还算到了侧福晋会到侧妃宫中休养。只是算到这些倒也还罢了,末了竟想到了我的头里,连那□□都替我备好了,早早送到你那里,只等着侧福晋一到,便替我除了她们。”
那人立马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哆哆嗦嗦跪在那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吗?”哈日珠拉怜悯地看着她,“虽说从你对侧福晋下手的时候起,你便没了活路,可想想你的家人,你当真以为那幕后之人会护着他们吗?”
见她虽面如金纸,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却只是咬死了不说,哈日珠拉也不再强求,她转回头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严氏兄弟,“你们的母亲没给你们抹黑,她压根儿就没机会做这件事。”
严氏兄弟哽咽着磕了个头,“谢谢主子替奴才的老娘洗清了冤屈,可是我娘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哈日珠拉叹口气,“她是怎么死的我虽猜到一点,却还没证据,这事情的关键便在那游医身上,若能逮到他,是谁在背后对侧福晋下毒手,又害了你们母亲,嫁祸给我,便也都清楚了。”
“何必一定要逮到那游医?眼前不是就有一个知情人吗?”皇太极冷冷道,“尼喀,这人便交给你了,若不能把她嘴里的话都掏出来,你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尼喀应了一声“嗻”,提起已经瘫软在地的老奴便往外走,那老太太似是刚刚清醒过来般,死死抓着一旁哲哲的衣角,竟将那大红织金凤舞九天锦袍的一片月白色绣着蝶舞牡丹的下摆撕了下来,“福晋,福晋救我,救我啊!”
哲哲脸色一变,“狗奴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难道还想连累家人吗?给我拖下去,往死里打,看她招是不招!”
那老嬷嬷的脸色刹那间如死灰,眼中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也生生浇灭了,只余一片绝望死寂,如一具了无声息的木偶般被尼喀提了出去。
“慢着!”哈日珠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一心为了家人,你以为自己死了家人就能平安吗?别做梦了!你问问严家兄弟,昨晚发生了什么?那幕后的人害死了严嬷嬷不说,可曾想到放过严嬷嬷的这几个儿子?”
那严家老大听哈日珠拉如此说,赶忙转回头来,看着那老嬷嬷,“嬷嬷还是说了吧,可别跟我们兄弟似的,老娘死的不明不白不说,我们的命也差点被人拿去。”
那老嬷嬷呆呆地看着严老大,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严老大叹口气,“昨儿晚上,有刺客闯到我们住的前院儿,要不是尼喀大哥救了我们,只怕我们兄弟如今已经一个喘气儿的都没有了!”
哈日珠拉接过话茬儿,“这严嬷嬷还是无辜枉死,她的家人也不了解什么详情,那幕后之人犹自不肯放过他们,你想想你自己死了,她便当真能放过你的家人吗?要知道,你可是知道不少详情的,难免你的家人也会听到什么风声,为了保险起见,只怕那幕后之人不会任由他们好好活着吧!”
那老嬷嬷打个寒噤,身子抖得筛糠似的,她自认难逃一死,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自己的家人了,可看看严家兄弟,那严嬷嬷什么都不知道,家中还要遭此大难,那她呢?她的家人就当真能幸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