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爷早就是你师父(1 / 1)

<>章太后已多年不管不问外头的事,一心修身养性,只除了韩氏这个巨大的隐患。

谢重是韩氏的儿子,因着这层血缘关系,她对谢重获罪入狱的事倒关注了几分,只是她最在意的是这件事的最终结果——韩氏多年心血毁于一旦、韩氏自身也被谢重扣上了谋反的罪名。

皆对她和明安帝有利。

从章太后的角度来看,她很容易就猜中了真相,“谢重行此弑君之举,的确有所图谋,但他图的是击垮韩氏,而非皇位。”

“只是,谢重还是不够了解韩氏,不够清楚她的倚仗,以为借皇帝你的手,就能除掉她。”

明安帝听闻章太后之言,醍醐灌顶,思绪顿时清晰起来,对谢重的憎恶之感淡去,反而生出好感来,“谢重对付韩氏,是出于恨意,朕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会如此疯狂,不惜赔上自己妻儿的命。”

章太后淡笑纠正他,“但谢重还有两个女儿在这件事情之外,只是……一个身为渊儿侧妃,自己的父亲犯了大罪,她在府上的日子定然凄惨;一个却是不见踪影,被他的人保护起来。”

如此,整个相府里,逃出这场劫难的,只有谢臻凉一人。

明安帝倒是清楚谢重因为月涵儿的缘故会格外护着谢臻凉,只是再听章太后的一番话,还是有些心惊。

情绪复杂难言地道,“谢重为月涵儿疯魔了……即便她是启尚的罪人,竟还爱着她,痛恨韩氏揭发她的底细,以致她身死,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报复韩氏。”

章太后摇了摇头,口吻惋惜地道,“不,谢重不是这个原因恨韩氏……其实当年,月涵儿是无辜的,她是被韩氏诬陷。”

迟来的真相,让明安帝蓦地一愣,心神巨震,良久后,平静一叹,“如此……谢重用这样疯狂的法子报复韩氏,倒说得通了。”

“当年,月涵儿与谢重恩爱,满朝文武都知道,朕很清楚月涵儿对谢重的影响太大……韩氏是因为此,才会陷害月涵儿?”

章太后轻轻颔首肯定了明安帝的猜测,接着又道,“韩氏视自己的儿子为工具,掌控欲很强,谢重更听月涵儿的话而顶撞她,她自然容不下月涵儿。”

“其实这么多年,谢重和韩氏的关系势如水火,韩氏早有了舍弃谢重,转而扶持谢文为相的想法。”

章太后说着,注意到明安帝脸上隐晦的神色,安抚开口,“谢文比谢重要聪慧,七八岁的年纪,在谢重一心仰慕韩氏,处处听她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经常反抗韩氏,所以,韩氏借他生病为由,将他送出了京,几十年过去,谢文与韩氏的关系并不亲厚,韩氏想以利益关系控制住谢文,但谢文未必就肯听她的。”

“皇帝既然立了谢文为相,努力拉拢他,转而对付韩氏,不失为一个良策。”

章太后话中的意思,明显是要长期对峙下去。

明安帝微皱眉头,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直视章太后道,“韩氏手中势力已被清洗大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派人杀了她便是……母后此言何意?”

章太后慈祥和蔼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了一丝严肃凝重之色,“哀家这么些年秘密监控她,发现——她与北灵来往频繁,似有什么交易。”

提及北灵,三国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会浮现两个词:神秘、强大。

明安帝心下一凛,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母后可是已经查实?”

“有此迹象,但查不出她用什么法子与北灵联络,也不知她联络的是谁,母后曾派人潜入北灵,从她口中的郡王查起,可三四年过去,一无所获。”

北灵国地理位置特殊,若要前往,要穿过有‘仙山’之名的秋菱山,攀越终年积雪的茫茫雪山,再要经历一片危险重重的广阔森林,才可到达北灵地界。

三国与北灵的建交,大多都是北灵使臣主动前往三国,很少有三国使臣去往北灵,最大的原因就是路途遥远,危机四伏,再加上北灵并不愿外人来访,是以,三国之人对北灵知之甚少,相对的,北灵对三国也了解不多。

而从仅有的几次北灵与启尚、南跃和朝辰的来往看,北灵是爱好和平的。

但这不足以让明安帝相信,北灵没有图谋启尚的野心。

“韩氏意图未明,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明安帝沉声开口,沉静一片的眼眸深不见底,寒声指责章太后,“母后早该告诉朕。”

面对他的疾言厉色,章太后无动于衷,反而温和地笑,“她当时在哀家身边安插了人,哀家周旋几年才暗中除掉她的眼线。可哀家依然不敢冒险告诉你,若被她察觉了你已经知晓,只怕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这次既然被你发现了端倪,哀家,也不想再隐瞒了。”

明安帝听闻,一时沉默,除掉韩氏的心如火高涨,攥紧拳头,手背上冒出了青筋。

“韩氏与北灵勾结的事,皇帝可以让无昭的人去查。”

明安帝闻言,陡然一皱眉,“他?哼,朕可得费一番心思才能请得动他!南跃和朝辰,与他有仇怨,他才肯打压,北灵与他无冤无仇,他可不会……”

“爷管。”

凉薄睥睨的凛冽声音猝不及防穿过耳膜,明安帝身子一僵,周身的暖意霎时散去,他仓惶地看向四周,却没看见澹台无昭的身影。

直到与他相对而坐的章太后,面色微讶、定睛看着他背后。

明安帝冷着脸站起身来,回头看去,俊颜无双、尊贵不凡的白衣人果不其然是澹台无昭,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明安帝愣了下,心中明白为何章太后方才会有惊讶的神色。

“你们偷听!?”

明安帝脸色很难看,质问地毫不客气。

章太后在惠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眸光扫过澹台无昭,最后落在谢臻凉身上,含笑的眼中审视意味颇浓。

澹台无昭身边不会轻易有女人,章太后在仲秋宴上见过他身边有一个蒙面的侍女,虽不知她样貌,但此时见到谢臻凉站在他身边,毫不迟疑地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另外就是,谢臻凉的容颜,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比起澹台无昭的狂拽,谢臻凉还是有礼仪地,记得眼前的两位,一个是一国太后,一个是一国帝王,好歹出言问候了一句。

明安帝早已习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眼前两人不行礼,他心中也毫无波动,面色如常地看向澹台无昭,“韩氏与北灵勾结之事,你管,应了就不能反悔。”

澹台无昭无视了明安帝的求证,“爷有条件。”

他说着,隐晦地扫了谢臻凉一眼,虽然是冷漠的眼神,但谢臻凉却是心中有预感他要说什么,粉唇漾开一个浅浅笑容。

“册封谢重为王,封他的女儿谢臻凉为郡主。”

晴天霹雳!

明安帝心下惊骇,澹台无昭和谢重八竿子打不着,哪里有一丁点的关系!?突然为谢重说话!还一张口就要王位!?他可是天牢里的犯人!

虽然,并不是一定不可以,只是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明安帝眯起眼眸,面罩寒霜,“这是你的条件,朕可以答应。”

他顿了顿,状似不在意地问,“你看上谢重了,让他为你办事?”

澹台无昭神情寒凉而漠然,语气寡淡却不容置疑,“谢重无罪。”

谢臻凉从旁接话,“仲秋宴刺杀之事追咎到谢重身上,是因为墨沉霁提供的一个线索,而那个线索是假的。”

“弑君之事他没有做,而是顶替了这项罪名,为的就是让皇上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捉拿他下狱,实施他的谋划,陷害韩氏,从而借皇上之手除掉他。”

“墨沉霁所说的线索,都是谢重的安排。”

明安帝狠狠愣住,眸色霎时变得阴森恐怖,他定定地看着澹台无昭,“她所言是真的?”

澹台无昭冷声嗤笑,妖异的金瞳光辉璀璨,耀眼锋利,“当着爷的面,她不敢撒谎。”

明安帝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眸光一闪,移到了谢臻凉身上,章太后瞧他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口吻坚决地打断他。

“谢重既然无罪,就应该放了他,相位已让谢文做了,不宜再有变动,皇帝你冤枉了谢重,理应给他补偿,封他为王不算过分。”

明安帝冷着一张脸,冷硬地反驳到,“他犯了欺君之罪!”

章太后温和慈爱地看了他一眼,“谢重与韩氏有仇,他会很乐意帮助你对付韩氏。任何针对韩氏的举措都可以让谢重出面,让他戴罪立功罢。”

“要除掉韩氏,皇帝和哀家眼下都不宜出手,一旦有针对她的举动,她必然会起疑,易打草惊蛇,但谢重不然,因着月涵儿的关系,他本身就与韩氏势如水火,任何事情由他出面,最为稳妥。”

明安帝的脸色稍缓。

章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而后看向谢臻凉,“哀家说得可对。”

谢臻凉微微一愣,淡淡颔首,“太后英明。”

章太后眸光又扫了一眼澹台无昭,而后落在她身上,语调意味深长,“听闻昭儿准备娶你为妃了。”

谢臻凉没想到章太后会提起她和澹台无昭的婚事来,一时反应迟钝,并未言语。

澹台无昭警告地看了章太后一眼,瞥向谢臻凉,“白九,走了。”

章太后从善如流地止住话头。

而谢臻凉比试也反应过来了,抬眸对上章太后别有深意的目光,心下明白,她只怕是猜出自己了。

白九就是谢臻凉,谢臻凉是谢重的女儿。

明安帝和章太后注视着两人离去。

“他肯娶妃,让哀家很意外。”

明安帝同样也很意外,平静威严地道,“他的心思,谁也摸不透。”

章太后转过目光看向了他,“皇帝不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章太后不说还好,一说瞬间点醒了他,明安帝也觉得她的面容有一丝熟悉感,细细回忆起来……

他眼眸一缩。

“月涵儿!?母后认为白九其实是月涵儿和谢重的女儿,谢臻凉!”

月涵儿当年在京城的名声丝毫不比世家小姐差,甚至容颜、才华都更胜一筹,见过她的人绝不会忘记她的面容,谢臻凉的长相与她有三四分相似,认出来也很容易。

但也不怪明安帝一时没认出谢臻凉来,实在是对谢臻凉眼瞎的固有印象太深,但今日见她和澹台无昭关系匪浅,她的眼睛好了,似乎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章太后笃定地回道,“是那孩子无疑了。”

明安帝沉默不言,心思百转……谢重到底知不知道这回事!

明安帝陷入了深思,面色凝重,章太后笑看了他一眼,“谢臻凉郡主的封号,皇帝用心些罢,毕竟是要和嘉王府世子成亲的人。”

明安帝闻声抬眸,似笑非笑地道,“他们二人若成亲,谢重就成了他的岳丈,朕以后要动谢重,哼,可没那么简单了。”

章太后不置可否,转身走到软榻,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水喝着。

明安帝在原地伫立良久,章太后也不再开口,殿中一时陷入安静而古怪的氛围中。

“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

明安帝低沉的话音不期然想起。

章太后似是愣了愣,淡淡的笑意中有几分无奈,轻柔低缓,“皇帝问罢。”

“那个让母后不惜背叛父皇的人……是谁?”

少顷,章太后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墨柏。”

……

澹台无昭带着谢臻凉远离了皇宫,将她带回了长抚水榭。

在澹台无昭将谢臻凉放下的那一刻,她忽然开口,“世子,我叫你一声师父,你教我轻功罢。”

澹台无昭松开她腰间的手一顿,“爷早就是你师父。”

谢臻凉眯起灵动勾魂的桃花眸,“所以不稀罕我这一声了?”

澹台无昭睨了她一眼,用冷漠的神情回答她。

他迈步向自己的阁楼走去,谢臻凉锲而不舍地跟上去,眉眼舒展,声音慵懒,“你教吗?”

“等你的剑法过了爷这一关,再说。”

谢臻凉颦眉,“轻功和剑不冲突,我可以同时学。”

“但爷不想同时教。”

“为什么?”

澹台无昭不想回答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韩氏和北灵的事,你来办。”

谢臻凉一听,很是爽快地应下了,“没问题。”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谢庭轩送她的那盆丹砂草,眸光扫了一眼阁楼门口的侍卫,不见幽横,转而问澹台无昭,“幽横呢?我的东西在他那儿。”

澹台无昭脚下一顿,“他明日才回,你回去睡。”

谢臻凉闻言想了想,没反驳,“好,左右我也不急。”

……

进了房内的澹台无昭漫不经心地开口,“幽横。”

他口中‘明日才回’的幽横眨眼间冒了出来。

“爷有什么吩咐。”

“明日把园子里的丹砂草给她。”

幽横了然于胸,笑眯眯地应道,“幽横明白,之前的那盆已经扔了。”

澹台无昭眸光凛冽,不近人情地漠然扫了他一眼,“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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