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熙身边的侍从冷言随着舒玥走了进来,周正英俊的面庞上神情严肃,朝谢臻凉行了一礼,“谢二小姐,我受我家公子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府,还说,若大小姐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海涵,改日他会登门赔礼道歉。”
谢臻凉意外地挑了下眉头,想不到赵府三公子竟如此‘通情达理’。
而赵悠宁闻言立即炸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美眸里含着怒火和委屈,“这真是他的吩咐!?”
若不是她百分百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三哥的贴身侍从冷言,她绝对会认为他是假冒的,在说谎!
冷言面色不改地朝她一躬身,恭敬行礼,“大小姐,冷言不敢有所欺瞒。”
赵悠宁咬紧了牙,心中明白,赵何熙没有替她出头,反而对谢臻凉客气,是已经心中对她不满,她若再闹下去,他怕是不会管自己和澹台无昭的婚事了。
身体紧绷,不敢再造次。
紧皱眉头,猛地闭上眼,表情扭曲,似要做什么十分难堪的事一般,“我错了。”
声音细若蚊蝇,可那代表低头认错的三个字倒实数难得。
谢臻凉唇角轻勾,能屈能伸,还识时务,这个赵悠宁绝不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她云淡风轻地开口,“舒玥,替郡主松绑。”
赵悠宁一愣,本以为谢臻凉还会刻意为难自己,没想到……哼,她再张狂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还是不够心狠。
舒玥上前替她解了手上的绳子,赵悠宁双手获得自由,一把甩开舒玥,舒玥乐得不伺候她,干脆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冷侍卫,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三日之内,记得替赵郡主,登门赔礼道歉,若是不来的话……”
谢臻凉拖长了尾音,暗含威胁,冷言识相地接话,“二小姐放心,我家公子一向一言九鼎。”
赵悠宁一肚子火气,满脑子都是骂人的话,却都硬生生憋了回去,狠狠瞪了谢臻凉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一个让她颜面尽失的瞎子,打不得骂不得,还非要让她忍着,根本就是想逼疯她!
冷言担忧赵悠宁负气出走会出事,匆忙告别了谢臻凉,追了出去。
赵曼和谢琼华没有进去,看到赵悠宁怒气冲冲地出来了,齐齐一愣。
谢琼华心下遗憾,赵悠宁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松绑了,本以为以谢臻凉不饶人的性子,没那么容易松口,事情会弄得更僵,没想到,却是轻易地解决了。
赵曼回过神来,连忙嘱咐谢琼华去追,“华儿,你别愣着,快追出去看看。”
“好。”
谢琼华敷衍地应下,迈开脚步去追赵悠宁,浑身上下提不上一点儿劲,宁儿真的生起气来,根本不会理她,追上又如何?
房内。
“小姐,赵三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文涵郡主是他亲妹妹,一向都很疼爱她,虽说是文涵郡主找事在先,但小姐也罚了她,赵三公子竟然还愿意改日来府上道歉,姿态放得着实太低了些。”
谢臻凉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将身侧白八嘴前盘子里的鱼干挑出来一部分,放到食盒里,存着下次再给它吃,“姿态是不是真的低,等他登门来见就知道了。”
……
“三哥!”
赵悠宁回到武威将军府,急不可耐地来到赵何熙的院子讨说法,“你不为我出气不说,怎么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谢臻凉赔礼了!?”
赵何熙正坐在房间里煮茶,红木小几上摆放着一整套煮茶用具,八只精致小巧的莹润白瓷杯放在托盘内柔软干净的白色锦缎上,笼罩在日光下,浮现圈圈光晕。
赵悠宁冒失地闯进来,他神色未动,恍若未闻,直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动作。
赵悠宁跑的太急,此时胸口起伏不定,脸颊微微泛红,不言不语地盯着赵何熙,渐渐地,房内安静如初。
赵悠宁冷静下来,坐在了他对面,垂着头,似在反省。
“日后,你只要想着如何嫁给昭世子,谢臻凉,别去招惹她。”
赵何熙开口,如水墨画般清淡隽永的面庞上,神色淡淡,气息宁静而悠远。
赵悠宁垂着眸看不出任何神色,语气温顺,“三哥,我明白了。但我还想知道一下……你会替我教训谢臻凉吗?我是主动惹了她,可最后还是我被欺负了啊。”
赵何熙闻言,没说话,一直沉默了下去,赵悠宁等到他将茶煮好、并且品了两杯,也没发觉他有任何说话的意思,不再自讨没趣。
不管三哥会不会教训谢臻凉,她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她!这段时间不能动手,那就日后再动手!
……
夜色入户,谢臻凉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男子,翻出相府,走到了热闹的街市上,颇有兴致地边走边看,最终,拐进了一条的静谧的街道,精美大气的宅子此起彼伏。
镇国将军府。
墨沉霁的房内灯火正盛,他坐在太师椅上翻着一卷兵书,清雅卓绝的一身蓝袍,周身并无饰物,漆黑如夜的清明墨眸,仿若无比珍贵的黑色玉珠,淡色美好的唇瓣抿成一线,不言不动,周身流转着温和如玉的气息,高贵天成。
“公子,您说的那位腰佩银色水晶铃的客人,今日来了。”
侍从进来禀报,话音未落,墨沉霁便抬起了头,紧接着,一道陌生的身影映入他眼帘。
谢臻凉有模有样地,抬手一抱拳,潇洒直率,“墨公子,好久不见。”
墨沉霁微勾起唇角,笑意清朗,吩咐侍从,“你下去吧。”
“是。”
侍从退了出去,谢臻凉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而闲适,直接开门见山,“墨公子让我两日后上门,我准时到了,东西可都找到了?”
墨沉霁闻言未答话,令人舒适犹如春风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谢臻凉不闪不避,大方地由他看。
良久,墨沉霁缓缓开口,“你有多久没睡了?”
谢臻凉一愣,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甚在意地一笑,“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不愧是神医。”
谢臻凉为了尽早给苗雪儿等人解毒,配置出解药,从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起,基本没怎么睡了,少说也有二十几个时辰没合眼了,因为缺少三四种罕见稀少的草药,中途来找过一次墨沉霁,他别的没说,只让她两日后来找他,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里。
白日里,她用自制的润肤膏抹在脸上,又做了伪装,掩盖了所有疲累的痕迹,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而墨沉霁是神医,对人的气色好坏判断,自有一手,看出来也不稀奇。
墨沉霁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起身进了内间,抱出一个与他肩等宽的木盒子,上面的花纹古朴繁复,入手并不沉。
他将盒子递给了谢臻凉,重新坐了下来。
“你要的一线香、千丝叶、菩提花都有,还有几种我觉得你会用到的,也放了进去。”
谢臻凉打开盒子,外面看似普通,里面实则有三层,每一层都被划分成了若干小格子,整齐地放满了草药,她眯起眼笑,心满意足。
“多谢,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这些,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墨沉霁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她含蓄的夸赞,食指在桌上点了点,“最下面一层,有一瓶丹药,你吃了,再继续做你的事。”
谢臻凉没将自己要为苗雪儿解毒的事说得很清楚,所以墨沉霁只知道她在配解药,并不知道她是要解什么毒,他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她长期未睡的样子,忍不住担忧地多了一嘴。
“补身体的。”
谢臻凉一愣,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手下利落地合了箱子,看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跟墨沉霁道别,继续回去钻研去了。
墨沉霁自然地抢在她开口前说话,“听说你和武威将军府的文涵郡主闹了不愉快?”
正欲起身的谢臻凉闻言,又安稳地坐了下去,“是啊,没事找事欠揍,我就顺手收拾了一下,怎么?京中这么快已经有流言了?”
墨沉霁轻轻点头,“嗯,流言很多,传得不一样,但有一点始终没变,相府二小姐心狠手辣,嫉妒自己的亲姐姐没完,还嫉恨上了表姐妹。”
谢臻凉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话,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调侃了下自己,“我敢对郡主对手呢,怎么就没人传我勇敢无畏,不俱强权的?”
墨沉霁的墨眸里浮现浅浅的笑意,“赵何熙煽动的流言,怎么会夸你?”
“哦?”
谢臻凉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干的?啧,比赵悠宁这个受委屈的还积极呢。”
墨沉霁不置可否,一转话锋,“不出几日,武威将军就要回来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小心。”
谢臻凉闻言哼笑了一声,“我爹不出几日也要回来了,同为一品大员,都受皇上器重,就赵悠宁有爹撑腰,我就没么?谁怕谁。”
墨沉霁不禁失笑,“也是。”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谢臻凉抱着盒子站起身,冲墨沉霁微微颔首,“走了,改日再备东西谢你。”
墨沉霁亦起身,“我送你。”
“不用,就几步路。”
谢臻凉一口回绝,走了几步,突然响起什么来,回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小心谢琼华。”
说罢,自顾走了,而她身后,墨沉霁怔愣,随即缓缓一笑,却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
谢臻凉绕到了相府一处隐蔽的高墙后,轻车熟路地灵巧翻上去,抱着箱子蹲在墙头确认不会有异常情况,正要跃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白色袍角,生生止住动作。
平稳地站起来,谢臻凉个头才到澹台无昭胸前,微抬了眼眸,压低声音,友善温和,“巧啊,世子,没事蹲墙头,你也这么……”
谢臻凉刚要说出口的‘闲’字,被澹台无昭的轻嘲的话语打断了,“你将自己弄成这副死样子,是打算早死早超生,逃避爷的债吗?”
谢臻凉:“……”
气场沉稳如山,姿态睥睨天下的惊艳男子,狭长幽深的冰寒凤眸,在夜色下,闪耀着妖治的浅金光芒,他微垂了根根分明的乌黑长睫,目光危险,冷得瘆人。
谢臻凉迎视有些阴阳怪气的澹台无昭,呵呵一笑,唇瓣扬起,露出一小排扇贝般闪亮的牙齿,“世子,说句你可能想掐死我的话——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的担心纯属多余。”
果不其然,澹台无昭周身的寒意又飙到了另一个高度,“放肆!”
谢臻凉身子一抖,倒不是吓得,因为澹台无昭这声太大了!只要值夜的侍卫不是聋子,怎么也会被惊动!
人声和响动渐渐往这边靠拢,谢臻凉翻了个白眼,“世子,我给你展示一下,我是多么的生龙活虎,绝对能活到给你还债的那一天!”
她说完,一个凌空翻离开墙头,向下落去,完美地在侍卫来之前隐没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七八名侍卫举着火把,训练有素地到场,一眼就看到了墙头上站着的澹台无昭,领头的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原来是澹台世子在此,我等打扰了,这便退下。”
说完,扭头就要离开。
“慢着。”
领头的人,背脊一僵,迟缓地转过身,“世子……您有何吩咐?”
澹台无昭朝左下方看过去,“抓了贼再走。”
领头之人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带着人包抄过去。
藏在暗处的谢臻凉轻挑了一下眉梢,早已熟悉了他惯爱坑人的小人行径,欲动用异能悄无声息地离去,忽觉脑中神经一阵抽痛,不禁揉了揉额头,不行,许久未休息,体力消耗过度,已经是这具身体的极限了,异能不能用了。
谢臻凉转眼间就想了别的法子,法子不错,可惜,她晕了。
事后她一直以为纯属是这具身体不争气,但实际是,若没澹台无昭的小动作,她还是能撑下去的。
白色身影快如风,肉眼根本捕捉不到,澹台无昭轻松捞起谢臻凉的腰身,消失不见。
领头之人自然扑了个空,但想起澹台无昭的提醒,不敢松懈,“告知其它值夜小队,府中进了贼,小心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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