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哑巴呆愣片刻,接着点了点头,把手给岑羽,被岑羽拉着从地上站起来。
店里的人见到岑羽出了手,一时也没人敢再上前来动手。
岑羽也没管那些人,目光只是落在这个一头刺头短发的人身上,温声道,“你想住店?”
哑巴不会说话,但听得懂别人说话,闻言又是点点头。哑巴的眼睛很黑,滴溜来滴溜去,仿佛对外界充满着防备,这种样子很像受了惊吓的小孩。
岑羽见他这模样,不由放柔了语气,“可你身上没有银钱,我说得对不对?”
提到银钱,也许是到了这里,别人都找他要钱,因为有钱才能住。这哑巴身上没钱,他怕岑羽跟赶他的人是一伙的,因而有些胆怯地摇了摇头。
岂料岑羽却突然出手,哑巴吓了一跳,猛地闭上眼睛。孰知这时手腕上却传来一阵轻拍,那个人好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他的耳朵,“掌柜的,他和我一起住。”
岑羽这话是冲着客店掌柜说的,眼睛却向着哑巴。等他见哑巴犹豫又略带讶异地睁开眼睛,岑羽嘴角一弯,朝他露出个无声的微笑。
哑巴呆了一呆。
掌柜的却是一脸为难:“这……我看有些不……”
店掌柜话音未落,就见岑羽隔空抛了一件物事过来。店掌柜眼疾手快,当下接住,拿手掂了掂,却是沉甸甸的一袋银子。都说见钱眼开,进了这店门,岑羽大抵也知道里头的人什么样,他这一对症下药,果然,可把那位店掌柜高兴坏了。
店掌柜拿着银钱嘿嘿笑了两声,“客官您和这个哑……咳,客人随意住、随意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岑羽淡淡嗯了一声,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领了那个呆愣愣的哑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楼下,跟在岑羽身后的店伙计和那店掌柜对视一眼,一个笑得谄媚,一个笑得狡猾,典型的奴才和奸商。
那两人什么德行,岑羽岂会不知道?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无太糟糕的情况,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有钱,岑羽和偶遇的哑巴各有一间房,两人在门口时分开。岑羽临走前对哑巴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直到你想离开为止。”
哑巴原本望着房门发呆,大抵觉得不太真实,听岑羽这么一说,顿时惊醒,只见他惊恐万状地摇起了头,还连连摆手。
岑羽说完话转身正要去隔壁的房间,岂料袖子被人从身后抓住,回头一看,正见哑巴惊慌失措的脸。
岑羽微微一愣,帮个哑巴只是因为他看不惯,对那袋银子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全在别处,根本没想到哑巴反应居然这么大。
岑羽一愣过后,接着却很快了然,这人会拉住他大概是因为那些银钱。想着,岑羽脸上不由露出两分笑意,“怕什么?”他指了指给哑巴准备的房间道,“给你的,你就收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腰包,“银子,我还有。”
岂知岑羽虽然这么说,但对哑巴来说全无作用,所谓“无功不受禄”,他虽然是个哑巴,但也懂得不能白占人便宜的道理,更懂得知恩图报。
岑羽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不如你以身相报?”
那哑巴被说得一愣,看了看岑羽,又看了看自己,模样像是有些犹豫。
岑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歧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慌,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端端茶、送送水和饭。我赶了一天的路了,”他边说还边敲敲胳膊敲敲腿,“很累,走不动。”
大概他说这话时,脸上现出的疲惫是真,即使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哑巴听了也很当回事。于是,哑巴当真就上来捏了两下岑羽的手臂,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尽是真诚,仿佛在说“按摩捶腿我都会!”
岑羽还真就思量了会儿,半晌才捏着下巴道,“我看行,就这么定了。”
岑羽这么一说,哑巴很高兴,脸上露出点笑模样,把刚见面时脸上的那种阴郁和忧愁一扫而光了。
打发走了哑巴,岑羽也跟着回了房。在人前或许一脸轻松,无事烦恼,到了人后,岑羽却也终于能够脱掉任何一种伪装的面具。他像长途跋涉的旅人,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风尘,关上房门的刹那,也将那个风光俊朗的岑羽关在了门外。
是夜,月暗星晦。窗外刮起了一阵风,院子里晾晒的木柴燃物哔哔剥剥地响起来,这动静像是要刮风下雨。
岑羽的房里一派宁静,他白天穿的衣服随意地挂在屏风上,一把长弓和箭筒挂在床边,人则躺在床上休息。两天不睡,不可能不会疲惫。这样数数,岑羽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因此睡过去之后是半点动静也无。
月渐黑风渐高,不知何时,岑羽的房里却传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岑羽人还躺在床上,那自然不可能是他的脚步,那是何许人也?
只见黑暗中一道身影挑开岑羽的床帘,一只大手从天而降——轻轻落在岑羽的额头上。那只手撩开岑羽额前的碎发,停留了一会儿,又顺势向下,滑过岑羽睡梦中不知不觉皱起的眉头,指腹在岑羽眉头间轻轻打转,似乎是想替岑羽揉开那个久留不去的结,又似乎并不想强行要求什么,只是想让睡梦中的人舒适一些。
“爹……”岑羽梦中发出一声呓语,替他揉眉头的人手下微微一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岑羽这声过后再无任何动静,而静坐床边的人在岑羽眉间停顿很久,也终于拿开他的手。岂料他的手才刚抬起,却被一把抓住。
那人一愣。
岑羽这时眉头皱得更深,突然急道,“不要!”
不要什么,岑羽没说出口,只是他紧皱的眉头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床边人岑羽此刻正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他是愉快还是痛苦,是明朗如昨还是冷淡如今。他表面的躯体毫发无损,但他里面呢?有几道伤,伤口又有多深?要怎么才能弥补?
傅舜华的手指滑过岑羽溢出汗水的额角,一点点地帮他擦掉。曾经,岑羽为他付出的汗水、泪水他总有意无意地疏忽错过,而今这每一颗、每一滴都重如千金,砸在他心口上,传出一阵又阵的钝痛。
傅舜华望着岑羽良久,替岑羽擦干净了汗,手心再次收了回来。
孰料上一刻还在呓语流汗的梦中人下一刻却倏地睁开眼睛,猛地撞上床边的人,目光冷利如锋。
黑暗中只传来岑羽猛然惊醒的喘息声,下一刻岑羽借力从床上弹起,只见他手脚飞快,弹起的瞬间向着床边的人就是一个拳头。
岑羽已经做好了拳风过去没准会落空的准备,岂料他一拳过去却是结结实实打在肉上。
岑羽微微一愣,下一刻随着拳风而起,对方身上的气味隐隐传来——像山涧的古松,清冽中带着股模糊的暗香。
岑羽一诧,脑子有一瞬间的恍神。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又猛地把手抽回来。
“什么人?”黑暗中,岑羽的声音冰冷如刀,音调上扬,极具挑衅。
这一声发问过后却半天不见回应,岑羽冷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应吗?”
紧接着他又道:“采花大盗偷花也要留下他的尊姓大名,这位爷您倒是连报上名来都不敢,难不成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贼?”岑羽呵呵一声,不间断道:“区区无名小贼,又怎么打得过我?”
话音刚落,岑羽出拳成风,又一拳稳稳捶在床边人的肩膀上,将他打退出床外一分。与此同时,岑羽另一只手飞快地拿了床边的长弓,他又顺势把长弓甩出,弓背摔在那人的胸膛上,又将他击退一分。此时,那人已经被岑羽毫不留情地打出床外去,岑羽自己也跟着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长弓横扫又是一击。
岑羽把人击退到大概一米之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气势却凌人,像柄将出鞘而未出鞘的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毛贼。刀剑无眼,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岑羽站在房中,一双眼睛黑如珠玉,剔透明亮。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分明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话音未落又冲上前直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岑羽胸中蓄着一股无名之气,下手又狠又准,长弓砸在那人身上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而奇的是,岑羽下手这么重,对方却不躲不闪,简直是站那儿白白挨打,照收不误。
不喊不叫,一声不响,这跟打死人有什么分别?岑羽不仅感受不到半点碾压菜鸟毛贼的快感,相反,这一下下捶下去只会让他觉得越打越烦躁,越烦躁就越不畅快,越不畅快就越想打人……
“你没有手吗?”岑羽突然道,“还是你以为没有手也能对付得了我?苦肉计?”
长弓砸在身体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岑羽打得累了,把弓随手往旁边一甩,“傅舜华,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只见对面的黑色人影蓦地一顿。
岑羽却没注意,只是继续道,“如果你还念我们当年有半点夫妻情分,那就离我和我的家人远一点。”
孰知岑羽这句话才刚说完,就觉迎面过来一阵风,等岑羽意识到时,他已经整个人连人带着余下的话头飞出去。
落地时传来一阵轻微的闷响,岑羽一时间晕头转向,等他回神时,却见自己哪里是飞出去?分明还在……床上?
不,除了他……岑羽猛一抬头,忽见自己枕边还有个人,浑身漆黑,看不分明,身上却有股独特的暗香——
岑羽猛地睁大眼睛——这人不是傅舜华又是谁?
“你!”岑羽既惊且怒,“想做什……”更可恨的是,岑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先感到自己嘴唇上传来一阵柔软,还温温的,岑羽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彼时,岑羽脑中蓦地闪过“采花大盗”、“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猪狗不如”诸如此类的字眼,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一瞬间想把傅舜华这畜生五马分尸。
岑羽暴怒,却有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嘘,外面有人。”
岑羽倏地停住挣动的四肢。
傅舜华一手捂着岑羽的嘴,一手压制住岑羽闹出动静的手脚,又低声道,“仔细听。”
岑羽冷静下来,呼吸渐趋平稳,同时也发现捂住他嘴的——并不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什么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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