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身旁的人,摔帘离去了。
案前的人正想着……
边角号声“呜呜”地吹起,带着急迫的号令,漫响过天际。
“报……”
“将军!西面有敌人来犯!”
韩将军听得,立即提起巨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出帐篷外,往西面看时,果然见那边狼烟四起。
“吩咐下去,点兵!”
“是!”
西面处,沉沉的号角响起,兵甲撼天震地,齐整的口号恢弘嘹亮,预示着一件大事的发生。
“去,叫郑小将来。”
韩将军站在观望城楼上,眼神幽眯,面无表情。
攻城的敌人中,先锋竟然是一名女子!
黑发红衣,神采飘逸,英姿飒爽地扬鞭奔驰,从面容外形看,为人俊秀又爽利。
女子策马在城门下叫嚣。
“老秃头,叫郑士青出来见我!”
“你这个老迂腐,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我告诉你,我赫连赤晴的夫君,谁也别想扣下!趁早让他出来见我,否则这十万的北境铁骑,将踏平你整个殷国!”
“死顽固……”
女子在城门下不停地叫骂。
那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守城的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从那叫骂的话语中,可以得知,这人和郑小将,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来者何人?”
“回将军的话,是北境的长公主!”
一个偏将看不过,见城门下是一个女人,更加不放在心上,便往韩将的面前一拱手,自荐请缨道:
“让末将作先锋,去杀杀这娘们的威!”
韩将军却略微抬抬手,表示不准。
“将军!”
听着城楼底下女子的叫骂声,众位将领都忍不住,想要拔得这个头彩。
“士青何在?”
那张沉肃的脸,颤动了两下,却在左右的人里面,放眼寻找着。
“叔叔。”
郑士青站在众位将领外,听到叫他的名字,赶紧持剑上前。
韩将军看定他,目光沉稳镇静。
“去,斩下这颗头颅!”
“将军……”
少年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珠漆黑如墨,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慌乱。
“叔叔……士青……”
“士青今日身体不适……恐怕……”
“今日,非得你去,否则不能服众!”
这句话中,带着严厉的威压。
“军令如山,这是军令,不是和你商量,你到军中这么久,难道这个基本的规矩也不懂?!”
“去!”
一声威压喝下,少年的脸上一片惨白,众将领的手心儿里,也都暗暗捏着汗。
但韩将军的下令,任谁也不敢再劝。
“怎么?你想违抗军令?”
“你爹爹一生戍守边关,你兄长为北境的敌人所害,你姐姐为大殷、为你,整日殚心竭虑,别忘了,当初你来边关,是为什么!”
少年握剑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既然你不想做这个先锋,那便回去,军棍处置,只是从此以后,不许再近沙场!”
那双沉肃的眼睛看着他,惋惜中带着失望。
“我大殷的好男儿,多的是……”
“急先锋听令!”
“我去!”
少年抬起苍白的脸,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人,他竭力抑制住手上的颤抖,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剑,一个拱手,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将军,小将领命。”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人群,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开城,迎战!”
随着一声呐喊,城门被缓缓打开,战马引颈长嘶,如同离弦的箭,从城楼的下方狂奔出去。
看见来人,赫连赤晴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
“死小子,你可……”
“看剑!”
一句话没说完,脸上的笑容还在,少年却猛然一剑刺过去,激得对方的马匹连连猛退。
女子的笑,刹那间僵硬在了脸上。
但下一刻,她便转化为愤怒,朝着面前的人嘶喊。
“你还真想杀我?!”
“我们势不两立,为何不敢杀你?”
“认真些,若是你今日真的命丧我手,我只有内疚一辈子!”
“呸!”
那赫连赤晴的性情率直,几声来来回回的低喝后,女子亦猛然发怒,抡起手上的剑,便与对方厮打起来。
“铿!”
猛烈冲击之下,空气中电闪火花。
数十个回合后……
韩将军拔剑走到战鼓边,抡起剑柄,亲自敲击着鼓!
鼓声雷鸣,响彻天地。
郑士青远远地,往城门楼上望一眼,那些话,在耳边不断地回旋……与此同时,他手上的剑,也变得无比的狠厉。
“啊……”
耳边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他的剑,正刺在她的左肩上,激起一股喷涌的鲜血。
赫连赤晴猛然吃痛,心中早已怒火中烧,趁着他拔剑的一刹那,用尽了大半身的力气,猛力朝他的胁下刺去!
“唔……”
少年一个吃痛,低身伏在马背上,眉头紧紧地皱着。
“傻子,你怎么不躲?!”
“骇!气死我!”
女子捂住流血的臂膀,气急败坏地低叫了一声,随即“驾”的一声,双腿急颤地打马后退。
鸣金号声响起。
战马嘶鸣,随即跳起前蹄,猛然地回旋身子,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快!叫军医过来!”
待马匹跨入城门,早有人守候在这里,连忙将人抱下来,往后方送去了。
前方兵阵退。
韩将军疾步走上楼来,额头上热汗涔涔。
“怎么样?伤得可严重?”
军医点点头。
“回将军的话,血已止住,只是这剑从协下刺去,又用了十足十的力,幸而偏离心脏一寸,否则公子……此刻命已休矣。”
听到这话,韩将心头一紧,又忽然松口气。
“如此,便请先生好生医治。”
“他的右手,以后……还能拿剑吗?”
“将军放心,只要大伤痊愈后,就无碍。”
正说着,瑶琴推门进来,她的手上,捧着一只粗瓷盏,随着她的进入,偌大的房间里,立即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先生,药已经煎好。”
军医往身旁让让,看着她道:“尽快喂公子服下。”
“是。”
“慢着!”
韩将军眼神一凌,直勾勾地盯住这妇人的脸,他伸手接过汤药,用小汤匙搅动两下后,又递了过去。
“你先喝两口。”
妇人的神色怔怔的,勉强笑道:
“将军,这是药汁,怎能随便喝?”
“喝两口,不碍事。”
无奈之下,妇人只好就着小匙,淡定地嘬过两口,见她没事,才放心地喂给郑士青喝下。
“从此这里不用你,你去后院浆洗。”
他的声音中,带着威严的命令。
“可公子他还病着……”
“本将军自会派人照看他。”
瑶琴自知多说无益,便住嘴默默退下了。临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来,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转眼黑夜沉沉。
更深露重,寒风肆虐。
韩将军的军帐前。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准!”
一个亲身随护跨步进来,在案前立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双手递呈上。
“这是在瑶琴房中找到的,应该是她的亲笔,请将军过目。”
韩将军接过来,打开一看……
豆灯下,那字迹甚是娟秀。
一双眉目暗沉。
“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监视。”
“是,属下告退。”
他拿出那封对郑士青的检举信,对比两封信上的字迹,这差别……也太大,根本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怔忡之下,他的口中喃喃自语:
“难道……真是我错疑了她?”
心里暗自嘀咕,却仍旧怀着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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